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乔治的欢乐童年

乔治不是乔治.桑,不是乔治.吉辛,不是乔治.奥威尔,不是乔治.伯纳.萧,不是乔治.R.R.马丁。

我说的乔治生于人民共和国,后来成为一名作家,没几个人听说过他。我也是最近才看他的作品,在心里鼓掌过千八百回,手都拍肿了,鼓起的血泡晶莹透亮。就这样还不够,我一抱拳,把那些血泡捏的稀碎,黏黏糊糊涂我一手,对作者说:“受教。”

我不确定是否真有灵魂升华心灵洗涤这回事,但我相信掩上书卷步履飘忽身轻如燕好似轻功大成的感觉真实不虚,如果我真的在此分享了点什么,那不过是这种感觉的延续而已。

乔治最初的理想并不是成为一名作家,而是成为一名外国人。在“我的理想”主题班会上他第一次声明这一点,顿时抢光了那些未来的教师、医生、宇航员和发明家的风头,老师气得把胡子吹进眼睛里,一只手抖成七八只。这老师德高望重,德高望重的意思就是已经老得只需坐在办公室喝茶等着拿退休金即可,但他不喝茶,非要坚挺在教育岗位第一线同学生们找架打。他的后半辈子是被无产阶级专政过去的,听到外国人三个字就吓丢了胆子,好不容易把胆子找回来意识到面前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就决定让他也尝试一下无产阶级专政的滋味。

他大喝一声“哗众取宠”上来就拎乔治的耳朵,只把他拎得贴地飞行,飞到办公室做了十套思想政治试卷以确保意识形态的纯洁性和对社会主义的忠诚性。这就是乔治的第一个理想,虽然饱受摧残却未曾破灭,对此他是这么评价的:

“埋头做卷子,窗外围满了一圈两圈的人头,他们做着各式各样的鬼脸。我猜想之所以是我在做卷子他们在做鬼脸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成为教师、医生、宇航员和发明家的理想比成为外国人的理想高尚在哪里。

而是因为他们的回答是标准答案。

这个猜想在多年以后得以验证,因为那些口口声声说要成为教师、医生、宇航员和发明家的同学们纷纷选择下海经商和出国留洋,然后先我一步地成为外国人或者外国人的家属,这个选择正是时代背景要求的另一个标准答案。我虽然对他们预判标准答案的精准程度感到吃惊,却不会羡慕什么。标准答案固然好,却不能说明那些不按标准答案出的牌就不好,最多只能说明它们不够标准。可那有什么关系,我追求的又不是标准,倒也不是说不追求,是标准容不下我。”

乔治天生口吃,普通话说不利索,却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他认定自己上辈子是英国的绅士或是美国的嬉皮士,英语是他的母语,所以他坚定地要成为一名外国人,以免受同胞的欺辱。关于他受人欺辱的事情是这样的:凡他开口,接着必定会有人跟在后面模仿他说话,且不断重复,夸大其中的磕磕绊绊拖拖拉拉慢慢吞吞,他觉得耳边总是回音袅袅不绝如缕,像是身处幽山空谷之中,渐渐竟然还体会出其中的浪漫和豪迈,想那孙悟空在花果山的地位也不过如此。

但比起含混不清的中文,说英语还是要让他愉快得多,可惜作为初中生掌握的词汇量实在比较有限,再除去颜色数字月份星期就不剩几个,日常生活除了“Oh, Yes.”“Oh, No.”以外也没什么可说,但这样会比较傻,还不如点头摇头来的干脆利落。他不在人前说英语,他只是以流利的语速和标准的发音朗读英语课文给移动联通客服中心人工台的接线小姐听,在10086和10010双双把他的手机号拉入黑名单之前最后给他发了条短信:“感谢您的支持,但您再这样下去我们真的会报警。”

被拉进厕所殴打的时候乔治还不知道他被殴打的原因何在,所以他张口就问:“Excuse me, May I…”

对面一口痰就吐他脸上,然后用众人的拳头把这块痰渍在他脸上抹个均匀,领头的那个一抬手示意不要再打了,他要发话:“你…你…你他妈的…把…把…老子也带…带…带成了结巴...巴...操你妈!”

