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死去的家

墙上的老钟滴滴答答作响,轰然之间,墙壁被杂碎,地板被拆除,柱子倾倒而下。墙上的钟表被埋在尘埃里,依然没有停止响声。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钢琴的声音,有点残缺的泰迪熊放在落满灰尘的钢琴上面,像是在哭泣,惊醒了在梦中的都沙!

都沙收到老屋要拆迁的消息是在不久前,父母的朋友写信告诉她的,虽然她一再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但她的内心仍然处于恐惧当中,她害怕那幢房子承载了超乎她想象的记忆。

那幢房子像是牢笼,困住了都沙残缺不全的童年,就像梦里的泰迪熊,总是在无尽的黑夜里哭泣。

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总会出现有关老房子的画面,总有某种事物在召唤她,是怀念吗?想到这,她便自嘲了一下,恨不得打破自己的头。那里…是家吗?还是抵不过内心的挣扎,最后一次吧,她想。重回那个埋葬记忆的地方。

弯曲的坡道接连着枝桠横斜的树木,说不出的满目荒凉。都沙站在门前,门上有很多刮痕,新旧交叉,像是故意留下的记号。她从口袋里拿出尘封已久的钥匙,推开落满灰尘的把手,一股刺鼻的气味迎面而来。佛龛还在堂屋的桌子上摆着,房梁上到处结满了蜘蛛网,发黑得墙壁让人看得发毛。可是都沙并不觉得恐怖,反而有一丝……放松!她走进曾经自己住的那间屋子,床头柜上还放着几年前的挂历,细细地看,桌腿上还留着当年用放大镜烤的焦痕。她不由地笑出声来,记得当时事情过后被父亲大骂的场景,耳膜似乎都要被震出来了。

“你真的不想和我们一起生活了吗,离开这儿,你能去哪里,纵然你…”都沙还记得事情发生时,自己的一脸茫然,谁能体会她当时的感觉,就像大雨来临前的阴暗昏沉。突然有一天,一个陌生女人的到来打破了这个家里原有的寂静。生活了这么多年,都沙感觉到的只有戏剧化,敏锐的神经让她不得不怀疑这一切的真实性。坐在自己眼前的父母究竟是真是假,那些年机器般得生活,束缚她无法呼吸。她站在迷茫的十字路,却没有人伸手帮她,孤立无援,她只有逃避。她也不是没想过自己的来历,事情揭露,她再也没办法把这里当做家。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屋里陈旧的味道将都沙拉回现实。她突然想起了那封信上的内容,找到床下的暗匣,一个泰迪熊静静而又落寞地躺在里面,太长时间的藏封,它已经褪去了原色,脸上似乎笼罩着一层阴影。是啊,它太像过去的自己,想逃出这个牢笼,却又无法挣脱。她拿起泰迪熊,里面还有厚厚一沓泛黄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她翻了几页,从字体上找到了一些线索,像是父亲和母亲共同写的!

xx年x月x日

都沙离开了我们,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是有些舍不得……

xx年x月x日

不知道都沙过的怎么样,偶尔跟她联系,她似乎有些不耐烦,或许她还在恨我们两个吧!

xx年x月x日

这栋房子快要拆迁了,曾经都沙在的痕迹都要被抹去了,要是她能再回来看一眼该有多好!

都沙翻着翻着早已模糊了双眼,恨吗?不,好像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都沙放下一切,临走时看了眼墙角曾经放钢琴留下的印记。儿时的她已经湮没在这所房子里,之后一直在等着她回来!每个人都有这样一个从前的自己死去的家,只是他们不愿再见到自己静静躺在那里的尸体,所以假装没发现罢了。

屋外的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她渐渐离去,后面的老房落下一地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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