做一次傻瓜?当一个疯子?你喜欢就好!

最近看了两本书,一本是《这一生,至少当一次傻瓜》,另一本是《孤独行走》。

前者讲了一个“傻瓜”的故事。日本的木村秋则老先生用将近四十年坚持做着一件“傻事”:四十年来,他坚持在自己的果园中不施肥、不洒药,克服种种难以想象的困难,终于培育出令人惊叹的苹果。如今,他的苹果供不应求,成千上万的人慕名去信,向他表达“希望可以吃到木村先生的苹果,哪怕只有一次都好”的心愿;他的经历也早已成为传奇,日本NHK电视台《专家的作风》节目对其的报导在观众要求下迄今已重播超过一百遍,就连自杀的年轻人,也从木村身上找到活下去的勇气,让人闻风丧胆的黑道大哥也想和木村单独喝酒。


日本果农木村老先生

后者是一个“疯子”写的自传性质的人生经历。现年57岁的管祥麟,在24岁那年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停薪留职”,自费独自一人骑自行车环国旅行考察民间美术。3年的时间里,途经15个省、自治区,行程8万里,深入边远山区,详细考察了22个少数民族的民间艺术,其间六遇死难磨砺,仍不改其志。直到1986年,因在青海发生了一场车祸,身受重伤的他才被迫中断考察。1998年,已届不惑之年的他在相关政府及企业的支持下,重踏远征之路。历经3年,到2001年6月,他驾驶切诺基完成了“孤身驾车考察56个民族民间艺术中国行”的壮举,取得了丰硕的考察成果,被人称为“中华民族文化守护者”和“当代徐霞客”。


“当代徐霞客”管祥麟

一生只做一件事,并且把这件事做到极致,就算没有人理解没有人支持,乃至几次三番面临巨大的生命威胁,仍百折不挠。如此的义无反顾,世上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又有多少人能够一辈子对一件事保持强烈而持久的热爱,具备几十年如一日的坚忍意志?

两位主角们的品格和经历的确让我感佩非常,然而今天我更想谈论的,是成就他们的那些人——他们背后默默无闻的妻子、亲人和支持帮助过他们的人。

在木村老先生醉心培育心目中理想的苹果树的那些年里,曾经连续好几年没有收入,全家七口人长期过着赤贫的生活,简直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然而家人们却极少怨言,只是一门心思帮着他没日没夜的在不开花、不结果的果园里,用双手和塑料袋抓害虫、喷洒醋液。试问家人之间要积聚多浓烈的爱意、要达到怎样透彻的理解和信任,才能跟着他一起长年累月地做着外人公认的“傻瓜”呢?!

而管祥麟的妻子也是一个平凡而伟大的女性。早在婚前,管祥麟就已经把他即将要踏上未知旅程的决定和盘向她道出了,她当时只是沉默着,然后点点头。却不知这副瘦弱的女性身躯,真的在后来二三十年的漫长岁月中,独自支撑起了整个家。结婚后,她不但为管祥麟生儿育女,照顾家庭,还把自己的绝大部分收入源源不断输送给管祥麟,让他得以长期在路上,逐步完成心中的梦想之旅。

世人只看到英雄在阳光照耀下的光芒万丈,却从来看不到隐藏在英雄背后巨大的阴影里那一群默默支撑着巨人身躯的普通人。或者不是看不见,只是大部分人都选择性忽略罢了。

更加讽刺的是,在英雄还未成为英雄之前,世人看他们的眼光,绝大部分却是不理解、不认同乃至强烈批判和反对的。而这一点却是人类共通的本性之一。

人类确实是自相矛盾的一个群体,一方面从心底里崇拜、仰慕人类历史上出现过的那些英雄和他们的壮举;另一方面却非常忌讳身边出现特立独行的人,那些和大部分人三观不一致或生活方式不一样的人,往往要遭受着大众的议论、排挤,乃至谩骂和迫害。罗辑思维有一期谈论的话题就是“庸众的迫害”。什么是庸众的迫害?简而言之,就是普通大众对他们不理解的,或与他们行为方式、生活方式不一致的人,在精神上和(或)肉体上采取的集体迫害。真实案例如一代数学大神图灵,虚构人物如美剧《古战场传奇》里的“女巫”格里斯,均命丧于庸众的迫害。

可是回顾古今中外的历史,大多数的英雄和天才们,哪一个不是特立独行的呢?如果无论是想法还是行为都跟普罗大众保持高度一致,那么英雄和天才们要如何才能脱颖而出?

在木村老先生孤注一掷的那些年里,在管祥麟独自行走在陌生的土地上时,他们也曾不被邻里朋友和无数陌生人所理解,他们的行为也曾一度成为大家眼里的那根“刺”,他们是茶余饭后大家口中的“傻瓜”和“疯子”。他们承受着一切英雄和天才们都承受过的舆论压力,可是他们又都是幸运的,因为在他们身后,都站着默默理解、支持他们的妻子、亲人,这些面目模糊的普通人,在精神和物质上给予了他们前行的力量,让他们安然渡过岁月的重重洗练,升华为大众仰慕敬服的英雄。试想如果没有家庭和亲人的理解和支持,木村老先生和管祥驎会不会早已在“庸众的迫害”之下,不得不止步于多年前了呢?

当然,如今距离木村老先生和管祥麟艰难迈出与众不同那一步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二三十年,现在的社会也已经更加宽容、更加多元了,我们中的许多人(特别是年青一代)已经能逐渐接受别人与自己不一样了。

社会的车轮永远是向前行驶的,我相信终有一天,“庸众的迫害”将不再发生,到那时,每一个人都可以尽情绽放自己的独特天性,选择自己喜欢的活法,像木村老先生和管祥麟那样的平民英雄也将更多涌现。因为在那样的社会里,就算人们不理解,也可以做到尊重别人的选择,尊重别人与我们不一样的生活方式,当我们身边有人说要做一次傻瓜、当一个疯子时,我们都能欣然回应:你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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