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未来自己的一封信-来自2020

你:

你好,欢迎来到2020。

过去与未来

每当我拿起笔,哦,不对是敲键盘,该对未来说点什么时,总需要调整下情绪,想想有什么可对你说的。

想象一下,我现在能给过去传递一个信息。大概会是:你不要做这个不要做那个,你应该怎么怎么做。

同样的,要是过去的我,给现在传递信息,大概也是:你以后别这样,别那样。

大家都站在自己的时空,对那时的自己指指点点。

奇怪的是,人们常说返璞归真,回归初心,总是把过去想要的,过去的行为,当做是真。

但一切真,是以最开始为标准么?一切不是发展的,运动着的么?

一张白纸,只代表空白,不代表真善美。

所以,后悔这种情绪最迷惑人。给人虚假的感受,我可以重复地活着。

后悔和长生不老的出发点一样,是为了征服时间,为现在的心境所欲为。

我劝咱们都省点时间去征服时间。

这封信,只想告诉你,2020年的我在想什么,做了什么。

从2016年开始,到现在是第五封信。我自己回头看那些写过的东西,感觉很像一个,不断拉远的镜头。虽然都是自己。但所处的坐标不一样,自己的位置也在变化,过去的自己也越来越渺小。

2020年

当你回看2020,它应该是个不平凡的年份。光看这数字就很科幻,但今年似乎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科幻的事情,奇点也没有提前到来。听说2045年奇点会到来,科技进步的速度无限大。

但我此时此刻的心情看,2020和过去的日子也没很大不同。也许,我已习惯了这不同。

人们热闹地讨论着,这魔幻的一年,主要是一些国际事件。一个身边的感受是,我爸妈平常看电视,就是些电视剧和天气预报,今年却喜欢看中央四套的国际新闻。

这一年国际新闻,像娱乐圈新闻一样精彩纷呈,热搜上明星小事与国际大事交相辉映。

我们的舆论环境有了一个大转弯。就感觉在今年以前,西方永远是先进的文明的,我们总是各种各样的落后。一场疫情,他们的反科学的,还有傲慢扭捏的作态,让他们在舆论场中的优越感降低了很多。也许世界的舆论场还是他们的,但中国的舆论场,他们开始失去优势。

观察者网

这不得不提到,观视频和观察者网,在b站知识区的崛起。观网自称为“广受年轻人心疼的时政网站”,通过剪辑西方主要是特朗普的丑态视频,还有请一些高校教授研究员以视频方式发表政治经济方面的观点,获得了广泛关注。

虽然大家今年疯狂批判过去的公知,但感觉观网的编辑和教授,起到的作用和公知是一样的。我们对其它国家的许多概念,对经济政治社会许多大概念的理解,是被他们影响的。

因此更重要的是,什么是你的思考结果。

替代体验

如果互联网今年有什么新故事,大概除了直播电商的井喷,就是知识类体验类视频的增长。他们都在实现一种,替代体验的效果。

直播电商打造一种类似卖场的临场感,看到活的人和实际的物品。美食博主,农村博主,手工达人,开箱博主,游戏博主等各种视频,都是替代你体验做一件不同的事情。

那知识区博主,又如何替代体验呢?难道是临场听书?其实看这类视频和听老师上课是不同的,讲的内容主题更集中,更有故事性。而且由于预设立场,你常常有人替你论证一个观点的快感。

这也反映内容正在视频化。从文字图片,到视频。当你要表达内容时,就是现场的人与声音和做的事情,而不是文字和图片。

不由地想到现在综艺节目里,出现越来越多的做饭环节。虽然现在大家越来越没时间,也懒得自己做饭,但我们却依然喜欢看人做饭。因为这种自己动手做出点什么东西,属于创造型快乐。而买一样东西,只是省事的消费型快乐。

在《了不起的我》一书中说道:

在消费型快乐里,我们消费的是别人创造的产品,满足的是表面的感官刺激和生物性需要。而在创造型快乐里,我们在创造自己的产品,在发挥自己的才能。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会体会到一种深刻的成就感,感觉到自己正在变得更好。

疫情

2020年最大的事件,一定是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从中国武汉引起关注,到全世界被病毒肆虐。恰好我就在武汉,从一开始。

我本以为是一个春节假期的事情,一个星期最多两个星期就结束了。到后来封城,觉得最多就是一个月两个月的事情。三个月解封后,我本以为半年就结束。后来,炎热的天气没有改变什么,今年要结束了,口罩还是没有摘下。在公众场合不戴口罩,就感觉像少了什么。

