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云烟

曾以为是一个人的电影,却不曾想到云烟散尽,身旁已然有你。

顾辞爬上天台时,陈琛正在下落,张开双手,宛如飞鸟的姿态。

陈琛第一次来到天台是顾辞告诉他的,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知道汉江师范C区的七楼,居然有这样的光景。

那一天正是五月的下午,五点钟正是阳光斜过群山,即将落入的时间。陈琛刚刚从导师办公室出来,迎面撞上了在走道上小跑的顾辞。

“嗨学长,真巧啊”

也许是跑的有些急了,顾辞说话也有些喘了。

“这么急,跑哪儿去?在走道上这样跑,小心王主任吼你啊”

“嘿嘿”

顾辞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悄声说道:

“我发现了一个好去处,走走走,一起去看看。”

说罢,也顾不得陈琛愿不愿意了,直拉着就跑了。

地方不远,就在隔壁教学楼的七楼,推开虚掩的铁门,空旷的天台上只有几个水箱在静静矗立着。

“快走啊,晚了就来不及了。”

顾辞拉着不明就里的陈琛沿着锈蚀的楼梯径直爬向楼顶,楼梯不是很结实,随着两个人的脚步簌簌地往下掉着铁屑,落在铁皮屋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宛如下雪的声音。

“还好,时间刚刚好。学长你看,这个角度学校是不是好看了许多。”

陈琛点了点头,却不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站在天台上,俯瞰着学校。太阳即将下落,阳光也变成了淡淡的金色。操场上几个男生在踢着足球,女生在围着操场跑步,隔着马路有人在篮球,不远处学生正三三两两走向食堂吃饭。本是平凡的场景,在这个时间,这个角度看去却有一种别样的宁静。

“顾辞,如果你喜欢上一个注定要分开的人,你还会喜欢吗?”

“啊?”

“就是,如果一场恋爱一开始就注定没有结果,你还会去谈吗?”

“应该会吧,毕竟,结果谁能说的清呢?学长,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

说完,陈琛就不说话了,顾辞也不好多问什么。两个人就坐在天台的围栏上,四周安静,两个人也不再说话,就这样坐在楼顶,静静看着脚下人潮四处涌动。不多时,学校的广播响起了,陈琛蓦然想起了一件事,脸色突变。

“糟了”

他喊道,然后飞快的抄楼下跑去,背后的顾辞的喊声他也没有在意,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心里愈发的焦急起来,没一会儿就跑到了图书馆门前的喷泉那里,青曼已经在那里等他很久了。陈琛赶忙跑过去道歉。

“额……不好意思,有点事儿耽误了。现在应该还来得及吧,我们快走。”

边说还边往外掏东西,很快就拿出了一沓信纸出来,塞到青曼手里。

“播音稿我都改好了,快走吧,不要误了你的事情。”

说着径直拉着青曼的手便想跑,没料到却没有拉动。

青曼歪着脑袋嘴笑着,轻轻用手里的稿纸砸在陈琛头上。纸张发出清脆的声响,陈琛感觉头上麻麻的,有过电的感觉。

“傻瓜,广播都是录播的!晚上才去录。指望你,早被老师骂死了。”

正说着呢,广播里响起了曼青的声音,陈琛这才醒悟了起来,曼青不由得笑得更厉害了。

最终曼青还是没有去广播台,她带着陈琛来到了操场上。

操场上人很多,太阳已经落下了,天还没有完全黑。学生们有的坐在足球场上,有的在绕着田径场一圈圈散着步。

在操场上散步这件事,青曼和陈琛已经一起做过很多次了。刚刚大一的时候,他们经常是坐抢到邻桌的座位,慢慢的也就从习惯给对方占座开始,到后来的一起组队参加学校的活动,演讲、朗诵、辩论,他们永远都是队友。渐渐地,同学们也习惯了他们是一组人,经常打趣他们有着不纯洁的男女关系,每次听到这些话,他们也只是红着脸躲避,却不曾反驳一句。也就是从那时起,他们有了一起在操场上散步的习惯,从最开始的聊课程,谈人物分析,探讨作业到后来对彼此人生的规划和想法,两年的时间不长,恰好可以把一个人的前十八年了解的清楚。而今天,他们好像没什么话说了,就这样一圈圈的走着。

