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施页
1
第二天，周英从房间里出来，见儿子坐在沙发上啃面包，丈夫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看报，两人像是都没看见对方，谁也不说话。
“温言，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哼，”毛一志抢在毛温言前面回答，“他能做什么，还不是去玩。这要是比赛谁最会玩，他保准拿第一。”嘴上说着话，毛一志的眼睛始终盯着报纸，话音刚落，又往后翻了一页。
“太抬举我了，我可不敢保证，”毛温言手指不停地滑动手机，身体也没有转过来，“我今天跟朋友去乡下写生，等会他们来接我，晚上估计回来的晚，你们就别等我吃饭了。”
毛一志合上报纸，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几口喝个精光：“写生？还不就是找个借口出去玩。你要是能把这个精力花在正经事儿上，何愁找不到工作。”
“这是我唯一的爱好了。大学我想报艺术专业，您不同意，说毕业出来不好找工作，逼着我学经济。早知道现在这样，还不如当初学美术。”
听到这话，毛一志有点激动，三两步从厨房走到客厅，刚到满杯的水洒出来一半。他指着毛温言说：“你找不到工作还怨我？”
角落里的落地扇来回摇头，发出“吱吱”的声音。这是毛温言高中时，毛一志在楼下超市买的，算来也有6、7年。
今天的天气不如昨天，但依旧闷热。天色灰蒙蒙的，远处的黑云压得很低，一团接一团叠在一起，好像下一秒就要电闪雷鸣。而暴风雨来临前的空气总是安静的。
子女总是不能跟爸妈好好说话，脱口而出的话跟原本的想法差之甚远。
可不可否认，毛温言曾埋怨过爸妈。填报志愿时，他们坚决不同意他选艺术类专业，从早到晚在他耳边罗列艺术类专业毕业的弊端。最后一天去学校交志愿表，毛一志担心儿子临时涂改，硬是跟到学校，看着他把志愿表交到班主任手上才放心。
但毕竟木已成舟，事情过去这么久，再纠结也无济于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知什么时候，毛温言挪到沙发的另一头，正襟危坐，一动不动地看着毛一志，小声说道，“没找到工作，可我也不能像个傻子一样天天待在家里。”
见这情景，周英连忙走到儿子身边，说：“没人让你待在家里，该出去就出去。”接着，她又朝毛一志的方向走去，刚准备开口说话，只见他已经换好鞋，拿起椅子上的公文包要出门。
门“砰”的一声关上，屋子里的摆件被震得站不住脚。
周英转过身，跟毛温言面面相觑，“放心吧，你爸会想办法的。”
“考了几次试，连面试都进不了，还能有什么办法。”毛温言泄气。
周英想了想，问：“去你爸公司怎么样？”
看着这双期待的眼睛，毛温言若有所思，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2
毛温言跟朋友一路向北开了100多公里才停下来。
这座小镇连接着城市，红砖青瓦的房屋错落有致，外墙壁上斑斑点点的青苔，诉说着它经历的岁月。很多住户门前都挂着红灯笼，像是刚过什么节日。虽然已是早上10点，但小镇的每个角落似乎都是静悄悄的。
早晨下了一场雨，被巨大树荫遮住的小巷散发出阵阵凉意。青石板路上有些湿滑，坑坑洼洼的石缝里还留有未蒸发的积水。镇上有个小湖，到了下午，些许妇女端着脸盆来这里洗衣服，榔捶拍打的声音此起彼伏。桥上有几个撑着伞的行人，像是浮萍在水上游走，他们大多漫无目的，无意避开他人的目光。
同行的朋友已经拿出小板凳，摆好支架和画板，毛温言依旧心不在焉，谁看了都是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好友林然走过去，问他怎么了。
毛温言回：“工作的事，爸妈天天在家念叨，耳朵都要起茧了。”
“要不要来画室，跟大家一起？”
“算了吧，我的技术也就只能糊弄一下外行人，在你们这些专业培训过的行家面前，就是班门弄斧，哪还能带学生。”虽然心动，但毛温言有自知之明。
“我们也是边学边练，全凭爱好了。”
林然是毛温言的初中同学，两人都喜欢画画。林然成绩一般，到了高中，他选择艺考这条路。高考发挥不错，进了自己心仪的美术院校，这让毛温言羡慕不已。虽然大学时期，毛温言并没有放下画笔，但跟专业学习的学生相差甚远。
“青青都入职一个月了，我还没有着落，每次跟她说话都觉得没底气。”毛温言说。
“你先找个工作做着，骑驴找马也比你这样干等着好，总不会什么公司都不招人的。”
毛温言想起早上关于去爸爸公司上班的问题。父子俩同在一个公司，低头不见抬头见，多不方便，同事在背后肯定要说自己是靠关系进来的。
林然一拍脑袋，说：“你爸不是公司副总吗，让他给你安排个职位绝对没问题。”
“多奇怪啊，别人肯定会说闲话的。”毛温言撇了撇嘴。
“这有什么关系，这么好的资源不用，放在那里白白浪费。你想想叶青青，她是怎么进银行的，还不是靠她爸一层一层托关系。你倒好，现成的关系你不要，在这庸人自扰。”林然总觉得毛温言心智不成熟，总像小孩一样思考问题，有点看不下去。
毛温言叹一口气，说：“我回家再跟他们商量一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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