作为一个有很少的社交联系,很少的外出活动的人,我很快就习惯这较为封闭的环境,以至于并不觉得发生了很大变化。

封城

今年的春节是很早的,就在1月底。

我在去年12月底,就注意到了华南海鲜市场的新闻。但我没那么警觉,也没准备什么防护措施。只是想春节这么大流动量,可能会有所限制了。再夸张点,可能春节就回不去了,但这怎么可能呢。

那时在人群中戴口罩,还是很奇怪的。哪怕是1月20号大家都在抢口罩时,我还挺无动于衷。直到21号听到规定,出入公众场合必须戴口罩,我才觉得有些严重了,该去买口罩了。

临近春节,外面许多餐馆都关门了,即使住在学校里面,食堂的窗口也一个个关闭了。吃饭变得很不方便,我买的是24号除夕回去的票,想着也不差这几天,也没提前请假。

23号凌晨5点,我突然醒来,看到手机通知栏消息,10点关闭公交地铁公共交通和离汉通道。马上脑海里两个剧本浮现,一个是5小时的大逃离,一个是孤守一人的春节。

我盘算这两种方案的可行性,要走得话得马上起床,收拾东西赶往车站。第二个选择就得考虑解决吃饭问题。

花一个半小时到火车站,然后买票上车。我能买到票么,来得及吗?

花一个小时到客运站,买票上车,这个应该来得及。两个城市很近,班车很多。

我8点半,先去上班看看情况,再回来好像也来得及。

于是我决定先去上班了,一路上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公交车还在跑,卖早餐的还在营业。只是人少了一些,地铁口拖着行李匆忙的人多了一些。这是我第一次戴口罩出门。

到公司后,只来了两三个人,然后关门走了。走回去的时候已经9点了,我知道回去是不可能了。这也避免了,我成为散播病毒的一份子吧。

封闭

封闭的日子,最担心的就是吃饭问题了。前两个星期小区还没有封闭,后来越来越严。好在我在这两个星期内,买了电饭煲。过着,从没把米饭吃这么干净的生活。

房子外面的世界是寂静的,那段时间晴天很少,天总是昏暗的。外面像漂浮着死神,大家出门都谨小慎微。

网上一个个省市宣布一级卫生响应,这个春节,全国人民都没有出门,和武汉一样。

对我而言,还算走运,没经历生死也没经历亲友离去苦痛。这突如其来的大片时间,除了把精力耗费在疫情消息中,好像也没多做什么事。

其实春节假期是没几天的,大概一周就开始了在家打卡上班的生活。

我偶尔去次超市买东西,到后来小区也不让出,就只能在小区群里团购了。米饭,速冻饺子成为我每天的食物。

只是索要通行证,还有小区微信群通知里,各种居民们老师们称呼,让我感觉我不属于这。

在家办公也不是什么很新鲜的事,电脑我有,做的事情也完全可以在家做。为什么要经历应聘坐在工位上,只是个信用问题。

到解封可以出门那天,我已经三个多月没有理发了。头发从没有这么长,我体会到了,脖子和耳朵被头发围住的感觉。如果我有剪刀,一定自己动手剪了。

我并没有比不在武汉的人,多知道什么,只是少了些本没有的幻想。

课题分离

有些身边的亲友会说:啊,你在武汉要怎么生活啊;你怎么不去去参加抗疫的社区活动谁谁就去了;你看我们天天在家吃饭睡觉都胖了,你怎么还瘦了……

这让我感觉,我照顾自己不行,更没能力去照顾别人。我不由地想到了,小学一件事。好像是因为作业没做的问题,老师让一些学生到讲台前面,都跪在地上,他说你们这样将被社会淘汰,是没用的人。

我现在都觉得,我极可能是社会化的失败品。

疫情期间,因为封城和上班,我也出不去。妈妈也经常打电话来,他说你难道一辈子在那个角落么,不回来。

他们说的一切我都理解,唯独不去理解自己。当封小区食物来源不明时,我也十分紧张,但更让我不安的是父母的担心,他们听到之后不断打电话来问,我最害怕的反而是接他们的电话。

