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行动时间快到了。”

“你们准备吧。等九号的命令一下达，你们就行动。”先生坐在车里，眼睛都没抬一下。

这次处决行动公开且盛大，全城的百姓哪妇孺都被强制带到现场，参观这浩大的“演出”。九号坐在那，看着面前这个卖力表演的黑川的先生，觉得有些可笑。杀鸡儆猴的把戏年年都搞，抗日活动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小蓓在一边拍了拍九号的肩膀，示意她沉住气。九号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些即将被行刑的犯人，他们的脸上满是风干的粘着灰的血迹，她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原本可以用来彰显他们身份的军装，也在日军酷刑的摧残下变得破损肮脏，少了本应有神圣。

“大岛学姐，时间到了。”那个号称是大岛野子校友的那个年轻人凑过来，小声地提醒道。

九号笑着朝她点了下头，缓缓地站起来，在小蓓的陪同下走到刚刚黑川讲话时所站的位置。黑川见她过来，便提高了嗓门，“下面，欢迎本次处决行动的监督官，大岛野子女士。”黑川朝她鞠了躬，便讪讪地退了下去。一边走鼓掌，企图带动现场死寂又带着些许悲痛的气氛。

九号站在那，等着那些稀稀拉拉的掌声停止。猛地一抬眼，人群中出现了自己有些熟悉的身影。那好像是林轶，她看不好。她想自己一定是太紧张了出了幻觉。林轶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任务现场。

“我宣布…”九号停顿了一下，想到有那么多人要因为自己这一句话而丧命，九号就不忍心说下去，“处决…开始…”

随着一声枪响，一枚子弹镶进了黑川的脑袋。

现场一瞬间陷入混乱。枪声四起，那些端着枪准备行刑的日军慌乱的四下张望，没有目的进行射击，这些莅临现场参观指导的日本高官被吓的四处逃窜，生怕下一个被打爆头的是自己。现场参观的老百姓一瞬间炸开了锅，喊叫声哭闹声求救声四下响起，人们像是没头苍蝇一般地乱跑。九号看见那些被处决者被人拽入了混乱的人群。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们不是无目的的乱跑，而是朝着出城的方向拼命移动。

小蓓在枪响那一刻走到九号身边，耳语道：“任务完成，趁乱撤退，老地方会有人接应你。”

没等九号回复，小蓓就先一步撤退了。

陷入人群里的九号根本不能辨别方向，只能被涌动的人群推着向前走。九号不知道自己用了多长时间，才在众人的中间撕开了一个口子挤到了边上，然后拐进了一个空旷的巷子。

“九号。”刚想前往撤退地点的九号听到身后的声音想都没想就转过身去，潜意识里觉得有危险便条件反射般握住了自己口袋里的那支从未用过的勃朗宁1911。

一把冰冷的枪，抵在了九号的额头上。

“砰。”九号闭上了眼睛，呼吸声变得急促且颤抖，牙齿因为下颚的颤抖而撞击，发出“哒哒哒哒”的响声，豆粒般大小的汗液从她身体的每一处毛孔沁出，然后滴落。“只不过是嘴巴发出的声音就吓成这样，小蓓说的没错，真是个废物。”听到熟悉的声音，九号缓缓的睁开有些被汗水迷住的眼睛。先生那张冰冷的脸映入眼帘，九号松了一口气，原本完全僵住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这次任务完成的很好。”先生收了枪，朝巷子更深出走去，九号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咬着牙跟了上去，“今天死了很多的人， 包括那些妇孺老弱。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战争面前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记着，如果你不去杀掉那些敌人，有一天就会有敌人打爆你的头。”

这次任务结束后，九号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先生不仅免了她的日常训练，还给她请了一个教书先生教她读书写字。

“怎么着，你还真打算把那个废物送到黎家去？”

“这本来就是我培养她的目的。我纵容她，从来不让她杀人，让她一直做一个有感情的人，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把她送到黎家。苏医生前段时间递来消息，说黎董事长要给她的小表弟说一门亲事，这是我们的机会。”

小蓓冷笑着摇摇头，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一个小破戏班里打杂的转眼就要成黎家的太太了，这可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这种好事儿从来落不到咱们身上。”

“杀人杀惯了的，刻薄无情就写在脸上了。”先生把厚厚的一沓资料递向小蓓。

“其实，用不着这么麻烦，你明明可以……”

先生把手里的资料扔到桌子上，摆摆手示意小蓓离开。小蓓撇撇嘴，拿着资料去找还处在休假期的九号。

黎家是上海市有名的大家，家里的产业传了几代，盛过也败过。现在家里的企业由黎家大小姐黎家镜经营，黎家大少爷黎家明现在是伪政府的要员，掌管着情报处和行动处两个部门。黎家诚原本是黎家兄妹的表弟，他母亲因为家暴，死在了父亲的拳头下。黎家姐弟听说了，气不过，赶回苏州老家把黎家诚的父亲送进了警察局，把他接到了上海家里。现在的黎家诚平时主要帮黎家大小姐打理生意，偶尔也和他大哥到政府里走动走动。

“黎家的情况你了解的差不多了。下面，说说你的任务。黎家镜托她的朋友苏医生给她的小表叔说一个女朋友。你，就是那个女朋友。”小蓓又递给九号一沓文件，“这是你的新身份。金一，学堂里的一个教书先生。”

九号愣愣地接过小蓓手里的东西。

“过几天我们会把你送到苏医生的诊所。”小蓓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满脸担忧的九号，“你别这种表情，这次任务除了你的身份一切都可以是真的，你不是我表哥安插到黎家的卧底，你…”小蓓停下来没再说下去，“九号…我表哥把这个任务交给你，说明他真的很信任你……”

“那……”

“我跟你说过…服从命令，不要问为什么。”

“哎呀！怎么我一叫你去相亲你就有事呀，啊？你们总要给我填一个侄子叭！几岁的人了，还要我这么操心吗？我不管，周六不管你有什么事都要给我推掉，陪我去见那个金老师。”

“大姐……”黎家诚想要为自己辩解。

“你想说什么呀，现在家里是我做不了主了吗？”黎家镜看了眼一门心思专心吃饭的黎家明，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你不要吃啦！”

黎家明放下碗，把嘴里还没嚼烂的食物一股脑咽进去，“大姐，我觉得吧。家诚也长大了…”听到这黎家诚朝黎家明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眼神，拿起汤，美美唧唧地喝了起来，“是该多认识些朋友的。”黎家明歪头朝他大姐露出满是真心的微笑。

黎家诚被汤呛得脸红。

“听听你大哥怎么说的。啊，你不听我的话，连你大哥到话也不要听了吗？！我跟你讲，总有一天……”

“我去。”黎家诚放下碗，看着他大姐，又满眼杀气地看向他大哥，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听大哥的话。”

（未完待续）

编者注：最近又看了一遍《伪装者》，文章里的黎家可能会让你觉得很像电视剧里的明家，我也觉得很像。更确切地说，它就是以原本就有虚构成分的明家为模型虚构的。电视剧的最后提到过大姐要为明诚介绍一位姓金的老师，我也就借着这个剧情续写下来啦。

编者再注：我最近也看了《安家》，我现在一想到上海话，满脑子都是朱闪闪。如果你们在我的黎家大姐弟语气里听出了朱闪闪的感觉，那也是很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