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抢”记忆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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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彭春祥


“双抢”记忆  (四)

然而,“挑草头”不光有云淡风轻,满目风景,也有不少的劳累和艰辛啊。

头顶上烈日当空,把稻田里的田水炙烤得热浪升腾,整个稻田就成为了一个大“蒸笼”,我们就在这个热烘烘的“蒸笼”里,干着“挑草头”这样高强度的重体力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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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上压着一百多斤重的“草头”,脚下像踩“软索”一样,踩在齐小腿肚深的田泥里,身体前后左右不停摇晃,重心难以控制,稍不注意就有摔倒的危险,每向前跨进一步,都无异于艰难的跋涉。

即使行走在那蜿蜒崎岖的田埂上,脚下能够踩在较硬朗的土地上,却也难以感觉到丝毫的轻松,反倒觉得肩上的担子越来越沉重,随时都可以将我整个人压趴下去。

从稻田到生产队的打谷场,最近的也有几百米,远点的有几华里路程,肩头负重一百多斤的“草头”,中途又不能卸下担子休息,我的肩膀压得通红一片,生疼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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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中只有双肩相互频频交换,硬是咬着牙拼命坚持强撑着,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滚而下,全身衣服被汗水湿透,整个人感觉随时都要“虚脱”一般……

不仅如此,更有甚者,我还在“挑草头”中受过伤,甚至流过血呀,让人感到“痛苦”不已。

那时的我本就尚未成年,身体发育也未成熟,个头也瘦小不高,气力本就不足,让我干同成年男子一样的重活,就已经是非常勉强。但谁让咱生在农村,就是这个“受苦”的命,只得“委屈认命”了。

那天下午,身体有病拉肚子的我,仍然坚持硬撑着去上工,按队长安排我随大家伙儿一起,挑“彭嘎冲”稻田里的“草头”。

该地离生产队打谷场较远,道路弯弯曲曲,约有好几里路。肩头挑着一百多斤重的担子,觉得越走越沉,我单薄瘦小且有病的身体已然不堪重负,巴不得尽快到达目的地,好卸下肩上的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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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天天气看起来要“跑暴”的样子,队长要求大家把“草头”挑到打谷场后不要直接卸在地下,还要经过爬木梯,挑到近十米高的摞堆上堆码起来,防止淋雨。

这对当时尚未成年且身体有病的我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但既然队长这样安排,我也不得不服从。

当我咬牙用尽全身力气,两腿打抖地挑着“草头”爬上木梯到达摞堆,刚卸下肩上的“草头”,正在向外拔出刺进“草头”里的“钎担”时,紧随我后面上摞、当天同样有病尚在发着高烧仍继续上工、被我称呼为“朝坤幺叔”的一位农友,此时两腿一软,身体一歪,他肩上的“草头”也倏然坠落。

而他刺穿“草头”“钎担”的一端铁尖头,随着几十斤重“草头”的坠落,在我的后背从上到下划拉下来,尖尖的铁头不仅划破了我的衣服,更划拉刺进了我的后背,从上到下刺出一条足有上10厘米长的口子,自上而下越来越深,腰部最深,约有几厘米之深,顷刻,被划破口子两边的皮肉外翻,血流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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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离大队卫生所较远,且那时缺医少药,即使去了恐怕也没有多少更好的办法医治,加上去卫生所又要耽误上工。

所以,我当时也未去,就用烟丝等一些“土方”,现场作了救急的简单止血,再没做其他进一步的包扎等保护性治疗。

由于当时未进行科学治疗,伤口痊愈后仍留下“后遗症”。而今几十年过去了,我当年被划伤的地方,仍能隐隐约约看见伤痕。

由于成了“伤员”,队长当时叫我别再去“挑草头”了,改派我做点“轻活”,在稻场上帮助收拢已晾晒干了的稻谷,也算是对我“受伤”的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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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此事已经过去几十年了,我要向队长说一句当时因忙着救伤而忘却说出的迟谢的话:“谢谢了,队长”。

……

傍晚时分,全队人马集中“打夜工”(家乡方言,意即晚上干农活)。大部分人的工种是在稻场“打场”(家乡方言,意即稻场打稻谷),小部分男劳力耲秧(老家方言,意即扯秧苗),为次日插秧做准备。

