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在我身边II(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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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的等待终究比之前要好的多,绍峰至少非常清楚她的女儿此时正平安的躺在婴儿车里,接受着精心的照料。我想用交流来排解他压抑在心中的情绪,但绍峰对我的交流反应平淡,心不在焉的。我便也不再说话,跟着他坐,跟着他站,我担心他的内心会滋生出负面的情绪,让他做出出格的事情来,我几乎分秒的陪在他身边。

这次比之前要好的是,晚上可以休息了。我们都清楚医院不会再晚上为谁办理出院,况且,还带着未出襁褓的孩子。终于在第三天的上午,我和绍峰看见女主人怀抱着婴儿,男主人提着住院的东西和亲朋好友前来探望带来的礼品,从医院门口走出来。

有个像是司机的人在门口迎接着,然后把那一堆东西从男主人手里接过来,径自的迅速走到马路对面的车后边,一股脑的把东西统统都塞进去,然后站在车旁,注视着对面。

绍峰见女儿心情的迫切自不必多少,他噌的站起身,准备迎着女主人过去。我看见绍峰脸上带着一丝微笑,我知道他内心也在微笑,我也暗自为他庆幸,紧紧的跟在他旁边。

医院的门口就在一个丁字路口的左边。突然,一辆疾驰的汽车疯了似的从路口冲过来,然后是巨大的撞击声响。男主人和女主人被顶出足有十几米远,而重重砸在汽车风挡玻璃上的,正是襁褓里的婴孩!

那辆汽车跟着冲入花坛,将竖立在里面的路灯直接给撞弯可,被紧紧包裹的襁褓从车头跌落……前场立刻陷入了巨大的混乱!绍峰的身体像是被凝固在那里,他睁大着眼,嘴巴张的大大的,浑身颤抖着。当他从冻结中缓和的一瞬间,他想猛的冲过去,脚下一个趔趄,他摔倒了。

当我看到汽车撞击的一幕时,我整个人也懵了,我的身体像是被钉在那里,而嘴巴也像是被固定住了,说不出一句话。绍峰摔倒的时候,我才把身体从僵直的状态中解救出来,一种自然的反应告诉我,绝对不能让绍峰过去!

我一边扶起绍峰,一边使劲儿的把他往后边拉,绍峰的嘴里发出沉闷的啊啊声,我使劲儿的拖着他,然后在耳边不停的告诫他,不要过去,不要过去!

绍峰挣扎着,但他的身体显然又已经瘫软了,他无力的挣着身体,他越是挣扎,我越是用力的拉着。

在绍峰无力的挣扎中,我看见医院的急救医生迅速的来到现场,然后又迅速的用三张白布把三个人的躯体遮上,我知道,此时更准确的说,这已经是三具尸体,他们与我们在这一瞬间,阴阳相隔。

我把绍峰连拖带拽的拉到凉亭里,才看见绍峰的眼泪和鼻涕几乎已经把整张脸覆盖了。我能感受到他身体里的声嘶力竭,而此刻,他的面部在不停的抽搐,嘴依旧张大着,嘴里发不出任何声响。

绍峰彻底瘫倒在地上,我跟着坐在地上,使劲的抱着他。道路上的人们都纷纷跑去车祸现场,没人注意我和绍峰这里在发生着什么。

这是一种无法安慰的悲伤,我看着绍峰的眼泪,自己也跟着哭起来,泪水朦胧了我的眼睛,我控制着自己,不要嚎啕出来。慢慢的,绍峰哭的累人了,整个人如同傻了一般,倚在我的怀里,嘴里嘟哝着“没了,没了”。

我们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公寓楼已经熄灯上锁,我只好带他到学校的招待所里住了一夜。这一夜,我没敢合眼,绍峰瘫在床上,我面对那张床一直坐着。我们什么也不说,房间里弥漫着巨大的压抑,我觉得透不过气来。我一丝不敢懈怠的盯着他,生怕他在我不注意的时候会离开这里。

大概快天亮的时候,绍峰从床上坐起来,他很平静的对我说,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我跟他说,绍峰,一切都是意外,包括你这一段时间的遭遇,都不过是人生的意外。既然我们无缘得到什么,那就干脆把他放下,越快越好。

绍峰点点头,跟我说,好的,会放下的。

他嘴里这么说着,却无法打消我的顾虑,我无法做到每科都陪在他身边,因此我决定趁着马上周末,让他回家住几天,缓和一下情绪。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他,而他也同意了。

天一放亮,我就带着他去车站买了两张回家的汽车票。绍峰家离学校不算远,有一百公里的样子,但道路颠簸,我和绍峰都在这颠簸中输给了困倦,睡着了。直到售票员把我们叫醒,我们才从已经空荡荡的车厢里走出来。

绍峰的家乡被群山环绕着,在群山之中,是一片绿油油的沃野,只是我哪有心情欣赏这美色。

绍峰的家人非常奇怪于他此刻的到来,在路上我对他特别交待,所有发生的事情,都不要跟家里说。如果父母问起来,就说想家了,正好周末回来看看。我跟他交待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突然问我,我的孩子会想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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