这就是为什么不要模仿结巴说话,带头大哥(简称头哥)脸涨得通红,接下来的句子像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他只好让小弟撂下狠话:“别让我再见到你,见一次打一次。”说完他们就去百货商场溜冰了。

溜冰一词具有双重含义,一是黑暗中撒上了荧光粉的青年男女脚着滚轮或者冰刀绕着舞台来回转圈以及在角落里互相摸索对方身体的行为活动,二是服食某种毒品或致幻剂。老玩家会选择先溜第二种冰,再溜第一种冰,不安全,但刺激,他们溜出滑冰场,溜到大街上,地上的煤渣磨得滚轮嘎吱嘎吱响,远方的空气是黑色的,那是煤电厂烧出来的废气,近处的空气是灰白的,那是还没来得及沉淀在地上的固态颗粒。这种颗粒在这座城市到处都是,它们粘在你的家里,粘在你的脚下,粘在你的鼻腔,粘在你的食物,粘在你的内衣内裤,粘在你的生殖器官,人体的一切开口都是它们的入口,日积月累,排都排不出来,作为身体的一部分存在,这是工业区居民的宿命。

这里居住着以前的煤矿工人、现在的煤矿工人和将来的煤矿工人,所谓煤矿工人,就是那种你把他们杀掉,抠出他们的肺就能得到新的一坨煤的那种人,科学研究称那些黑色的煤炭是上古时期的化石。这里的每个人体内都在酝酿着这样一块乌黑油亮的化石,像蚌壳在体内孕育珍珠,化石久远的历史沉淀给了溜冰的孩子们某种错觉,他们相信自己是生活在侏罗纪时代的恐龙。

他们在人行道上踢飞了几个人,又涌上自行车道掀翻数辆自行车,又涌上机动车道…他们有时会借着胡天胡地的劲头涌回教室,在数学课上唱歌,在物理课上背诗,在化学课上用酒精灯煮火锅以及在每节课的下课殴打乔治同学。见一次打一次,人在江湖,说话算数,他们正在履行自己的诺言。

老师从不干涉这种行为,乔治也从不告状,他知道告状无济于事,煤矿工业区的附属学校自有其生物链,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是铁的法则。在这里,学生怕老师,老师怕校长,校长怕煤老板(投资方),煤老板怕他们的儿子。乔治和头哥那帮人一个是生物链的最底层,一个是最顶层,就像草履虫面对霸王龙,他索性放弃了挣扎,下课就去厕所听候发落。头哥他们爱上了这项体育活动,放弃下课踢足球打篮球的时间,殴打乔治,风雨无阻。自打那时候起,乔治的生活中就只剩下一种天气,拳头雨。

在被殴打的过程中,乔治在心里默记英语单词,效率极高。而且他发现了一个秘密,这时候背下来的单词很难忘记。他离外国人的理想更近了一步,想到这里他很高兴,忍不住笑出声来,接着就被头哥推进粪坑里。

虽然后来不止一次被推进粪坑里,但第一次的经历总是记忆犹新。学校的厕所是那种老式的蹲坑,一块平整的地面中间挖一条沟,沟上两面有墙挡着,避免你看到别人余屎未擦的屁股,也避免你余屎未拉的屁股暴露给后来人,白色瓷砖铺在沟壁,那瓷砖奇滑无比,几乎违反物理守则失去摩擦力,沟的源头处有潺潺流水汩汩而出,乔治难以起身,双手撑不住地,不断往下游打跌。星期五全校大扫除,星期四的人粪水位最高,形成冲积扇。

那天就是星期四,还是星期四的下午最后一堂课。乔治屁股墩地,努力保持颈部在水面之上,最后他还是爬出粪坑,身上沾满白花花的蛆虫和泡到腐烂的卫生纸残骸。他用水龙头处的软管清洗全身,听到女厕所那边传来甩巴掌的声音。