那时生产队还没有通电,“打场”的人们就点着“马灯”照明夜战,尽管稻场一周挂着十数盞“马灯”,但由于光照距离有限,多数人们几乎还是凭着娴熟的“手感”抹黑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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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照明条件逐步得到改善,“打场”用上了“汽灯”,这比马灯照得明朗多了,但仍有“汽灯”照不到的死角,人们还是难免有抹黑操作的地方。

再后来,到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家乡通电以后就用上电灯照明了。大功率、多灯泡串联,一条线挂在稻场周围,将整个稻场照得如同白昼,干活方便多了。

那个时候,老家还没有脱粒机,打稻谷是用人工牵着拉石磙的牛转圈碾压的低端而又粗犷的方法进行。

用这种方法打谷环节繁复,很费时间,往往一个“夜工”只能打一场稻谷,且要干到转钟以后才能结束。具体操作环节或者工种如下:

铺场:就是人们排着一横排队,将事先准备好的稻谷捆打开,一抱抱平铺于稻场,且要将整个稻场铺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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碾压:就是用“隔头缆子”(老家方言,一种套牛干活的专门农具)架着牛拉着大石磙,人牵着牛缰绳在稻场铺好的稻谷禾上面走动、转圈碾压,将稻谷碾压脱离谷草。为了加快碾压进度,往往同时用七八头牛套石磙,七八个人牵缰绳,排着队碾压,要求将所有铺于稻场的稻谷禾不留死角地全部碾压到位(老家把这个环节称着“赶磙”)。

翻场:就是当第一道“赶磙”将满场稻谷禾都碾压一遍后,将已碾压过的稻谷禾用“扬杈”(一种农具)翻过来,再碾压另一面。

再碾压:就是将刚刚翻过来的稻谷禾再用牛拉石磙碾压一遍。

收场:就是用“扬杈”挑起已碾压过的稻谷禾上下抖动,将夹杂在稻草里的稻谷抖落下来,留于场上等待进一步的清理晾晒,去除杂质。同时将稻草捆好运走上摞。

在这整个打场的过程中,队长安排当时尚还年少的我及其伙伴的工种是“赶磙”,这个活相对比较轻松和“直吧”(老家方言,意即直接简单),技术含量较低。

前面的“头磙”(即领头牛拉的石磙)有大人领着走,我们只需在后面牵着拉着石磙的牛的缰绳,跟着前面的“头滚”走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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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活虽好,但有一点却很“麻烦”,那就是接牛粪。牛在拉石磙碾压谷草的过程中,由于稻场面积较大,因而铺的稻草禾也多,碾一遍就是好几个小时,其间总免不了要排泄,小便也就算了,直接边走边拉在稻草禾里,即使浇湿了谷草下面的稻谷也无妨,晒晒就干了。

而大便,就不能直接拉到稻草禾上面了,必须人工接住扔到场外边去。因此,“赶磙”中,要时刻注意观察牛尾,当牠欲撅尾时,迅速吆喝其停下,随即扔下缰绳和牛鞭,顺手在地下抓一大把稻草折成一个窝状,立马接到牛屁股下,使其拉下的大便装入稻草窝里,然后,用双手端到场外扔掉。整个过程,紧凑有序,环环相扣,一气呵成。

用这种牛拉石磙碾压“打场”的方法,费事费时费力,速度慢且打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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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们大队添购了脱粒机,各生产队轮流用脱粒机脱粒打谷。当轮到我生产队使用脱粒机时,队长就安排全体劳力,分上下半夜“歇人不歇家伙”(老家方言,意即人歇脱粒机不歇)地轮流脱粒。

机械化操作就是好,不仅快而且干净,全队稻谷禾只需要几个夜晚的功夫就全部脱粒完毕,而且脱粒后的稻草上干干净净,一粒稻谷都没有,真正做到了粮食“颗粒归仓”。

2019年8月30日于湖北襄阳


作者个性名片

作者: 彭春祥。网名:东南西北风,寓意春夏秋冬四季变化之风。春日东风习习,酷夏熏风清清,金秋禾风细细,严冬朔风咧咧。因为有了风,四季才变化;因为有了风,世界更美妙。

      东南西北风,一只热爱文字的“九头鸟”,已有几十万字散落“平媒”和“网媒”。他的文字朴实、深情、纯洁,尤以细腻见长。他唯一的梦想,就是愿自己的文字,给您带去春季东风一样的温暖,夏季南风一样的清凉,秋季西风一样的舒爽,冬季北风一样的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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