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书记

我的兴趣爱好挺多,但能为之长期花钱、花精力不停学习的,恐怕也只是书法。那是在十岁左右开始接触,说不上为什么会喜欢它。那时临近过年,村里的一些人会来找我叔公(他是我爷爷的第二个弟弟)写春联。我在旁边观看,感觉也挺喜欢的这东西。但当时写字也写不好,要拿起毛笔写字,可不容易。

到了四年级,学校发了一本《毛笔写字本》让学生来练习,不过全校也没有一个老师会教。我当时就按照书本上面的单钩进行练习。三十来页的练习本,我两周就全部写完了,当时也是全班写的最好的。其实也没几个同学对书法有兴趣。自己的写完了,就问同学借。有些还是愿意的(基本上被认为是不爱读书的那些)。老师也看出来其他同学的是我写的。

然而,我的硬笔字却不好。要写点好也行,但得慢写。可是写作业,根本没耐心慢慢写。一直到大学,有时候我作业上的字。会因为不认真写,被老师点名说写得丑。

小学那支毛笔,是当时要建楼房,父亲用来划线标记用的,估计就一两块钱一支。墨汁也是剩下珠江墨汁。而纸则是用日历牌、旧作业本、挂历、寒暑假作业本那些不要了的本子等等。

当时练字也没什么方法,小学时候,也就偶尔寒暑假的时候才练习下。其实当时兴趣并不浓。有时候看到电视上出现一些写毛笔字的场景,也刺激了自己写字的动力,接着又练习一段时间。比较麻烦的是,那时候没有字帖,也不知道学书法要字帖。

直到初中的历史书上,介绍某些著名书法家及其作品,才发现书法家的作品水平还真高,那些字很漂亮。初中历史书上出现一小部分字帖图片,有冯承素临的王羲之《兰亭序》、魏碑、颜真卿的《多宝塔碑》和柳公权的《玄秘塔碑》。初中时候,认识的书法家也就这几个而已。有时候用圆珠笔学习一些上面的字怎样写。由于图片上的字太小,毛笔根本没法学。

在寒暑假,或者周末,用两块钱的毛笔,完全是凭感觉来练习,没有所谓的临摹。身边的人,也还是甚少对书法有兴趣的。初中同学,都知道我会写毛笔字。在他们眼里,还算好看,而实际上并不好。当时还不能说懂书法。

高中在县城读,可以借学校一些书看了,但没有借字帖。后来在书店买了一些字帖,终于可以学一学书法家的字了。那时更多用班级的过期报纸练习。后来上国画课,有些宣纸,写起来非常艰涩,而且化墨。同时,在报纸的书写速度,在宣纸上则没有什么墨迹在上面。当时的字帖是黑白的,所有笔画都是很浓很黑的。而实际上,书法家原有的作品中,有些笔画是含墨较少的“飞白”,我一直在追求每个笔画都含墨充分,乃是被黑白字帖误导所致。

为了考试成绩稍微好一点,也不忘记练习硬笔。方法较为特别,什么庞中华、卢中南的硬笔书法字帖都不用,因为这些只是不算难看而已,距离好看还很远。所以我一直坚持用硬笔临写古代的名家的字帖。当时临了几十次《兰亭序》,那是我在弟弟的初二语文课上撕下来的。

到大学时候,终于大开书法方面的开眼界了。苏州的文化底蕴也十分深厚,学书法的人非常多。那时加入书法协会,认识到很多高手。他们也比我厉害好多倍,虽然他们只是同学或学长,但实际上是我书法学习的老师。偶尔也能像老师们请教,他们都是在苏州较著名的书法家。同学告诉我,不要用大白纸练,太滑,不化墨,对练习和提高没帮助,报纸还起码能有点作用。后来偶尔买两三张生宣纸字,有时还创作一下。

大学时常从图书馆借一些书法理论的书籍和字帖。看倒是看了很多,却没那个专门认真练习。一开始练行楷书。也是每周练字一次而已。直到大四,才开始认真练欧阳询的楷书至今。期间也偶尔联系一下隶书。

工作至今六年。按理说,六年坚持练习,其实能写到很好了。可实际上,书法水平并无多大提高。我认为与方法很有关系。一来没有反复临摹,临几个就想搞创作。二来是不够勤奋,一周一次,或者周六日才练习,是不够的。起码要每隔一天练一次,每次认真临摹半小时可能都很好了。

接触书法快二十年,基本都是自学,没有交过任何学费去学习。对着字帖贴临摹,基本能观察出要怎样下笔和行笔了,是凭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来摸索的。遇到有书法特长的谦虚长者,便会向他们求教。当他们是老师吧。

学书法对个人而言有何用?这个问题,可能是想送孩子学书法的家长得思考的。对于只是因为喜欢而学书法来讲,只要认真去学就足够了。孩子自己喜欢上书法的还是少数。家长送孩子学书法,有各种各样的动机,有些经常晒孩子的习作到朋友圈,只是在借助孩子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在他人的点赞和称赞中寻求满足。

都说学书法能修心养性,怎样修心怎样养性?接触书法近二十年,我也没修养到什么心性。但坚持书法,对孩子的专注力、解决困难的能力还是挺有帮助的。就如用生宣纸练字时,由于宣纸的摩擦力非常大,吸墨极强,初学时的难度极大,要克服这个困难,离不开坚持和克服困难信心。

作为家长,重点不是要去夸孩子写的多好多好(大多数家长自己也不会去学书法,分不出是好是坏,除非是乱写乱涂的那些“神作”)。家长需善于利用学书法的过程,引导孩子培养品格。即使是学其他艺术也如此,拉丁舞也好、钢琴也好、跆拳道,经常重点晒孩子表演得多好,其他人看到,不想点赞的人,其实想点个“呸”。

书法没有什么表演的功能(写字的过程也没什么好看的),学习书法也不只是学怎样写字。通过书法字帖学习其文字内容中的思想,这也是必不可少的。学书法的过程中,更要学会谦虚。书法的风格多样,总有些是自己不喜欢的,怎样对待不喜欢的风格的作品,怎样对待自己不喜欢的事物,家长要与孩子一起学习,这可不是轻易学会的。更可怕的是,有些人以为学了书法挺长时间后,就认为自己多厉害,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这种人,长者之中也有不少。所以那些经常发朋友圈来晒赞孩子多厉害的人,恐怕孩子在不断骄傲了,还在不停的晒。

我自己学法,也没收么收获,只是纯粹喜欢。写好字,也不是什么“加分项”。反而会让自己变得更孤独一些,因为能与自己交流的人不多,有也只是一两名长者。有些长者,虽然口说自己乱写的,但内心高傲得很,也认为自己水平很高,有人不懂或者说一句他的不好,就拉长脸了。也有些也不会和我这种年轻人交流什么,似乎要收学费才行。当然也有长者很愿意与后辈交流,看到年轻人在学书法,就感到很开心。

一八年九月十三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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