力道之大好像要以手为球杆,把那颗脑袋像高尔夫球一样地击飞出去。估计是女头哥,注意是女头哥不是头姐,女头哥是以男人自居的,皮鞋领带鸡心领,胸口还贴了胸毛,学校传闻她总有一天要捉个男的卸掉他的炮管和两个炮弹装在自己身上,搞得人心惶惶。

女厕所的那位因为好奇,多看了女头哥的胸毛两眼,于是被捉到厕所,挨了十个耳光,还被撕烂衣服。乔治听到对面惨叫,顾不得擦干身上的粪便赶过去,把那女孩从坑里拉上来,女厕不比男厕干净到哪里去,一样的浪奔浪流,其中还有隐隐血色。乔治从男厕牵来浇花的水管冲她,她身上的衣服完全不能遮住要害位置。类似的衣着乔治只在时装杂志里见到过,那是个裸露出大片皮肤的很漂亮的外国人,他记住这个外国人的名字,当天晚上就梦到了她,胯下巨浪滔天。

眼前就像梦中场景的再现,于是乔治偷偷称呼这位女孩:玛丽莲.梦露。

乔治脱下自己清理干净的衣服想给玛丽莲穿上,但玛丽莲抱着他哭起来,他想安慰她:“Don’t panic”又觉得在这种气氛下说英语实在有点怪,只好拍拍玛丽莲的肩膀和背后,那些地方没有衣服覆盖,所以乔治很自然的杠了起来。

少男少女第一次的尝试很不成功,乔治和玛丽莲决定回家再来一次。煤矿厂的工人实行三班倒制度,乔治的父母上晚班,这就是为什么乔治每天被打父母却没时间来管他。晚班下班的工人只会有一个想法,睡觉;如果非要给觉加上期限,一天。一觉醒来准备准备,接着再上下一个晚班。

玛丽莲的父母上中班,现在正是家里没人的时候。他们去玛丽莲家洗澡,玛丽莲家住第一生活区,这里总共有三个生活区,每个生活区都大同小异,无非是十几栋单元楼,几家小卖部,一个配备老年健身器材的花园。煤矿厂工人享受住房分配的福利,用电用水都有补贴,冬天还有免费暖气供应,玛丽莲家不过是无数火柴盒中的一间,乔治却是抱着西天取经的虔诚去的。玛丽莲低头一路小跑,乔治也低着头看着玛丽莲的鞋跟一路小跑,玛丽莲穿着乔治的衣服,乔治没穿衣服,阳光在他的背后烘出一阵阵粪味,路上行人欲断魂,退避三舍,目送这异味二人组消失在他们眼前。

他们在洗澡的先后顺序上发生分歧,解决分歧的办法是一起洗,互相搓背后的泥球,互相抠指甲盖里的屎垢,然后借助沐浴露的润滑做了一次,在床上来了一次。结束后他们躺在床上,洗干净的衣服裤子和鞋放在暖气片上干燥。

离玛丽莲父母下班还很早,而乔治的父母刚准备去上班。时间还有很多,那么该做点什么?玛丽莲说睡觉。乔治不肯,在她身上反复又试了几次,从站着到坐着到趴着到卧着,直到无论如何都硬不起来才验证了不应期这一说法的存在,然后像个树袋熊似的抬起一条腿挂在玛丽莲腰上从后面环抱着她入睡了。

乔治梦到自己的小时候,其实小时候的事情大多数没有记忆,因为是从家里长辈那里听来的,所以深信不疑。乔治的记忆是从六岁开始的,照他看来,婴儿一出生就应该有六岁大小,然后带着记忆开始自己的一生,但是妈妈首先不同意,怀胎十月已属不易,再加六年岂不要命;其次医生也不同意,那么长时间胎儿会发育成巨婴会给分娩带来不便。既然都不同意,那么自己的前六年究竟去了哪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改变人生的重大事件而自己却并不知情,意识不在场的童年时期就和盘古到底有没有开天辟地、亚当到底有没有吃苹果一样,是人类未解之谜,只是觉得长辈们没必要欺骗,于是你选择相信。

根据爷爷的说法,乔治周岁时举行过“抓周”仪式。在祖传的一张红木八仙桌上摆了印章、毛笔、钱币等物品,让他自行抓取,抓到印章代表官运亨通,抓到毛笔代表三元及第,抓到算盘代表陶朱事业……而小乔治,抓了一本八十年代的著名英语教材《Follow Me(跟我学)》,这代表着……这代表着爷爷要发火了:“是哪个鳖孙把这玩意放上去的?”

