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里的黑暗

他还只是个孩子,有些事我们来处理!”,他的父母总这么说。其实他已经不小了,已然是一个20出头即将毕业的大学生了,与周围同学相比,他显得有点奇葩。当同学们陆陆续续地为了一份工作东奔西跑时,可他并没有努力证明自己,也没有花费心思去想怎样找份好的工作来养活自己以及他将要建立的家庭,他脑袋里装的都是一些三教九流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做着所有人都看不懂的事,说着所有人都听不懂的话,即使这些在他看来很正常...他无法理解周围人的漠视,正如其他人无法理解他的行为一样...

        宗教徒总说:“黑色是一种阴暗的颜色,是邪恶与死亡的象征,所以撒旦总伴随着一套黑袍出现...而白色是神圣祥和的,且看上帝身旁那一个个长着白色双翼的天使,他们代表着的便是人世间最缺乏的真·善·美..."

        其实他并不是个坏人,但他喜欢黑色,喜欢黑色那种浓郁的气息,他说:“邪恶是黑色的特质,我喜欢这种邪恶的感觉,只是比例需要刚刚好。黑色若太浓,令人反胃;太淡,有略显得装萌;当黑与白以1:1的比例混合时,是我最喜欢的颜色,那是一种深灰,像极了老天哭泣时的脸...”

        凌晨二点,整个城市都已熟睡,何辛依然在胡思乱想着...

        第二天醒来,洗脸刷牙,镜子里的何辛蓬头垢面,20岁的脸上显得有些沧桑...女朋友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那个女孩的印象正在逐渐的淡忘,似乎女人从来都不是他生命里的主角,即便是恋爱时,他的内心依然是无比的空虚,守候着一份别样的孤独...

        导师又在催交毕业论文了,烦死个人...那一张一合的嘴唇像极了菜市场讨价还价地叫嚣着的大妈...

        走出了导师办公室,他忽然心里觉得发慌,细细的汗珠从后颈渗出,冰凉冰凉的,冷...

        导师布置的题目并不难,只是懒散惯了的何辛懒的去做,因为他觉得周围的人都太虚伪了,从网上找到一篇篇的论文渐渐的复制,于是一篇新的论文产生了。他不屑于这么做,从内心里鄙视他们,可是不这样的话,他又做不出来,所以他只有拖,拖到导师妥协或者是自己妥协的那一天...

        对面走过来一个裸露出一大片脖颈的漂亮女孩,那女孩他认识的,是同系的,也将毕业了,想起同学这么久,都没混熟,何辛觉得有点惭愧,打声招呼,那女孩微笑着走了...她的身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何辛觉得自己太老气了,不仅人老了,连心也一起老了...

        回到宿舍又打开了那一台陪伴着他大学四年的笔记本电脑,这个电脑好像也表示不堪重负了,开机开了2分钟才好,他想该换一台电脑了...

      那一篇篇论文看的何辛实在困了,整着个被子睡着了。他做了个梦,梦到自己毕业论文还没写完,导师又在唧唧歪歪地催了,他吓的一身冷汗,打了个激灵,醒了...

        他索性不写了,徒步走到校外,那有一个大海,一望无垠,美不胜收...只是沙滩上坑坑洼洼的石头和垃圾让他倒尽胃口,他想今天不是一个辛运的日子...

        他又回到宿舍了,忽然觉得生活很无趣,他想我该找个乐子玩玩...熟练地打开电脑,登录ID,玩起了并不太会的DOTA...一把打下来,死了N次,队友实在看不下去了,说:“你退吧!”何辛偏不,玩个游戏而已,至于嘛...终于有队友忍不住了,开始开骂,各种难听的词语显示在屏幕上,他想回骂,但还是忍住了,他觉得他们很没有素质...

        其实何辛有一个很好的网友,她叫“你心灵的归宿”尽管他不相信任何人,但他都会把自己的想法毫不保留的告诉她,所以每次他们都聊得很尽兴,因为网络的虚拟已经不需要谎言,所以都显得真诚...当何辛又被误解时,她都会细心地开导他,安慰他...有时候何辛也会莫名其妙的想,我是不是爱上她了,也许她就是我心灵的归宿...可是自己每次都会马上否认。“这怎么么可能呢,我们连面都没见过...”

        何辛基本上是孤独的,朋友不多,交际不广,除了与“心灵的归宿”交谈的时候,他的内心会有充实的感觉,图书馆也是一个充实他的地方...但他不想去,因为图书馆里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子,他总会不自觉地朝她们看,可是每次他都会责备自己不应该在这么神圣的地方做这么龌蹉的事,尽管他也经常看到周围的人的眼睛也放着饿狼扑食般的光芒...

        这一天,他又在梦游了,不小心撞到了一辆行驶的自行车,手臂上刮伤了一条口子,血如雨下,看着吓人,自行车主是个漂亮的女孩,短短的头发,上身是一件黄色的T恤搭配一条淡蓝的牛仔裤,清纯的模样...他觉得这是个好女孩...他喜欢这样的女孩...

