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众生相
钱小钱等人站在警戒线边，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那般肃然与沉重。
“哎，殡仪馆的车来不了，看样子只能找个车来拉了。”一民警一脸严肃道，目光停留在警戒线位置，那里摆放着十几具遇难者的遗体，地上还在不断的流着血。
“问问有没有人愿意来拉的？”
“说得轻巧，大过年的，谁都不想干这档子事！”
叮叮叮
叮叮叮
突然，钱小钱拿在手里的皮包传来手机铃声，她赶紧从里面掏出手机接听。
“你好。”
“你是谁？我老公呢？”
“我不知道你老公是谁，但是我想告诉你，你老公乘坐的旅游大巴车在G市境内发生了车祸，目前有很多警察正在……”钱小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给打断了。
“不可能！十几分钟前我才给他打了电话，你到底是谁？凭什么咒我老公！你肯定是偷了我老公的手机！不，不对，我老公向来小心谨慎，没人偷得了他的东西！你是我老公在外面养的女人......”
电话那端的女人噼里啪啦说个没完，声音还拔高了好几分贝，显然是不相信钱小钱的话。
钱小钱无语了！朝天翻了个白眼儿，好人不好做啊！
“警察叔叔，你给电话那端的人讲讲吧，她不相信我说的话。”
钱小钱不再解释，而且跟对方越解释可能只会让对方更加猜疑，干脆将手机递给两米远处一位民警。
“你好！我是G市一位民警，你爱人乘坐的旅游大巴车在G市境内发生了交通事故，我们不确定你爱人是否幸存，手机是刚才那位小妹妹在事故现场施救时帮忙拾上来的。”
这一次，电话那端的女人没了声音，而且透过电话她能听到一些声音，瞬间嚎嚎大哭声从电话那端传来。
“老公！老公......”
“女士，请保持冷静，目前我们正在救援，也希望你能尽快来G市确认一下你爱人的身份。”民警说完直接挂了电话，随后将手机递给钱小钱，“小妹妹，这些东西麻烦你暂时保管一下。”
“好。”
“吴队，我们问了不少人没一个愿意过来拉的，倒是有一个拉猪的愿意来，不过他提出了一个要求。”
“啥要求？”
“他说拉可以，不过要给红包，要挂个红。”
那个叫吴队的民警皱了皱眉头，想了很久，“他红包要多少？”
“一千二，月月红。”
吴队没有应声，看了一眼警戒线处排了一排，染满鲜血的遇难者遗体，沉思良久，不知是因为这次交通事故太大太惨烈，触动了他的内心，还是想到了其他什么事情，他的眼睛湿润了，同时深吸了一下鼻子。
“这钱我出，让他过来将这些遇难者送殡仪馆，顺便让他多买些纸和火炮儿，一路上给他们洒点钱。”
吴队从裤兜掏出钱包，前几天刚发了工资，这钱都还没来得及上交给老婆。
“你找个红包将钱包好，然后去八字胡同扯一张“铺盖”，再挂个符给那个人。”
虽说这些都是老式的风俗，但是大过年的让人家来拉这么多人都会觉得晦气，而且今天是年三十，是一年里最后一天，都不想触这个霉头，有忌讳的，殡仪馆不来也是因为没钱捞。
钱小钱站在不远处看着，目光在吴队的脸上多停了几秒。
没多久，一辆专门拉猪的长安货车停在吴队面前。
“老哥，今天得麻烦你跑几趟了。”
“哎，麻烦谈不上，大过年做这事儿的确不好，我之前给那小伙子提了要求，既然满足了我的要求，我自然要尽心做好，也算是给自己积点德。”拉猪的司机道，看到地上的遗体，用手背擦了一下鼻子。
“各位，我牛大只有辆破车，我将它已经洗干净了，上面铺了纸板，对不住各位了，各位有仇有怨的别找我，是谁让你们丢了命就找谁呀！”
牛大说完，拱手朝地上遇难者作了三个揖。
“小刘小张过来帮忙！”吴队朝不远处两民警喊道。
几人合力，抬了五具遗体上去，然后牛大开车朝殡仪馆方向而去，不过副驾驶上多了一个民警，是吴队让其坐上面负责洒纸钱，放火炮儿的。
“警察叔叔，这是我们在下面捡到的包，还有一些财物都在包里。”钱小钱将包递给吴队，她听出来了，这个吴队是个领导。
“小妹妹儿，谢谢你们了！你们赶紧离开吧，我们要办案了。”
“好。”
没多久，又来了一波民警，对事故现场进行拍照勘察。
钱小钱退到一边继续看着，那辆旅游大巴车上乘载人数45人，转眼间就有十八人丧生，生命太脆弱了，意外也无处不在，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情。
