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买笤帚的具体时间已经记不太清楚,大概是我上初中那会。但是陪我一同赶回的伙伴是现武,原来住在我家的斜对面。
那时,还没有恢复高考,上学看不出来会有什么出息。
身体结实的伙伴,早早在家人的怂恿之下,参加集体劳动,去挣几个公分。
像我这样身子骨弱,连篮球场都不敢上的人,自然会动心思准备将来养活自己,家里境况不好,父母年纪大了,早做准备,早主动。
为此,我尝试过修剪果树,跟着兽医站师傅背着药箱去各个村子出诊,还找课本上讲的尝试做发酵饲料,用家乡的土话就是把精成咋了。
至于卖笤帚,是在尝试把家里可怜的几枚鸡蛋卖给县城上班的工人成功之后,我忽然想能不能把家里当作柴火烧的糜子杆绑成笤帚换几个钱。
我的想法得到了父亲大人的大力支持,恰好他自己就会绑笤帚,于是在昏暗的灯光下他加班加点绑了四五个。让我第二天背去卖。
我约了现武同去,大概是为了锻炼孩子,他们也很主动。
我们先决定去渭南临潼和蓝田交界的铁炉庙,一则,那里没有熟人,不难为情,能大声叫卖;二则年轻不羁的心让我们向往去远处看一看。而铁炉镇恰好可以当天去当天回。那里我们并没有去过,还在两个人互相壮胆,一路走着问着,大概早上十点多赶到。
铁炉街在秦岭脚下,一条南北走向的窄窄的高低不平的村道。我们找了一块相对平坦又有树荫的地方。拿出自己的笤帚,摆在脚下。眼巴巴地瞅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遇到买主就由着他们随意给几个钱。就这样从旭日东升等到太阳西斜收摊,一天下来,卖出了三把笤帚,赚了四块还是三块,记不太准。
因为父亲牙齿脱落,咬不住线头,我的笤帚松松垮垮,卖不上好价钱,现武卖的比我多。但是我已经很满足了。
那时我们上学一学期才交两块五毛钱,就这家里也拿不出来,总是欠着,拖着直到期末才交上,我实在不忍心看父母为我学费为难的样子。现在第一次出摊就赚了四块钱,怎么能不喜出望外呢?
我用这些钱,没有征求父母意见,买了一双草鞋,就像得胜的将军穿着大皮靴子趾高气扬地走回家。
有了第一次,此后就有了动力,我们两个背着笤帚先后去过铁炉,零口,渭南,阳郭。越来越老练。卖来的钱,除了供我们自己吃喝外,还给家里卖了一个不太大的搪瓷盆。
什么时候不再摆摊,记得大概是家里积存的糜子干用完了,也到了开学的日子。
我的短暂的摆摊经历给了我很多。首先,大胆尝试,没准就有机会,此后的几十年,我一直保留了那时练出来的探索精神;第二,开阔了眼界,我比同龄的其他人更早地懂得了,山那边好地方的道理。从省内到省外,从国内到国外,我一直保留了探知新世界的兴趣。第三当然是锻炼了和陌生人交流的胆量。
我庆幸我的生命里有这么一段摆摊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