        可是如今这个他喜欢的女孩却急得像个开水锅中的鱼,想跑又不能跑,想做点啥又无能为力,只是一个劲地说对不起...何辛裂开嘴笑了笑,张嘴就往伤口上吸,满嘴的鲜血,那样子狰狞极了,清纯的女孩吓坏了,好一会,他把吸到口里的血吐了,然后从那个女孩那借的卫生纸将手臂包扎一下,解释道:“有铁锈,可能会有破伤风病菌...”

        何辛走了,谢却了女孩送他到医务室的坚持,其实他知道他是自己在校道上梦游撞到自行车的,自行车想躲避都难...所以他觉得该说对不起的是他...可他没说,因为那女孩一直在道歉,他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他想,这真是一个好女孩...

        晚上,他想把这件事告诉“心灵的归宿”,可是他正打字的时候,一条闪动的窗口弹了出来...我们真是心有灵犀,连聊天时间都那么地一致...

        窗口上显示一条信息:“嘿,在吗?我的好朋友...”。

        何辛回复:“在”。

          “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啊?”

        “我今天撞到一个人了,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是还弄伤了他,流了好多的血,我当时好害怕,不知道怎么办了...可他什么都没说,随便处理一下伤口就走了,连医务室都没去...让我奇怪的是今天那个人,我觉得我好像认识...只是他看起来太颓废了...对了,听说还是你们学校的,你帮我打听打听,能不能告诉我他是谁,他的伤口有点深,我还是得去看看...”

        “好...”我答应了。“但今天有点累了,明天再聊...”

        何辛下了QQ,看着手臂上那条深深的伤口,又流血了,迅速涌出的血流,让他有一种释放的错觉..只是皮肤渗出的汗水流到伤口上,疼...像蚊子叮了一样,其实不是真疼,只是令人莫名的心烦...

          拆开下午包扎过的纱布,血顺着手臂,流到了手上,之后掉在地上,一滴一滴,在沉寂的宿舍显得格外地响...地上的红点,刺眼,这是去摘玫瑰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么...

        同学们又去忙工作的事了吧!早出晚归,从来不是何辛的作风,他早已习惯了懒散...习惯了一个人静静地呆着,然后胡思乱想...

        今天交了毕业论文,何辛的心情异常地好。可是大学即将结束,何辛的心里又升起一点点的离愁...

        何辛有时候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每次开心的时候,他都能想出一些伤感的事...好好的心情就被破坏了...

        他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同时他也是个矛盾的人...

        今天何辛约好了“心灵的归宿”见面,其实他已经见过了,因为他就是她所撞倒的那个人...只是“心灵的归宿”不知道而已...

        想起那个可爱的女孩,他决定今天一定要好好打扮,至少得打扮的像他们所说那样的人...

        一阵阵的海水翻滚着,激起一朵朵白色的浪花,那抹白是多么的洁净,又是多么真诚...何辛今天穿的又是一件黑色T恤再搭上个黑色休闲裤以及一双黑色的运动鞋...何辛觉得自己成了那抹白的衬托了,一对比,自己仿佛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恶人...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旁边的“心灵的归宿”,只是她笑着说,“你真有想象力”。

      他的脸上显得有些尴尬,他觉得自己像个SB,而且是患有痴呆症的那种...

        我们去看电影吧!何辛...《大追捕》

        电影里的哑巴张家辉,总是一副欠K的表情,略带沧桑的脸总在拒绝着这个世界...

      很多人觉得暴力,可是何辛觉得那只是他的一种对命运的反抗...

        说不定,我也是个暴力分子...他自嘲地笑笑...

      那个男人从没说过一句话,但是零碎的画面揭示了人性的欠缺和软弱...

      当爱和告别在影片中被淋漓尽致地展现的时候,有人哭了,何辛的心也仿佛被什么东西敲打了一下...一阵眩晕...

        影片结束,大屏幕黑了,所有人都走了...

      他们俩还在静静地坐着,直到被值班人员赶出了电影院...

      昏暗的路灯,显得有些恍惚...何辛忽然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冰凉的,冰冷刺到何辛的内心...

      “你叫什么?”临散的时候,何辛问道。

      “我叫乐儿,薛乐儿。”她撒开腿跑开了,学校要关门了,她得赶回去...

      乐儿,一个快乐的名字,也是一个快乐的女孩...

      乐儿,我会记住你...

      大学毕业了,宿舍开始清点...何辛被母校驱除了...

      何辛心里感到委屈,这个他一直敬如父母的学校此刻抛弃了他,没有好的就业单位,老师也烦他了。

      原来学校也是可以虚伪的,就业率才是学校真正追求的...他忽然觉得伤心,这个学校伤了他的心...