在我看的几本心理学书中,提到阿德勒的“课题分离”的概念。我们要分清,什么是自己的课题,什么是别人的。我们负责把自己的课题做好就行。

有点类似,我爱你与你无关,的感觉。认识到自己的能力有限,不要什么都想掌控。

改变

这场疫情改变了很多事情。

对我个人来说,也许只是,生活在一个停转的城市中,一个不出门的春节假期,一段封闭在家的生活。

对全国,对世界各地的人,都有一段穴居躲避的生活。我想到安妮日记,安妮一家躲避纳粹的屠杀封闭在阁楼上。这宛如一场战争。

大家报道着战场的生离死别,很少讲述大多数人的封闭生活状态,这也没什么好讨论的,个人无非是吃喝拉撒。

一切影响还没有结束,随着时间镜头的拉远,我们还会看到更多。

在刚出门上班那几周,路上行人很少,都全副武装,口罩护目镜手套。我还看到有人带的口罩,有根管子连接。

对人们平凡生活而言,病毒带来的,可能就是身体上的病痛,周围人的突然离去。

我们人类站在食物链顶端,却在微小的病毒面前不堪一击。而这种生物间的战争,是周期性出现的,不曾断绝。

记得2009年,我刚上高中。那年爆发了 H1N1 流感病毒。我所在的学校,就是我们小城市聚集传播的源头。病例就在我隔壁的励志班。眺望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在隔壁空空的教室喷洒消毒水,很吓人。但今年的穿防护服的看的太多,他们不仅在医院,还在小区,在路上,这衣服却给人带来了温暖。

当时我们学校也是停课,然后居家隔离。按照现在这么严密的防控流程,我觉得当时我那么近,也没啥防护,很可能感染了。的确在家就感冒了,在校时就有许多人感冒。但还好,那并不是很致命的病毒。可谁也不想去尝尝这个痛苦不是么。

抱着侥幸和傲慢心理的西方社会,在走自生自灭群体免疫道路。想想我们战胜狮子老虎,这些更有攻击性的动物,不是靠每个人时时拿着火把武器,而是创造了一个猛兽不方便生存的环境,建立了城市村庄。现在病毒的传播载体,最多的就是人。保持一段时间的人口隔离,能快速阻断传播。而一种被隔离的生活,就是疫情带来的最大改变。

盒子

我想到了央视一个环保广告,未来人们头上带着一个巨大玻璃罩,我们也只能生活在封闭的房间中,外面的世界是灰暗的,没有植物没有水,空气污浊,都是辐射。

从猿人穿上衣服盖起房子,到现代人坐进汽车拿起手机。我们的外设越来越多,人类的文明过程像把自己装进一个盒子里,哪一天会脑后插管都不是不可能。

在随时随地用手机处理信息的环境下,人们的信息反馈能力显著下降。我记得以前宣扬电脑的优势时,就说这东西反馈快,点任何东西立马给你反馈,所以你很容易被吸引。毕竟除了活人,其它机器是不会给你什么丰富反馈的。

到处是这种反馈机器的今天,活人的反馈却下降 了。我们每天处理着超额的信息,来不及对信息做消化和反馈。人与人的交往,也变得像单点的广播,每个人都拿着喇叭对外喊,但只有极少信息被吸收和反馈。

《人类简史》的作者赫拉利说,不是人们驯服了小麦,而是小麦驯服了人类。通过人类,小麦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植物,现在分布全球,且被精心打理。但是我想养殖场里的猪,一定不觉得自己驯服了人类。但这的确反映了,我们的工具依赖思维。而且被消费主义放大,大家都认为如果买了更好的工具,就可以做得更好。

以前想获得什么信息人们会去看,去摸,去听,去交谈。现在就想起点亮手机。渐渐的打开手机成为一种习惯的操作,它的确更有效率。但操作更强大的力量,也需要强大的精神。

订阅与推荐

我发现现实中的社交联系,很类似刷微博看新闻这种获取信息的两种方式:一种是订阅,一种是算法推荐。

最开始是 RSS 订阅,大家自己找信息源,然后才有内容可以看。比如我加 QQ 好友,才能在空间动态看到。关注微博账号,微信关注订阅号,收到他们的信息推送。

自己主动找的东西,会麻烦些,更有目的性,看起来也更感兴趣。我记得刚发现即刻 APP 时,里面有很多颗粒度很细的主题,比如谁谁谁又说了什么,今天发生了什么大事,每个领域最新进展等。主要是抓取别的地方的内容,让我发现很多有质量的公众号微博账号。这都是一个个可信任的信息源头。

