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小镇沉寂。
冬日的清晨,寒雪纷飞,灰蒙蒙的天宇将明而未亮。村户里的鸡鸣声与簌簌落雪声相应成此时安静小镇里的唯一音响。
熟睡在温暖被窝里的人们也许不曾为这习以为常的声音所扰醒,家家户户窗门紧掩,窗扉上斑斑点点的雪花晶莹透亮,似要装扮这灰暗的天空;门前两侧的灯笼可没闲着,它们和着凛冽的北风,硬是飘摇着洋洋喜气,偶尔撞在梁上发出细微的‘’咚咚‘’声,与此刻的沉寂抗立着。
这是江南小镇的春节气氛。
雪越下越大,已经七点半钟了,我早早起床梳洗,吃完热腾腾的早餐后,我便打开窗户坐在窗前自顾自地欣赏起雪景来了。
我是一个感情细腻的人,总会莫名地伤感,特别是在这种漫天雪舞的美景下。
忽然一阵吆喝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卖烧饼咯,热乎乎香喷喷的大烧饼!”
不知是谁大冷天的竟然卖烧饼!声音越来越近,仿佛是朝着我的方向来的。那声音苍老而无力,时不时还传来一个女孩哭啼声。声音顺着风使劲地朝我这边飘来,飘向了附近的窗户和门前,飘进了熟睡中的人们的梦里。
循声望去,果然,一位穿着较平常人少而略显单薄的衣服的老人,他长满茧的双手努力地推着三轮车在雪地里缓缓驶来。
老人两鬓斑白,旁边还跟着一位约莫八岁的满脸冻得通红的小姑娘,她拉着老人衣服的一角,不断抽泣着,微微颤抖的小嘴发出柔弱的诉求。
她一定很冷吧!我想,要不我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我冒着风雪,踉踉跄跄地走到他们跟前,蓦然发现,小女孩脚上穿着一双普通棉鞋,娇小的身躯冻得直哆嗦。雪花一片片飘落在她还来不及整理的发丝上,像一朵朵娇羞的寒梅,盛开却马上又凋零谢落。
老人微微颔首,嘴角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友好地问我:“您买烧饼吗?”
我嗯了一声,然后说要两个烧饼。老人麻利地用牛皮纸质食品袋给我装了两个烧饼,然后恭恭敬敬地双手递给我,说道:“请收好!”
我刚要离开时,看了看一旁可怜的小女孩,忽地起了恻隐之心。
“这么冷的天,您为什么要带上这位可爱的小妹妹呢?她一定受冻了吧,不如去我家歇息一会儿暖和身子。”
老人惊讶地望着我,没有言语。
我顾不得多想,拉起小 女孩的手对着它不断呵气,好让女孩觉得暖和一些。
老人见我此举,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忧郁暗淡,转而又长叹了一声,老人呼出的气仿佛是那哀怨深沉的雪花,一朵朵飘落在空气中,接着又凝固。
我忽然明白老人心里有苦,只是不能像雪花一样随意绽放忧伤,而只能在老人心里生出些许寒凉。
临走时,我执意要将这位小女孩带去我家暖和一下!
老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迟疑一会儿,脸上终于露出看起来挺别扭的微笑,以他那仍旧有点沧桑而略带嘶哑的声音说道,雪停了,我来接她!
我兴奋地牵起小女孩的手走向不远的家门,那是一只温暖的大手牵着一只冰凉的小手,小女孩心领神会般看着我,双眼盈满的泪水还在闪烁。
温暖牵系冰凉,让两颗陌生的心不再遥远。
我把小女孩带到了我的闺房,并拿出我的一件保暖衣服给她穿上。她歪着头,傻傻地盯着我,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我关切地问道,还冷吗?姐姐把这件衣服送给你了,喜欢吗?
小女孩点了点头。我摸了摸她的小手,很暖,比先前好多了。我又给她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水饺,看她吃得挺香的样子,就像是把整个寒冷冬季遗忘了似的!
雪终于停了,却早已过了晌午时候。
老人来接小女孩了,手里还拿着两个飘香的烧饼,说是送给我的。虽然我极力婉拒,可老人说就当是报答,必须收下。再三推辞后,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刚走出几步时,老人忽然转过身对我说:“她没给你带来多少麻烦吧!这孩子至从四岁那年一场大病后,她就变得有些痴呆了,父母也因此抛弃了她,只有我这个爷爷没放弃她,真是可怜娃儿啊!”
说完这句话,老人牵着小女孩走了,只留下我呆呆地立在原地目送他们从我的眼前渐行渐远,甚至连一声再见都忘了说。
我的心在揪着!
我终于明白老人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了,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她在我房间时除了那呆滞的眼神外竟没说任何一句话。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忽然感觉雪并未远去,她仿佛还在我的心里飘着,只是漫无目的的在寻着她的归宿,那一个可以使她的心温融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