远处踢足球的人还没有散去,他们还想借着这最后的光景再打一波进攻,也不知怎么的就一脚射脱了,足球直奔着陈琛飞了过来。青曼看着球飞来了,下意识的就把陈琛往旁边一拉,陈琛这时才反应过来,退了一步躲开了球。踢球的人跑过来道了歉就把球踢了回去,而这时陈琛的手还握着青曼的手里。陈琛楞了一下,想把手拿出来,青曼却握得更紧了。

青曼看着陈琛,眼睛里有些不可名状的情绪,很深,像一汪深深地泉水一样,清澈,冷冽。

“我……”

陈琛想说点什么,可青曼没有给他机会,娇小的她一把捧着陈琛的脸,垫着脚吻了上去。陈琛脑子里轰的一声变得空白了,周围人的惊叹,喧闹,叫好声他都没有听见了,甚至眼前的人也看的不甚分明,脑海里飞快的闪现着这两年来见过的青曼的模样,那些场景一幅幅定格成了画面,画面飞快的闪过由融汇成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

这一下来的猝不及防,让刚过去的春天,仿佛又返身回来了。嘴里的味道是什么样?柔软,香甜,细腻,还是悠长的回味,他来不及品尝,就已经结束了。

青曼依然捧着的他的脸,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彩。她仔细的看着眼前的人好似两年前初见时一样。那时候她第一次和他坐在一起,他碰到她的手还会红着脸往旁边缩一下,可是后来这么就变得没脸没皮了呢?要不是她跟室友打招呼,他哪儿有机会连着两年坐她旁边?全班都知道的心思,可他一直都不明白。他一直不明白,那么,还是自己来告诉他吧。

“陈琛,我喜欢你。喜欢你两年了,没什么原因,就是喜欢你呀。”

“我喜欢你,可是我要走了,以后,就换别人喜欢你了。下一次,别这么迟钝了,还要等着女生来告诉你。这样,你会单身一辈子的。”

青曼说完也不去再看陈琛的反应,转身便想走,却被陈琛拉住了。

“我知道的,你喜欢我,我一直都知道。你要走,我也知道”

陈琛想起放学时,导师告诉他的事情,手不禁握得更紧了。

曼青眼睛里漫出了泪水,原来他不是傻,他什么都知道,只是在看着她一个人的表演。她现在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傻子。

“你既然都知道,如果你本就不喜欢我的话,就该早告诉我,那还来撩拨我干嘛?”

“可是,我也喜欢你啊。一直,都很喜欢你。只是,我不敢。”

“有什么不敢?”

“不敢辜负,不敢让你满怀希冀,不敢许下承诺,我什么都不敢,甚至,不敢喜欢你。”

青曼往前踏了一步,搂着陈琛的腰,扑进了他的怀里,泪水不住的涌了出来,很快就湿透了陈琛的衣服。

“可是我喜欢你啊,非常的,非常的喜欢你。就算你一无所有,我还是喜欢你。我也希望你,能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

“恩,那我们就在一起吧。好不好,不管以后怎么样,请跟我在一起吧,好不好。”

终幕降临,灯光亮起,曾以为是一个人的电影,却不曾想到云烟散尽,身旁已然有你。


分开的时间来的很快,没两天系主任就通知青曼提前支教实习的事情批准了。这两天陈琛没有去上课,班长点名时直接跳过了他和青曼的名字。同学,老师都心照不宣的上着课。没有人去八卦他们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一切都很有默契的进行着,好似这场离别已经彩排过无数次一样,每个人都清楚自己的位置,一切都有条不紊。

十堰的火车发车总是很早,清晨五点钟,陈琛就从宿舍楼里翻了出来,没有打车,一路小跑的跑到了火车站等待着。不一会儿,青曼便坐着她爸的车来到了火车站。陈琛依稀可以看见青曼父亲的一脸怒色和青曼妈妈的依依不舍哭泣的脸。

青曼默默听着父亲的愤怒和母亲的心疼,许久后,父亲终究是叹了一口气,帮青曼把行李从后备箱里拿了出来,青曼和母亲抱过之后便拉着行李走向了检票口。等到父亲车开走了,才赶忙打电话叫来了陈琛。

两个人见面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抱在了一起,就像这两天的无数次拥抱一样。分开时两个人都感觉心里空了一快,唯有拥抱在一起时才感到自己完整了。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没说两句话就快到开车的时间了,青曼咬着下嘴唇,想说点什么,但还是没说。

陈琛摸着她的头,安慰她说道:

“这两年你一直都说想去支教的,现在马上要走了,怎么想退缩了吗?”

