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2-22

2018.12.22   9:29—10:22

最近睡得挺晚,总是零点之后才舍得睡,我不知道为什么。难道睡得晚,可以弥补某种愧疚吗,比如让时间白白溜走的愧疚?

但是今天不上班,我犒赏自己一个完整的睡眠,没有闹钟来切断正在生长的睡眠。昨晚的睡眠大概生长了有八个小时,就像花朵生长了四个季节一样,算是很完满,没有遗憾了。所以今天醒来,心情满足,头不晕不痛。隔着床帘,看向对面的舍友,隐隐约约地似乎她不在,心里的满足又增加了一分。我坐起来,看到对面舍友的拖鞋,正正当当地摆在床下,心里又有了一丝阴影。对于对铺的舍友,我心里不知为何,不知何时起,蒙上了一层阴影,似乎是恐惧,似乎是愤怒,似乎是自卑,似乎是无可奈何,似乎是忍耐,似乎是不愿承认自己,似乎是想要自己被承认。我不喜欢这层阴影,它像一只无形,但有重量的老虎,压在我床上,挤满了每一寸空间,和时间。

昨晚的梦,现在还记得,因为今天早上第一次睁眼之前,我复习了3遍,与以往混乱地抓扯式复习不同,这次只定格了几张动态画面,其余的任其溜掉了。世界上最狡猾的贼,也许就是梦了,偷走了我的睡眠时间,然后滑溜溜地逃走,往往还不留一丝痕迹。梦的脚印,能轻易地挥发在早晨的太阳光中。

我梦到:我在一个大家族,住在古老又庞大的建筑中,冷冰冰的建筑,周围的亲人就是认识的陌生人。我和周围的一切,被一层陌生感隔离着。每天,人们排着长长的队伍来我家看病,我的家人总能应付过来。有一天,只有我一人在,我感觉无助,又不知躲向何处,更不知以什么样的借口来躲避门口的队伍。毕竟我有一个假象,隔着一层陌生感的假象。这层陌生感,就像半透明的床帘,我看不清周围的众人,众人也同样觉得我模模糊糊。我的假象,就是一个行医的人。为了维护这个假象,或者说,为了维护这层脆弱,具有保护性的陌生感,我战战兢兢地开始应付门外的病人队伍。第一个是一位可爱、信赖我的小女孩,他的父亲也是如此,而且他们无知。我利用了他们的信赖、无知,利用了这层脆生生的陌生感,我再次躲在它后面,保护了一无是处的自己,我假装成一个经验丰富的医者,手忙脚乱地应付这个小女孩,和他父亲。然后我的家人回来了,我陌生的父亲。搂着陌生的母亲,隔着这层模糊的陌生感,我看到他们的笑容高贵又陌生。我松了一口气。我走进更衣室,换上令人羡慕的繁复服装,去冰冷的餐厅吃饭。去餐厅的路如此长,似乎走了几条河流,几条阡陌小路,走过了一整个古代的春天,走过了春天的花朵和阴影,在尽头,我陌然路过可怜的小女孩,走进了古旧的餐厅,推开门,餐厅发出老照片的黄色冷光,以及陈腐的味道。

我梦到:我和一群朋友去海边捉鱼。那群朋友的面孔,甚至眼睛,此刻已在晨光中模糊了,他的也是。但就算没有面孔,没有声音,甚至没有眼睛,甚至没有模糊的影子,我也知道有他,我记得,靠一种。。。靠一种什么呢,我认定是他。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大概类似于,我对自己手脚的感觉,即使不看,我也知道它们在,当然,也不排除假肢的幻觉啦。一个人存在于生命中久了,就像肢体一样,不知从哪个时间点,就开始以幻觉的真实存在,这种幻感,甚至能存活得比真实更久。是幻感,不是记忆,不是回忆,回忆就像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彻底溜掉。而感觉不一样,也许就算整个身体都泯灭了,感觉还能存活很久呢。我知道他在。有时候他给人的感觉就像鱼,这是我始终弄不明白的一点。在梦中,我们捉了很多漂亮又奇异的鱼,简直像奇迹一样,当然,梦中的任何奇迹,都看起来很平淡普通,理所当然啦。我们捉了很多鱼,漂亮奇异的鱼,快乐地挤在我们带去的鱼缸里,敞口鱼缸,有一条悲伤的鱼还在讲话,听得我也觉得悲伤了。黄昏时分,我们不得不让缸中的鱼回归大海,因为,敞口鱼缸如何过安检呢?我们每个人,扛起各自的鱼缸,高高地举起来,将鱼和水倒出来,让它们在落日余晖中完成一次完美的、闪闪发光的滑翔。我们抱着空空的鱼缸回家,顺利过了安检,缸里的鱼和水,都变成了梦一样的记忆,或许是幻觉。只要你无比相信它,幻觉就是真的存在过。

我梦到:完了,这个梦已经完全消失了。他真狡猾,藏在涌动的废话中,藏在比废话还密集混乱的文字里,还有电脑的轰鸣里,窗帘紧闭,它就融进灯光,总之,它又成功地消失了,无影无踪了。

陌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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