醒来后,乔治又要了一次,射出来没多大点的一滩水。暖气片上的衣物已经干了,玛丽莲说出去转转顺便吃晚餐。他们在夏天的暮色四合里性交,带着发软的双腿和发胀的腰子漫步在夜色里,用晚风来支撑身体的倦怠。他们找家路边摊,各要了一碗汤粉,一颗卤蛋,玛丽莲用筷子插破她那颗放进乔治碗里,说是给他补补身体。乔治就着粉汤把碎成粉末的干蛋黄咽掉。似乎真的缓解不少。

玛丽莲和乔治谈到书店的事。第一生活区有游泳池,电影院,租书店,前两者长年不开门,租书店终年不关门。听说老板是个退休职工的歪眼儿子,把厂里分配的房子弄了一下改成租书店,也卖书。既然是自己家,又是在一楼,也就不存在关不关门。书店有普通店面三个大小,三分之一租书,三分之一卖书,三分之一居住。

这家书店因老板而驰名,他每天都躺在床上翻一卷大部头的、油腻的书。生意也不顾,门口放着零钱箱,要买什么要租什么请自助服务。他吃饭也不下床,门口有两家移动摊位,移动指的是他们推着带轮子的小车,出摊位置是不动的,一家卖老面馒头,一家卖凉拌猪头肉,他让两家老板每天给打包一份送进来,就在床上撕开馒头夹肉吃,结账也在门口的零钱箱自助。

小地方诚信为本,但也有例外的时候。传闻有个戴着金框眼镜的秃瓢老头拿了几本好书没付钱想走。歪眼老板撇下啃到一半的猪头肉追出去啃那老头,把书夺回,次日老头去医院开了三针狂犬疫苗。至于耽于字纸的老板是怎么发现的,人们都说别看老板这样,他精得很,给没给钱、给多给少,他的歪眼都看得到。

走在去书店的路上,玛丽莲问乔治今后想做什么。乔治说他明天还不知道怎么过,他说起头哥盯上他见一次打一次的事情,光是挺过去这个,就得竭尽全力,没办法分神操那么远的心。

当然这些话他是用他特有的温吞水似的声音说出来的,零散的单词被风推了一把这才灌进耳朵,若有若无像是傍晚的云。

玛丽莲又问:“如果抛开那些事情今后想做什么?”

乔治想起多年以前开着班会的那个下午,班主任慈眉善目点他起来:“说说你的理想。”他说了同样的答案:“我要做外国人。你呢?”

“和我爸妈一样做个工人吧。考上大学,选相关的专业,然后进厂…”

“然后在厂里找个人结婚生子,再让孩子考大学进厂?”

“不是让,家里没有让我做什么,是我自己选的。简单的生活适合我,这里的所有人都在过这样的生活,我亲眼目睹,觉得不错。”

“决定好之后,大概会变得非常充实吧,或者就像你说的,简单?”

“以前是,现在好像被你破坏了。”

“破坏谈不上,最多一处创口,努把力虽然不可能愈合,做到不易察觉的程度还是没问题的。”

“个人习惯不同,新结痂的伤口我喜欢把它抠破,再结痂再抠再结痂再抠,循环往复,永远好不了。”玛丽莲说,“所以啊,就像开车在高架桥上选错了出口想再想绕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像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因为你经过以后,河流就不再是原先那条。换言之,我原本选好的那条河流已经被人力不可控制的因素破坏,泥沙淤积、河床抬高、洪水泛滥,河流改道。充实的生活水土流失,想借你的参考参考。外国人,你怎么说。”

“我只想过要去做和为什么要去做,至于怎么实现倒还没有想过。外国人不过是诸多理想中一个合理性的可能,诸多港口中的一个。如非必要,我哪个港口都不想停靠,放任小船在海里被风吹浪打,日晒雨淋。况且就算我成为某个国家的外国人,岂不也有这个国家之外的外国,外国是无限的。”

“所以你其实是想当个旅行家周游世界来着,我对这样的旅行一直有个疑惑,所有国家都去过以后该怎么办,再做些什么?”

