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记忆的冬天
我出生在1977年。
在我童年代的记忆里,很穷,但也有很多原始的、简单的快乐。
小时候对冬天的记忆比较深。
那时候的冬天特别冷。只要有水的地方都会结冰。
在村里的土路上,融化的雪水和一些人泼的脏水结成厚厚的冰,孩子们就在上边滑冰(那时叫我们管它叫打chuli滑),有的孩子特别灵巧,铆足劲滑,能滑出很远。我不会滑,就叫姐姐拉着我滑,摔跤自然是常事。
那时穿的棉鞋都是妈妈做的布鞋,踩在冷冷的冰面上,一会儿就凉得钻心疼。
回家就给妈妈添一样活儿——烤鞋。
烤鞋就是把鞋放到小煤炉一边烤干。有时也放在灶坑里。烤鞋对火候要求很高。灶坑里要有星星点点的余火,又不能太大。
有一次,妈妈刚给我做的鞋,我弄湿了。妈妈把鞋放到灶坑里,当时余火比较旺,妈妈说趁余火旺,先去去湿,一会儿再拿出来。可她忙别的事情,忘了。想起来时鞋已经烧得不成样子,只好连夜赶制。
那时候的孩子们一到冬天,冻手、冻脚是常态。
常记得,我一个堂姐说她不怕冷 ,穿得很薄。可是手冻得像馒头,一道道血口子,结着痂,冒着鲜血。
那时候没有羽绒服,没有大衣,都是家做的棉袄,寒冬腊月,显得那样单薄。我们小孩子,大都秃噜着大鼻涕。但每天依旧简单快乐。
冬天,回家吃饭是最快乐的。
我们农民家庭,一般一进门叫外间屋。外间屋左右各一个大锅台。迎门放着几个大瓮。外间屋两侧是两个里间屋,里间屋里各有一个大土炕,和一个大躺柜。
天冷了,大锅台做饭。我那时一般是拉风箱。(柴火很少,冬天要出去拾柴,拉风箱火烧得旺些)锅台连着土炕,饭熟了,掀开锅盖,热气升腾,整个屋子像在仙境中一样。饭熟了,土炕也热乎乎的了,一家暖暖和和地吃着家常饭。
我家特别爱蒸着吃,妈妈说蒸着吃省事——饽饽,菜,稀的都有了。
大铁锅里放一点绿豆,或半碗大米,这就是稀饭了。锅里再蒸一锅馒头或花卷。有时也蒸上一些自家种的南瓜,土豆,黄豆粒(黄豆粒提前泡开,蒸熟后放上适量盐味,醋,酱油和一点点香油,香油很珍贵,放一点),一家人围坐在炕上吃,觉得很幸福。
但大多时候,是熬粥,炒白菜,馏馒头。
吃完饭,去学校。
学校里有一个砖垒的炉子。每个孩子从家里拿几根棒子核(玉米棒把粒弄下来,剩余的部分,可生火用)。
刚上学头两年每个孩子还要从家里带一些煤面,老师带我们攥煤球,或是老师摊煤茧(把煤和土混合,放上水,和好后,平摊在地上,切成小块,晾干了,当煤球用),我们在一边帮忙。
后来条件好些,就把让学生带煤面了。学校给买煤,雇人摇煤球。
每天早晨,班里有管火的同学,他们早早地来的学校负责生火。有时候很容易生着火。有时候同学们都来了,火也生不着,到处是黑烟,同学们只好在教室外等着,冻得直跺脚。
我小时候特别瘦小,很怕冷。一次班里三天没生着火,寒冬腊月,大雪纷飞,窗户上蒙着厚厚的塑料布,可凛冽的寒风还是无孔不入。
早晨本来就没怎么吃饭,我又冷又饿。老师让写生字,我硬是拿不住笔,手完全冻僵了。我见别的同学都在写,竟然急得呜呜呜呜呜滴哭了起来。
老师走过来问怎么回事。我说:“拿不住笔。”老师握着我冰冷的小手,握了很长时间。我至今还记得老师的手很大很温暖
还有一次,下雪了。我的鞋子湿透了。上课时冻得生疼。晚上回到家,我告诉妈妈脚冷。妈妈给我准备了热水,脚泡进去,又痒又疼,不一会儿出来,像烂北瓜一样。妈妈说冻伤了。
总之,记忆中的冬天,比现在冷。冷得早晨不愿钻出被窝。起床后,想洗脸,水瓢已经冻在了水瓮里。没有空调,没有暖气,一家一户的小煤火炉还不天天生着……冷得刻骨铭心但是有笑有泪,也成为珍贵的回忆。
看看现在衣柜里长长短短的羽绒服,羊绒大衣,皮大衣……屋子里空调、暖气,早已感觉不到冬天的无情。
生活在变化,生活的温度也在提升现在对季节少了很多感觉每个季节我们好像都有能力生活得如春天般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