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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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迷上了微博上的小视频,天天晚上翻来覆去的看到深夜。有好多都看了很多遍,但不厌其烦。怕分散大宝二宝做作业的注意力,还不敢光明正大的看,都是等着大宝二宝睡着了,一个人偷偷的躲在被窝里看。

而这些短视频无一例外都是农村题材的事,家长里短、风土人情、还有那原汁原味的家常菜。尤其是微博认证为“农村阿凯K”的农村小伙拍的与奶奶日常的生活,让我着迷。阿凯奶奶弯着腰,用烧柴的大锅做饭,做手擀面、熬小米粥、蒸馒头包饺子,炒菜的时候霸气撒盐,日常和孙子互怼,看着看着就着了迷,被这老太太圈粉了。就刚刚,二宝凑过来,看了两分钟后问我:“妈妈,一个老奶奶有什么好看呢?”

是呀,一个老奶奶有什么好看?因为那个老奶奶像我的姥姥呀,而我是我姥姥带大的。

我是姥姥的第一个外孙女。我家和我姥姥家同村,我奶奶在我没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爸妈每天都要下地干活,我自然归我姥姥看。我小时候是皮小子性格,天不怕地不怕,脾气也大,正因为这个性格差点出了大意外。那还是我六七岁的时候,有一次我爸妈赶着驴车载着我去赶会,本来是高高兴兴一件事,因为本村一个我特别讨厌的老太太非要坐我们车,我不让坐,就用脚去踢她,想让她下车。那车是地排车,也叫平车,车帮的挡板没了。大人们也没注意我,觉得我闹闹就好了,没想到我的脚顺着车边就耷拉下来,一下就绞进了车轱辘里。我那个哭声把所有大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拉车的驴也被我的哭声吓住了,越是想让它停,它越是拼了命的往前跑。结果就是我爸我妈把驴拉住,把我脚拽出来的时候,我整个右脚脚面上的肉都没有了,血流一地。关于小时候的记忆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因为太疼了。

农村嘛,两三个庄才有一个小诊所,都不敢给我包扎,后来包上了,换药的时候更是受磨难,揭纱布的时候,好不容易长点的肉芽又会被揭掉。医生说,这丫头的脚怕是废了。那时候我就整天在床上,非坐即躺。我爸我妈要干活,顾不上我,只有姥姥整天陪着我。姥姥偏方多,医生给我的脚判了死刑以后,姥姥就成医生了。有一种鸟叫麻雀,我们老家叫家雀儿,姥姥听说麻雀脑子能治好我的脚,就整天在院子里撒麦粒,用棒子撑起一个大框罩在麦粒上,然后拴上绳,等麻雀来吃食的时候一拉就逮住了。我没见过姥姥是怎么弄得雀脑儿,反正是天天给我抹,一边抹还一边说:“小雀儿受苦了,为了丫头的脚只能牺牲你了。”

后来嘛,我的脚真的好了,走路跑步一点也不耽误,但直到现在,我右脚脚面上都有一个巨大的疤,快三十年了,一点没变。很多时候看着我的脚,我都会想:要是没有姥姥,我的脚会怎样呢?

我喜欢做饭也是受我姥姥影响。

可能不到十岁吧,有一次姥姥的弟弟来,姥姥就欢欢喜喜的包饺子招待自家弟弟。那是第一次激发我做饭的好奇,因为圆圆的饺子皮包上馅以后,在姥姥的手里三两下就包成了一个类似元宝的样子,真是很神奇。看着简单,但做起来真不容易,我包了好多,还都是歪歪扭扭的,很难看。但姥姥鼓励我:“刚开始学,不错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哪有一下就包得好的?”后来,只要姥姥包饺子,我总会被叫去帮忙,慢慢就学会了。姥姥说我比她包的还好呢。

我小时候的娱乐生活是匮乏的,哪有什么电脑,手机,连电视机都很少,全村就那么几台。好在有姥姥,姥姥教会了我在大自然中找乐子。夏天的时候,河边的柳枝郁郁葱葱,姥姥就掐断光滑的枝条,掰成五六厘米长的一段,然后很巧妙的一拧就把里面的干和外面的皮分开了,再把皮的一段捏扁,稍微去掉点外皮,放在嘴里就能吹出好听的调调。夏天的时候,这样的哨子随处可得,吹起来可高兴了。

像我这么大的八零后都玩过豆沙包吧,我的豆沙包总是比小伙伴们的漂亮,八个面有八个颜色,是我姥姥用旧衣服,旧床单被罩上的布做的,里面放上豆子或小麦,不仅好看还好玩。大一些了,我就自己缝,一针一线,逐渐也像模像样的。再大些,我爱用一些大人的旧衣服,旧围巾做衣服,我还记得给我姨妹用围巾做过一条裙子,她美美的穿了好久。这个能力也来源于姥姥做豆沙包的启蒙吧。

姥姥没上过学,不认识字,但是姥姥的故事很多。我记忆中,夏天的晚上我跟姥姥在平房顶上睡觉,姥姥就给我讲故事,什么小傻子啦、地主老财与长工啦、女娲娘娘啦、嫦娥与玉兔啦,好多。头顶就是满天繁星,再听着姥姥的故事,心就插上了想象的翅膀……

这些年读了很多书,看了很多故事,大都模糊,唯有姥姥讲的故事根植于心,无法忘记。

后来,大了,姥姥渐渐远了。从初中开始,我们搬了家,见姥姥的日子逐渐固定,再不是能天天一起吃饭,晚上听姥姥讲故事的时候了。再后来上了大学,见姥姥的日子只有寒暑两个假期,再后来结婚远嫁,逢年过节见那一面也待不了几个小时,姥姥越来越远了。

姥姥今年八十六了,饭量很小,一天两顿饭,一个菜能热来热去好几天,主食几乎不吃,爱喝一口,也抽烟。姥姥五个女儿一个儿子,但儿女也都是一大家人,哪一个能有时间陪在姥姥身边呢?

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回去看她,到现在又小半年了,整天忙,想回也回不去,只盼着中秋快点来,那样我就能回去看她了。从初中开始我就喜欢给姥姥剪头发,这些年只要我回家,姥姥都会让我给剪,好像是为我留着一样。不知道这几个月姥姥剪头了没有,应该等着我回去给剪吧。

不写了,洗刷完去微博看看阿凯更新了没?不知道今天视频中的奶奶是怎么样的,做什么饭,干什么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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