曼青摇了摇头,说道:

“我以前的人生都是安排好的,以后的人生也已经安排好了,这是我争取了很久才有的半年自由,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一次,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长这么大只自己做过两次决定,第一个是爱你,第二个就是这一年的自由。我不想退,只是,舍不得你。”

“我会去找你的,勇敢的去吧。”

时间终究还是到了,在广播的催促下,曼青拖着行李走进了火车站。陈琛在站外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人群中,他感觉自己的心空了一大块,而这丢失的一大块离他越来越远了。

分开后的日子,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上课时,身边空了一个座位。吃饭时,对面没有了那个身影。走在路上,没有心情去看那些风景。更加喜欢一个人,也更加的喜欢一个人。

每天晚上七点到九点,是他们固定联系的时间。陈琛听着姑娘一点点说着自己在那里的生活,语言不熟,习俗不习惯,甚至吃食也不怎么能咽下。但是她很开心,她说,这是她这么大以来最自由的一段时间,她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用按照父母的想法去生活,这时候,她才感觉自己有了鲜活的生命。

山里信号不好,他们没有办法视频,往往只能靠断断续续的电话来慰藉彼此。遇到信号不好的时候,陈琛就得爬上顶楼天台,曼青也必须走出房子才行。要是晴天,他们还可以向对方描述着彼此头顶看到的星空景象,遇到雨天,便只能靠在窗台上听着下雨声,盘算着暑假的倒计时,思念的彼此。

终于来到的暑假像是救命的丹药,两个生命经过了分离后思念的发酵后迸发出庞大的活力。曼青买了最快的车票赶回了十堰,正是盛夏最热的时节,当曼青到站时,已经是深夜的十二点了。陈琛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了,曼青却丝毫不在意,一路小跑扑进了他的怀里,两个人感觉彼此又一次完整了。

“我很想你”

“恩,我知道”

“我很想很想你”

“恩,我知道”

“今天,我不想回去了。”

“啊?!”

第一次开房的两个人有些不知所措,一个摆弄着空调,一个不停地换着电视。终于在曼青第六次把空调调到最低温度时,陈琛站了起来说道:

“我……我先去洗澡吧”

滚烫的水把他烫的一哆嗦,凌乱的心也变得冷静了一些。过了许久陈琛才穿得整整齐齐走出来。也不知是水太烫还是怎么的,他的脸红红的,始终低着头不敢去看曼青。径直走到床上背着身子躺好,一动不敢动。

曼青抿嘴一笑,故意把动作声音弄得很大。陈琛闭着眼睛,耳朵里清晰地传来脱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好似快要跳出来了,挣扎了好久,陈琛打算偷偷转身时,只听见啪的一声,曼青把灯关掉了。突然起来的黑暗给陈琛浇了一盆冰水,他脸颊好似烧了起来一样,拿被子盖着头不敢再露出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在陈琛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曼青轻轻巧巧的钻了进来,贴在他的背后,双手环抱着他。她的呼吸很轻,好似压抑着的心情生怕把他惊醒。下巴搁在他的肩头,就这样躺卧着,感受着彼此的味道和心跳。

许久后,陈琛翻过身来把她抱得紧紧的。窗外是城市的喧嚣,窗内黑暗的世界里却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就这样抱着彼此,好似一松手就会消失一样。曼青挪到了陈琛的耳旁,低声说道:

“陈琛,我好想你啊”

“恩”

陈琛没有说什么,只是抱得更紧了。

“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吗?”

