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李小姐和我是大学同学。

大四换宿舍，我俩做了一年的室友。2010年的时候，我和她的人生看起来都有点丧。

李小姐考交大文化产管理的研究生，进了复试被刷了下来。我比她更惨，不自量力地跨专业考武大新闻学，最后专业课和总分都很好，却在英语上惨遭滑铁卢，连初试都没进。

就是这样两个很丧的人，有天突然兴致勃勃的决定去上海。

那时班上有个男生，在我们忙着考研时，他去上海体验了一番大城市的生活。我俩非常谦卑的去讨教，他一上来就使劲地给我们泼冷水。

他说，上海吃东西最便宜的地方是肯德基，你俩确定还要去吗？

那时我们还是穷学生，吃一顿肯德基，都算得上豪华大餐。被他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小时后，我俩的心，就知趣地往回退了退。

但也仅仅只是退了退，后来我们还是斗志昂扬、无所畏惧地去了上海，住进浦东的三林。

02

李小姐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世博会卖旅游纪念品。

对，这一年正好赶上世博会。李小姐每天起早贪黑去上班，一个月下来，能够拿到5K。而那年上海应届毕业生的薪水，最普遍的是2K。

其实对李小姐来说，第一份工作带来的最大收获，是遇到了爱情。许先生在医院上班，热爱摇滚，家住卢湾区。爱情最好的时候，他们牵着手沿着淮海路，从天黑一直走到了天明。

后来世博会结束，李小姐重新找了工作，在世纪大道。时常加班，薪水一般，还没有人情味。有次，6号线地铁出故障，李小姐去服务台开了证明，最后公司还是扣了她50块。

李小姐有点心灰意冷，决定重新考交大。因为对工作失望，也因为想要成为许先生的小师妹。那段时间，李小姐一边工作一边恋爱，然后一边考研，忙得时常见不到人。

可是2012年，李小姐拿到交大录取通知书的时候，许先生却去了南美洲。他辞了职，去了一个遥远的国度实现自己的摇滚梦想。从此许先生的白天，穿过李小姐的黑夜。

谁都没有说过分手的话，但谁都知道，这场隔着太平洋的爱情，有点难。

2015年，李小姐选择继续读博。她在这一年，见到回国的许先生。我问她感觉如何？她说，就是老朋友见面，而已。

2017年，博士生李小姐偶尔也会为终生大事发愁。但更多的时候，她站在一个更高的高度，看到了更远的世界。这让她内心丰盈。

对了，有一年，李小姐还回母校给学弟学妹做了一次演讲。想象她站在演讲台的样子，真替她骄傲。

03

方小姐是我的高中同学。

她个子不高，眼睛大，皮肤白，喜欢梳个马尾，是那种漂亮的让男生很想保护的玲珑小巧的姑娘。方小姐是2011年来的上海，我们第一次见面，是我带着沈先森去她那蹭饭。我到现在还记得，她那天做得干锅鸡很好吃。

方小姐在合肥上的大专，学的园林管理。和初恋男友分手后，她来了上海。说到分手理由，方小姐说，我有朋友在公安局，一时兴起查了他的开房记录，然后一颗心死掉了。

任凭男友怎么解释，方小姐拒绝相信他。那时年轻气盛，眼里容不进沙子，才懒得管这颗沙子的真假。

来上海后，方小姐发奋图强，考了专升本。竞标项目的时候，经常加班到深夜。一有空，她就去学钢琴。工资年年涨，但感情一直不稳定。

方小姐并没有拒绝新恋情，但可能因为被初恋宠习惯了，好像怎么爱都不太对。2015年，初恋结婚前一周给她打电话，请她参加婚礼。末了，说了句，当年，你真的误会了。

方小姐在挂掉电话那一刻，眼泪掉了下来。

2017年的方小姐，换了新工作，在为一段异地恋纠结。男生在山东，长得高，也挺帅。但都30岁的人了，还是没定性。这让30岁的方小姐，有点小焦虑。

特别焦虑的时候，她约我吃火锅。吃完，她开车送我回家，然后给吵架了的男友打电话。方小姐说，30岁了，渐渐不敢任性。

可我想说，这并不是妥协。而是30岁的我们，慢慢懂得爱这件事，你退我进才能是圆舞曲。

那个男生，下个月去苏州。不久后，方小姐也会辞掉工作去找他。我不知道哪一天会收到她结婚的请帖，但我确定此刻的她，是个越活越通透的姑娘。

04

说到我自己。

来上海后，我的第一份工作在雁荡路。旁边是复兴公园，走500米，是淮海中路。工作不是很忙，在不忙的那些日子，我看了大量的小说。

开始给杂志写稿，是一次在图书馆翻书，随手抄了邮箱。回到家，在随笔里翻出一篇发了出去。收到过稿通知很兴奋，而那300块钱的稿费，让当时的我激动了很久。这些年，在写作这件事上，沈先森给予了我最大的支持。我没有写得很好，但会一直写下去。

是在2011年12月13号这天，遇见沈先森。然后，我们谈了不到一年的恋爱就一拍即合结了婚。有时想想觉得不可思议。这一年，我25岁，他26岁。结婚这件事，好像缓缓也没关系。过早的尘埃落定，就意味着要切断人生的其他可能性。

但当时两个人就是傻傻的想，结婚呗结婚呗。至少这座灯火通明的城市里，从此我们有了一个家。一颗心，不再漂泊。

2017年，在这座城市，我们仍然不富有。但还好，我们还有大把的快乐。

05

其实写下这个标题的时候，我还想到唐小姐。

唐小姐是我在网上认识的姑娘。她喜欢亦舒，喜欢逗号，喜欢蔷薇，喜欢满记甜品。有次我俩在浦东图书馆见面，瘦瘦小小的姑娘，说话轻轻柔柔，文艺得一点不像是月收入10K。2011年，五位数收入，足够她自己买花自己戴。

喜欢亦舒的女生，都讲究独立。热衷摄影的唐小姐，一边努力赚钱，一边定期旅行。她家有个李先生，喜欢炒股，对她很好。

2016年，唐小姐结婚，房子买在松江，那个小区有个好听的名字叫蔷薇九里。而2017年，唐小姐也有了一个孩子。

这就是我们四个姑娘的故事。很凑巧，今年我们刚好都是30岁，在不同的道路上有了各自的归宿。

很多20岁的姑娘问，我能去上海吗？我只想说，年轻的时候，你总归要去大城市走一走。

当然，这里除了繁花似锦，还有你看不到的心酸。但某个黄昏，当你走出地铁站，看着眼前的人潮汹涌，心底一定会有细密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