“这不还有宇宙么。”

“所以你其实还想当个宇航员吧,然后呢?”

“这不还有地狱么。活这么长也该死一死腾出位置留给后来人了。”

“所以你其实还想当个殉道者。”

“你别老给自己设限啊,大家都在长跑,你非要出来跨栏做什么,刘翔吗?刘翔也有伤退奥运会的时候。在成为一名外国人的过程中,假如有机会我也愿意干干别的什么,旅行家、宇航员、殉道者都是可以的。很有可能我最后没能成为外国人,而是成为外星人……或者上述“别的什么”。在我看来,也是机缘使然,也是阴差阳错,也是蛮不赖的啊。”

他们走进书店。租书部分都是制作粗糙、内页大面积泛黄、卷了边、再三装订过的言情、武侠、推理、玄幻类书籍;售书部分大都装帧精美,以文学类为主,中间的歪眼老板卧室里有两个折叠躺椅,玛丽莲借过来,两人靠在上面,一人拿了本诗集,继续聊天。

“外国人,你为什么想要去外国。”

玛丽莲问。

“小的时候听说

美国在地球的另一边

他们生活在夜晚

我们生活在白天

他们姓氏在后

名字在前

他们用头顶走路

用脚心看世界

房子盖在地底

树根长在地面

男人蹲着

女人站着小便”

乔治回答。

这是他第一次和诗的灵光近距离接触,以至于玛丽莲以为他读的是书中的一首诗。乔治欣喜地发现,说出诗歌语言的时候,他就不再口吃。

乔治说他认为美国是美丽的国家、英国是英俊的国家、法国是法律的国家、德国是道德的国家。

他认为美国是妈妈、英国是爸爸、法国是爷爷、德国是奶奶。

他认为这些国家血脉相连,异常亲切,所以一定得去看看。

聊到更晚些,歪眼老板也不赶他们走,只在卧室里叫唤一声:“我要睡觉了不要过来吵我。”就熄灯了。

玛丽莲家里人下班,她先回家。

乔治不走,在书店里看书,一整晚。

第二天早晨买老面馒头夹猪头肉吃着去上学。

乔治在他的半自传式小说里提到,那段时间里他如饥似渴阅读了大量文学类书籍。他说:“白天时间随便应付过去就好了。去上课、学习以及挨打都是这个年龄段不得不去敷衍和搪塞的义务,既是如此,投入过量精力则毫无必要。所以我没精打采地上课,没精打采地学习,没精打采地挨打,把这些事情交由另一个缺乏心智的我来做自动化处理。我还有别的事情:下午要找玛丽莲晚上要去书店。”

作家乔治对于自己的童年生活写到这里就欲停笔,他没有告诉我们后来,无论是他的后来还是玛丽莲的后来,甚至是头哥女头哥的后来,歪眼老板的后来。

对于读者的质疑,他反问:“只有死人才没有后来,不,也有的,是镶嵌在后代身上,他们基因的后来。在无限多的后来中,您向我追问的究竟是哪一个呢?”

书名叫《作家乔治的欢乐童年》,但他并没有告诉我们自己何以成为一名作家,反倒是在外国人的理想上纠缠不休。根据他的经历,我试图总结成为作家的三个条件:要有恰到好处的性爱;要有亦庄亦谐的知己;要有足够丰富的书籍。

为此我去信征求乔治的意见,他回话说:“也许是的,但这些条件没有也行,拜托别给自己设限。

我可不是因为恰好满足了三个条件才想着好吧既然如此就当个作家试试看,而是抱着大概要成为什么样的人的念头才想方设法去做点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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