      大学四年里,何辛从来不是一个别人眼中优秀的人...他逃课,打游戏,挂科,也会泡图书馆...

      校园也是滋生爱情的地方,这儿孕育着浪漫和情人...这儿很多人暗恋,恋爱,失恋,失身...只是这些似乎都与何辛无关,他只是个冷漠到并不热情的人,说不上豁达,也算不上心酸....这一点,他是个很清醒的人....

    何辛并不是没有女朋友,他有一个漂亮的女孩,曾几何时,他也觉得知足了...只是他认为这些表面上虚华的东西并不是自己所要追求的东西,他所追求的,别人不懂,其实他自己也不懂....

      他的冷漠,终于引起了女友的不满...他不会哄,不会逗人笑,有的只是一张冷冷的脸,一张曾几何时别人都觉得酷酷的脸...或许这就是冷暴力...

    他和女友好久好久没见,何辛一点也不想念她...他觉得温柔的女人都太愚昧...尽管他并不认为自己很聪明...

这样的结果当然是分手...何辛有点伤感,却并没留下什么...他还是他,一个矛盾而又冷漠到不热情的人...

临走的时候,他忽然很想做几件事,他是个想到什么就去做的人...

他走进了图书馆,这也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进入这个图书馆了...随便找了本书坐下...静静的...没人说话,淅淅沥沥的翻书声也清晰可见...

    那边的女孩子依然很漂亮,大热天的穿着也很养眼...何辛不想看这些...他想看看这个图书馆,这个陪伴他很久很久的图书馆...何辛喜欢新鲜的东西,但是他是个恋旧的人...

何辛提了一篮水果去看望他的恩师了...这个戴着眼镜,看起来非常慈祥的老先生并没有授过他课,仔细说起来,这个老先生并不太认识他...

    只是何辛曾经听过他的讲座,他的一句话让何辛觉得很有哲理...于是他会找时间和这位先生联系,只是大都多数情况下,都没有成功...

      只有一次例外,那次何辛去到老教授他的家里...他们谈到了人生...

      何辛说“我喜欢黑色以及夜晚,阳光刺眼,让我有一种灰飞烟灭的感觉...”。

      老先生:“或许你是一个阴暗的人..."。老先生的一句话戳到何辛的心脏,他看到鲜血冒出来,那血液很肮脏...

      何辛:“所有人貌似都与我有着隔阂,他们不了解我,我也无法了解他们...是我太愚昧,还是他们太世俗...”

      老先生:“或许都不是...只是不同的人做不同的事,我们每个人被安排到这世上,无非就是做这样的事或者做那样的事...我们总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或因为微不足道的事在这大地上挣扎...”

      何辛:“可是生活一直驱逐者我,生活不能容纳我,我想远离所有的人,可是这个世界没有我可以躲避的地方了...”

      老先生:“其实只是你在排斥生活,对于你排斥的东西,你能希望他接受你吗?躲避如同愤怒一样,是懦弱的体现...”

      何辛:“或许我是个懦弱的人...”

      老先生:“也许是,...也许不是...只是你连脱离这个世界都不怕,我不相信你是个懦弱的人...”

      老先生:“理想是好的,只是你在这个现实挣扎...这个世界,理想主义者,走不通...”

      老先生的话,像一枚无形的针,刺进心脏最柔软的部位,这次流出来的血是红的,鲜红鲜红的,像那艳丽的蔷薇...

      毕业了,何辛还有最后一件想做的事,他要见见乐儿...

      这次见到乐儿,是在心理疾病诊治中心...

      她是这儿的心理医疗师的学生,也算一个助手....

      他们又一起出来玩了...何辛很开心,他喜欢乐儿在身边陪伴着自己...只有这时候,这个乐儿才属于自己...

      “你怎么会在心理医疗室啊?”

      “我在做一个关于心理健康的项目,那个老师是我导师...”

        “我看到你的资料里有写到我,我是不是也算是你的课题人物之一?”

      “对不起,你确实是我研究的一个人物...”

      “没关系,我想我爱上你了...”

        “不,其实你爱的是你自己以及你内心坚守的孤独...”

        你什么都知道,何辛觉得内心化成了一滩水,粘粘的,令人恶心...

        又是一阵孤独袭来,何辛对自己说,你不会爱上任何人....

        其实何辛知道,曾经有一瞬间的爱是真的...那一生的幸福才是假的...

        电脑里,“心灵的归宿”依然纯白的像个天使,洁净真诚...

        可是身旁的乐儿,像个撒旦般骗取了他仅有的真诚...

        电闪雷鸣前,总有一股股阴暗,深灰深灰的天空,是撒旦与上帝的战争留下来的,一半是邪恶,一半是真善...

        混合...

        正如色彩学里,将黑色的调料与白色的调料按1:1的比例调理而得到的那种深灰色...

        不邪恶,不真善,不伦不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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