“大姐，你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今晚上的新闻联播会播吗？”钱星从后面走来。
“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很悬，这么大的交通事故传出去肯定有人要担责，这可能还是轻的，说不定G市的政界还会发生地震。”
“嗯，我想也是，这么大事故不下几个人肯定说不过去。”
不多时又来了两辆120救护车，将伤员送上车。
“吴队，刚才有伤者在送医途中失去生命特征，现在停在县医院，但医院不让放太平间，说太平间已经满员了。”
“放他娘的屁！那些龟儿子眼里只晓得钱，你别管，让他几爷子拽，这次事情大得很，我们先将人救了再说，其他的放一边。”
吴队对医院的做法很愤怒，特殊情况就该特殊处理，要是一个没弄好，到时候总有些人要完蛋。
没一会儿，牛大就从殡仪馆返回来了，不过他与那个坐副驾驶的民警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吴队，殡仪馆问是直接火化还是怎么弄？他们给了我一张清单。”坐副驾驶的民警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好的单子递给他。
吴队接过单子，脸色说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一个为了钱，二个也为了钱，都想赚死人的钱，做得如此赤裸裸地，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了。
“我给上面的人打个电话，他们要钱，找上面的人要。”
“那，这还拉不拉？”牛大一肚子气，自己赚的也不是黑心钱，那些个抬一具尸体都要收千八百块，自己愿意来干这个也是为了给儿子积德。
原来，牛大的儿子小时候发高烧烧坏了脑子，原本活泼可爱的儿子，一下子变成了低能儿，他觉得是自己这辈子积德积得不够，才让儿子受这么大罪，所以，那些人不愿意来拉人，他却愿意来，也是想为自己家多积福报，希望奇迹发生，让儿子好起来。
“拉！我给上面的人说了，这个时候看看还有谁敢拒收！老哥，今天真的得谢谢你！”
“谢就不用了！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于是，牛大又拉上五具遗体与副驾驶民警朝殡仪馆方向奔去。
吴队再看了一眼手里的清单，皱了皱眉头，“小刘，等这事儿忙完了，给那个拉人的老哥再封个月月红。”
小刘诧异，之前不是已经封过了吗？
吴队没说话，将清单揉成团扔地上，待他去指挥下面的同事救援时，小刘将揉成团的纸捡了起来，然后展开看了一眼，终于明白吴队为啥会让自己再封个月月红了。
殡仪馆上那些条条款款，随随便便抬一具尸体就是好几百块，出一次车也要上百块，各种费用算上，一具遇难者的遗体送到殡仪馆都得花不少钱。
今天这事故有多大，大家心里都有数，给那老大哥一个月月红的确少了，也看得出那老大哥并不是图钱，人家应该是心好才愿意大年三十干这个。
随后，小刘与几个相熟的同事在一起嘀嘀咕咕好一会儿，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见那些与他说话的民警纷纷从自己的衣兜里掏钱给他。
钱小钱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也将吴队、小刘、以及牛大和副驾驶的民警的面孔记在心里，当然还有那些辛苦救援的警察叔叔们，一件事情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人品，这次让她看到了G市警察高贵的品质。
这次特大交通事故，让参加救援的民警忙了好几个小时，在快忙完的时候，终于迎来了G市的大人物，几个大人物看了一下现场，再表扬了一番这次实施救援的民警，随后又走了。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