陈琛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这个话题他们没有聊过,也是他们一直在回避的问题,他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曼青也没有说话,两个人都沉默了。蹲了一会儿,曼青接着说道:

“在山里的时候,每个晚上,每个白天,每个有空闲的时候我都在想你,我好想你,好想和你在一起,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为什么我们不能一直在一起呢?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陈琛心里默念着,凭什么他们不能在一起呢?在此前的十年,自父母离世之后,从未有一个人这般的爱过他,需要他,渴望他。他本就一无所有,日后获得的一点点 东西都是他的珍宝,为什么不能和她一直在一起呢?他想和她一直在一起,永远的,在一起,

“曼青,我们一直在一起,永远不要分开了。”

没有话语,回应他的是一个吻,娇小的身躯直接压了上来,把陈琛压在床上狠狠地吻了下去。

暑假陈琛照旧留在学校打工,每天白天无事,晚上巡视学校。但今年略有不同的是他白天经常会消失。队长是学校工作了十几年的老保安了,跟陈琛也是相熟了很久。初时还很诧异,后来旁人跟他聊过之后也看陈琛时也总是笑得玩味。再也不管他白天的去向,甚至晚上巡场如果陈琛没醒过来,大家也不再叫他了。

两个月的暑假,就这般的相安无事的过去了。曼青的父母一直以为她是接了一个家教,虽然那点家教费用在他们看来连自己半天的话费都不到,但想着女儿不要钱的支教都去了,这种廉价的活计也不过是她无聊打发时间的游戏吧。

当九月来临,学生陆陆续续开始返校时,他们又到了分开的时候了。这一次,曼青没有让父母来送,而是借口跟老师告别打车来到了学校。和陈琛吃了一顿晚餐之后,他们在后山坐了许久。眼瞅着时间又快到了,曼青叹了一口气懊恼的说道不该之前报一年的,要是半年多好。

陈琛摸了摸她的头笑道:

“明年我也毕业了,到时候考了编制就可以留在十堰了。说不定,我们还能做同事呢。”

曼青调笑道:

“只做老师可不行哦,老师的工资可养不活我的。要是想娶我的话,收入低了可不行。”

陈琛皱着眉头说:

“那多少收入可以娶你呢?”

“长得好看的话,年入百万就行,长得难看的话,年入千万也凑活吧。”

陈琛把曼青的脸掰过来看着自己,严肃的说道:

“那是我的话,你看要多少收入才行呢?”

曼青嘿嘿一笑,伸出手指挑着陈琛的下巴说道:

“你的话我倒贴都行。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多少钱我都可以嫁你的。”

音乐奏响,剧情转场,曾以为是一个人的流浪,却不曾想到云烟散尽,你却愿与我一路成行。

11月17日,是曼青的生日。这个日子陈琛记了两年。

一直想给她送份礼物,却一直不知道该送什么。盘算着日子,攒了一个暑假加四个月的兼职费用一次取出。在商场转了一遍又一遍,终于选好了一份礼物。

买好车票,跟班长打好招呼,简单收拾一下他便出发了。

计算路程,赶到的时候正好是下午四五点,见上一面,再坐当晚的火车回来,也不会误多少课。一切都这么完美,他觉得,这个惊喜她会喜欢的。

出发的晚上,陈琛像往常一样和曼青互发着消息,丝毫没有透露出要过去的样子。曼青还在聊天中几次提到了11月17日这个时间,期待着陈琛能有所表示。陈琛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把她气得半死,此时估计也还在生闷气吧。想到这里,陈琛禁不止的笑了起来。拥挤的车厢,嘈杂的人群,也变得那么讨厌了。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陈琛是被冻醒的,看着陌生的地界白雪皑皑,不禁有些愣住了。他从没想到山里的雪会下的这么早。他身上单薄的衣服完全抵抗不住寒冷天气的侵袭,更糟糕的是,列车停在了半路不在前进了。列车员进来向大家介绍因为大雪铁轨被覆盖住了,需要等维护人员清理好之后才能开车。车厢里顿时响起了一片抱怨声,可陈琛连抱怨的心情都没有了。这么大的雪,他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曼青了。

