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18E01 回家

每次回老家,怕父母等待着急,我只说大概到达时间。到家的那天早晨,打电话给爸妈,一个不接电话一个关机。快到家时,爸爸打电话来说他去书法活动室了,我说我已经快到家。回家之后爸爸妈妈都在,爸爸从书法室赶紧回来了,妈妈一见我就埋怨“咋又搞突然袭击?”我笑笑,“没突然啊,不是说这两天回来吗?”

父母刚搬了新家,从窗子望出去可以看到悠然流淌的汉江。旧家里所有的细软杂物都搬了过来,尽管我经常性地跟他们讲“断舍离”。 客厅阳台上赫然放着一只又旧又脏的布老虎,这是某一年我回来给妈妈买的,因为妈妈属虎。在旧房子里,这只老虎放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这几年每次回家,我都跟妈妈说,“它已经又旧又脏,扔了行吗?”妈妈坚决说:“不行,这是你买的。” “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买个新的。” 妈妈不要新的,她就要这一只。妈妈说:“天天让我扔东西,我是喜新不厌旧,难道我把你也扔了?” 我笑了,“妈妈,除了你的老公,儿子、女儿不能扔,其他都可以扔。”

跟爸爸妈妈在汉江边散步,妈妈随手一指江边一个地方,说她买过那里的房子,3个月后就卖了。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恍然惊觉,归来稀少,父母的生活我错过了很多,我的生活父母基本不清楚。

晚上跟爸爸妈妈坐在客厅聊天,爸爸递给我一本相册,翻开一看我都惊呆了,里面有很多我这几年微信发给他们的照片,里面的我在各个地方,有在莫斯科的,有在巴黎的,有在阿克陶的;有我一个人的,或者我跟朋友的合影。爸爸拿到照相馆,一块钱一张洗出来放在这里。翻着这个相册,看着那些个“我”,心里说不出的复杂滋味,好像一锅五味杂陈的中药沸腾后各种材料在翻滚。

我坐沙发上,妈妈的头躺在我腿上,她要求我发照片给她,我挑了几张最近的发给她,一低头,发现她居然把我的照片群发给一堆人,只见她飞快的点这个那个人,不一会儿,妈妈就收到好些朋友夸赞的话“你的女儿好漂亮好有气质啊……” 一位妈妈的朋友说:“明天早晨9:30到你家去看看你的大女儿,看一眼就走。” “额的亲娘啊,第一你侵犯我的肖像权了;第二我不是熊猫,还呆着让人来参观啊?” 妈妈一撇嘴,“你是我生的,有个鬼的肖像权!” 我一惊:“妈妈,你以前是不是经常把我的照片到处发?” 妈妈笑而不语。看来是真的,我心里汗如雨下。

很快我就要离开,要走的那天家里一股香椿的味道,我喊妈妈,“这么大的香椿味啊?” 妈妈听了,“给你带一袋走。” 我走进厨房,厨房里还有妈妈早晨买的新鲜茼蒿,我说这个东西我在哈萨克斯坦也是吃不到的,妈妈立刻也装了一袋给我带上。这天晚上我去同学妍家住,好方便第二天在她家附近前往机场。晚上妍自制了一个火锅,我们居然把我妈给的一大袋茼蒿吃完了,一边吃,妍一边说,你妈妈买的茼蒿真嫰。

过去离家,父母让带土特产,我什么都不拿,又不值钱又重,带上是个累赘。现在终于懂事了,爹妈给啥都接着,哪怕是一把香椿,一把茼蒿。

王佩老师在好中文课里讲:离开故乡的时候,无论母亲给装什么,都要带上,不要嫌重,也不要嫌烦。 爱就是:很有时间,不怕麻烦。很有力气,不怕距离。

妈妈给我一把家里的钥匙,“把钥匙带走吧,下回回来要是我们不在,自己可以进来。”

爸爸送我下楼,70岁的人了,一定要给我拎箱子,我在前面走,爸爸在后面,他说了一句:“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这里都是你的家。” 我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跟妈妈拥抱道别,妈妈的一股感伤刚要扑向我,我就跟爸爸妈妈说:“下次回国,我会再回来。”

家是那样一个地方,哪怕你穿越千山万水,一定会归来,因为那里有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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