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棉花,顿时打开了尘封多年的儿时记忆——幼年时和奶奶一起拾棉花的画面出现在脑海中。
蓝色的天空下,是白花花的棉田。我学着奶奶的样子,头上包块毛巾,腰上扎个包袱,走在棉垄间,一边走一边拾,两手翻花,嘴里还唱着小曲儿,不一会儿包袱就满了。我挺着肚子,哈哈笑着,好像怀着一个足月的孩子,摇摇摆摆到地头,生下他,再去孕育第二个。
棉花叫花不是花,它是果实。它的花朵也是柔柔嫩嫩的。早晨去棉花地,花刚好开,初开时是乳白色,中午则变成粉红色,到下午又变成紫红色,晚上凋谢。幼年的我,常常对棉花的花朵出神,感觉这种变化非常神奇。我把这个发现告诉奶奶和二姑,她们却不知道,不知道深红的花是早晨的白花变的,以为棉花花天生就有多种颜色呢。
棉花是经济作物,棉籽能打油,以前花生、大豆少,棉农吃的是棉籽油。我跟着大人们干活儿,点种子,剔花苗,打花叉,掐花尖儿。还给棉花打药,逮棉铃虫。棉花长出来了,白花花的,我跟着奶奶拾棉花,卖棉花。棉花拾完了,剩下光秃秃的花柴,我又用花夹子拔花柴。花柴用水泡过,剥花皮,花皮拧成绳子,我们管这个活儿叫做“拧要子”,等到第二年夏季麦收时用来捆麦子。在庄稼人看来,棉花全身都是宝。我跟棉花的感情不浅。
后来我村不种棉花了,跟棉铃虫治不住有很大关系。棉铃虫钻进花桃里,把花桃掏空,别想再长出棉花来。棉农们给棉花打药杀虫,开始是打乐果、久效磷,后来这些药不管用了,虫子对药物有了抵抗能力,于是换打一种毒性更大的药——杀灭菊酯,再后来,撒六六六粉,往花桃上直接抹药,但虫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所有药物都失去了作用。整块田的棉花全都长满了半寸长的棉铃虫。没办法,我们用手逮虫子,逮一个是一个。我跟大人们一起,也站在齐腰深的棉花地里,从上到下找虫子,找到一个就用棉花叶捏死。有一次,逮的虫子过多,恶心的我都吐了。
后来,用棉铃虫比喻tanfu的xiangzhenganbu。如今,政风清,世风明,一派祥和景象。棉花依然洁白如雪,棉铃虫被一网打尽了。
奶奶说,所有的庄稼她最喜欢棉花,棉花好啊,冬天有个新棉花做的棉袄,一冬冻不着。再有个小棉袄似的孙女在一起,更暖和了。
“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又快到清明了,春和景明,玉兰花开。奶奶的名字叫玉兰,我采一朵洁白的玉兰花,和洁白的棉花一样,清明节时放在奶奶的坟头,愿奶奶在世界的那一端安详如初,有孙女在,您永远不会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