中午时,曼青照例发来了消息。是在抱怨山里下雪了,上课冻手。陈琛苦笑了一下,祝她生日快乐,同时表示,自己偷偷跑过来被困在半路了。顿了半晌,在收到一连串感叹号之后,曼青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电话刚接通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大骂,在说了不知道多少个脑子进水和傻子之后曼青突然哭了起来。哭着问他衣服穿得多不多,冷不冷。陈琛如实说道有点冷之后,便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大骂。也不知骂了多久,列车慢慢开动了起来,窗外白雪皑皑,绿色的火车穿行在白色的群山之间,山峦,田野,河流,房屋在白色的世界里透着一点点深沉的颜色。

当列车终于到达终点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列车比预定的时间晚了整整四个小时。走出车厢,迎面而来的寒风让陈琛深深打了一个寒颤。一脚踏出去,积雪深深没过了鞋子,雪沫顺着缝隙钻进了鞋子里,很快便融化成了雪水。不一会儿,脚就变得麻木了。

陈琛拢了拢衣服,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便踏着积雪飞快的跑出出去。大团大团的雪花砸在她的脸上,顺着脖颈融进了身体里面,他咬着牙顶着雪终于出了站。

站外已经是漆黑的一片了,只有零星的几处地方还有灯光亮着。他哆哆嗦嗦的掏出电话打通了曼青的电话,电话铃声在不远处响起,在靠墙的角落,曼青蹲在那里,身上飘了厚厚的一层雪。她好像睡着了,听到电话铃声一下子惊醒了,一下子站了起来却没站稳,摔倒在了雪地里。

陈琛赶忙跑过去,却见曼青飞快的爬了起来,朝着自己奔了过来。两个人一边跑,一边摔。摔倒了又很快爬起来向对方奔去。想见时仿佛有千言万语,见面时不及说话,便抱在了一起。曼青大声的哭了起来,捶打着陈琛让她在大雪天里等了五六个小时,边说边哭,边哭抱的却愈紧了。

陈琛的外套早就被雪浸透了,而曼青则在来车站之前就备好了一套厚实的衣物给他。两个人裹着被子靠在一起,都没有了力气再说话。休息了许久,陈琛拿出礼物盒子递给曼青。

“曼青,生日快乐。”

曼青拿着礼物,眼泪不禁又要满出来了。可她硬生生给憋了回去,笑着打开了盒子,是一条精致的双鱼项链。她拿着项链对陈琛说:

“帮我戴上”

银色的项链极配她的肤色,只是造型有点丑。陈琛自己也觉得,自己选礼物的眼光有点差劲。曼青却十分喜欢,她抚摸着项链,紧紧的抱着陈琛,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她之前所拥有的任何一样东西,都比这个珍贵。但所有的东西加在一起,也不如这个项链珍贵。外面的风很大,雪很大,世界很大。可是她的心很暖,很热,很小。她的心只够装得下一个人了,已经被这一个人填的很满了。她没有更多的想法,只想抱着眼前的人,一直一直一直紧紧的抱着,不再分开。

未来,以后,将来,都太遥远了。遥远到都不敢再去想,让人只想把握好现在,走好脚下的每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走向更远的地方。眼前是迷雾茫茫,云烟浩荡,但是云烟终会散尽,只要你还在我身旁,跋山涉水,也不能阻我见你一场。

陈琛错过了晚上的火车,只能坐第二天白天的车了。曼青没有来送他,她说承受不了看他远去的身影,她会哭了。于是送走曼青后陈琛自己坐上火车离开了。也许是昨天折腾的太累了,上车不就他就睡着了。醒来时车已经快到十堰了,打开手机有曼青的未接电话,大概是送她走后两三个小时的时候打来的,他有些懊恼睡得太死了,赶忙回了过去,却没有人接。陈琛感到奇怪,正准备再播时车已经到站了,只得收拾好先回学校再说。

回到学校安顿好,正准备再打电话时,导师和很多同学都来到了宿舍里。大家神情奇怪的看着他,女生们明显都哭过了。

联想到没接电话的曼青,陈琛感到不妙,连忙抓着导师问道:

是不是曼青,是不是她出事了?

女生们轰然哭了起来,陈琛顿时脚下一软,导师连忙把他扶住,陈琛推开导师拉着一个女同学问道是不是曼青出事了,女生哭泣着说道,曼青回学校时,车因为积雪失控掉进了山谷里,曼青没了…

陈琛顿时眼前一黑,胸口像是堵住了千万斤巨石一般喘不过气来。嘴里发着咳咳的声响,一下子晕了过去。

顾辞正准备去医院时,收到了老师群发的消息。陈琛从医院失踪了,号召全系四处赶紧去找。

陈琛坐在高高的天台上,眼睛看着远方的群山。脑子里想着的都是曼青在破碎的车厢里,颤抖着给自己打电话的场景。那时候,她那么的无助,恐惧,那么的需要自己在她身边,而自己,却在车厢里睡着了。

昏迷的时候,曼青一边又一遍的在他脑子里闪过。曾经他有一颗完整的心,现在缺了一块,他感觉自己变得很轻。

天台很高,可是视线还是被群山遮挡了,陈琛念了一声,曼青,便跳了下去。

顾辞上到天台时,陈琛正在下落,张开双手,宛如飞鸟的姿态。

云烟散尽,你我终将常伴。不在人间,便在彼岸。

最后编辑于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剥皮案震惊了整个滨河市,随后出现的几起案子,更是在滨河造成了极大的恐慌,老刑警刘岩,带你破解...
    沈念sama阅读 158,117评论 4 360
  • 序言:滨河连续发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死亡现场离奇诡异,居然都是意外死亡,警方通过查阅死者的电脑和手机,发现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阅读 66,963评论 1 290
  • 文/潘晓璐 我一进店门,熙熙楼的掌柜王于贵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玉大人,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事。” “怎么了?”我有些...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107,897评论 0 240
  • 文/不坏的土叔 我叫张陵,是天一观的道长。 经常有香客问我,道长,这世上最难降的妖魔是什么? 我笑而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43,805评论 0 203
  • 正文 为了忘掉前任,我火速办了婚礼,结果婚礼上,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还像新娘。我一直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感情好,可当我...
    茶点故事阅读 52,208评论 3 286
  • 文/花漫 我一把揭开白布。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火红的嫁衣衬着肌肤如雪。 梳的纹丝不乱的头发上,一...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40,535评论 1 216
  • 那天,我揣着相机与录音,去河边找鬼。 笑死,一个胖子当着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内容都是我干的。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决...
    沈念sama阅读 31,797评论 2 311
  • 文/苍兰香墨 我猛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场噩梦啊……” “哼!你这毒妇竟也来了?” 一声冷哼从身侧响起,我...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0,493评论 0 197
  • 序言:老挝万荣一对情侣失踪,失踪者是张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刘颖,没想到半个月后,有当地人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
    沈念sama阅读 34,215评论 1 241
  • 正文 独居荒郊野岭守林人离奇死亡,尸身上长有42处带血的脓包…… 初始之章·张勋 以下内容为张勋视角 年9月15日...
    茶点故事阅读 30,477评论 2 244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恋三年,在试婚纱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绿了。 大学时的朋友给我发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饭的照片。...
    茶点故事阅读 31,988评论 1 258
  • 序言:一个原本活蹦乱跳的男人离奇死亡,死状恐怖,灵堂内的尸体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诈尸还是另有隐情,我是刑警宁泽,带...
    沈念sama阅读 28,325评论 2 252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岛的核电站,受9级特大地震影响,放射性物质发生泄漏。R本人自食恶果不足惜,却给世界环境...
    茶点故事阅读 32,971评论 3 235
  • 文/蒙蒙 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处隐蔽的房顶上张望。 院中可真热闹,春花似锦、人声如沸。这庄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26,055评论 0 8
  • 文/苍兰香墨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三九已至,却和暖如春,着一层夹袄步出监牢的瞬间,已是汗流浃背。 一阵脚步声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26,807评论 0 194
  • 我被黑心中介骗来泰国打工, 没想到刚下飞机就差点儿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地道东北人。 一个月前我还...
    沈念sama阅读 35,544评论 2 271
  • 正文 我出身青楼,却偏偏与公主长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敌国和亲。 传闻我的和亲对象是个残疾皇子,可洞房花烛夜当晚...
    茶点故事阅读 35,455评论 2 2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