而头条这种算法推荐引擎的,当时我很不喜欢,觉得内容质量较差。这就像我们更信任自己认识的朋友,不喜欢陌生人推销的东西。

后来即刻 APP 因为一些原因下架了,我开始使用今日头条。

这时许多信息流的软件,都开始转而做信息推荐了。订阅的信源太多以后,基本看不过来,而且注意力会被头部几个大号吸引。

最主要是,推荐信息流可以提供更多广告位。让你渐渐忘记作者的作用,而更依赖平台。你交出了筛选信息的权力给平台。不需要去找内容,你知道打开这个软件就有想看的内容。

现在我们有更方便的手段与好友保持联系,但好像变得没那么想说,也没那么被重视了。因为时间都交给了算法推荐的内容和商品。订阅制就好像,我们主动选择整理和维护的社交关系,而算法推荐就像,我只管喊,那个合适的人一定会联系我。当然这只是错觉,我们必须付出什么,才能得到什么。

就这样,我们比没有移动互联网前,长期联系的人减少了。

其实人还是更习惯跟人交流的,当人们刚接触互联网,我们会觉得上面有一个个陌生人。但现在我们觉得上面都是信息,认为自己在看一条又一条的信息而不是接触一个人。所以可见评论家为什么喜欢自说自话。

未来命题

有个初中同学联系我,我还比较意外,很久没联系了。大概是想来武汉工作,问租房子的事情,想跟我合租。因为疫情原因,各个小区还是比较封闭的,就没帮上什么忙。

和他交谈中,想问问他都经历了什么现在什么打算,他都是支支吾吾的,不想多说什么。这情景真是似曾相识,我一直都这样。对过去经历的评价很低,觉得没什么可讲的,对未来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就像一个拿好了作文题目,怎么都下不了笔,不知道写什么。

有意思的是他们现在也这样了。之所以是用“他们”,因为还有一个人,也非常让我意外。这个同学是十分活泼能说会道的人。突然想找人聊天,想到他。他也变了,变得不那么多话了。

也许是我现在没那么值得聊天了,也许是我的焦虑来得比他们早一些,他们也进入了一种状态:对未来的不安之中。

更重要的事情

我们总是在思考未来的,就像你手上有这么多钱,总想着怎么花。

一开始我们想到什么就买什么,后来,我们觉得不能只消费,还得投资。我们需要在一个长的时间内,都能获得可消费的资源。

未来是虚拟的,是不存在的,但我们通过知识和价值观,让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变得确定起来。

现在看来,未来从作文题,变得像是个选择题了。

我们能看见所有的选项吗?不能。依靠什么做出选择呢?

我把他具体为这样一个问题:什么是更重要的事情。

在不同时期,不同角度,不同立场,会有不同的答案。

把一件事从头到尾做到最好,是更重要的事情吗?听话认真上进勇敢积极,是更重要的事情吗?学一门乐器舞蹈特长,是更重要的事情吗?一本书从头到尾看完,是更要的事情吗?从始至终喜欢一个人,是更重要的事情吗?会画画会 PS 会 AE 会 PR 会 Excel 会 PPT,是更重要的事情吗?靠驾照考和各种资格证书,是更重要的事情吗?买房结婚生孩子,是更重要的事情吗?

现在我们回到一个头条新闻软件中,你正在看一篇深度新闻,一条热门视频,一张总结图片,一个干货回答。你想象理解这条内容,是最重要的事情。

但在这个信息 APP 中,这个强大的手机中,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你:更重要的是下一条信息。

所有的知识,各种的价值观向你扑面而来。你发现这个也没那么重要,那个好像也可以,一切变得更模糊起来。

我在小学时就有一个发现,虽然那时大家价值取向上,还是觉得为集体争光是自豪的,成绩优异热爱劳动是光荣的,都是一些比较大的观念。但大家特别喜欢嘻嘻哈哈,用幽默消解掉一些严肃概念。如今这在网络上已成为常态。

从小到大,人们口头祝愿的词也都发生了变化。快乐开心渐渐取代那些建功立业发大财的价值追求。似乎人们的欲望都变得简单了。

佛系

最近翻到一些黑历史,早年刚上网时回答一些问题。

碰到“人为什么活的好累”,我回答“想要得到的得不到,已有的又不满意。为什么小孩能无忧无虑,是因为他们能用美好的眼光看着世界!”,“只是你现在这么想罢了,积极是唯一的选择,无论何时。”

那时很鸡血,总之是不论三七二十一,一定要积极。而且我还会提问“怎样做一名优秀的共产主义者”这种问题。

大概2016年,有个很火的词“佛系青年”。当时我不太认同,还当宗教词汇去撇清关系,虽然理解这是对许多东西无欲无求,但我认为也不是佛教那种清心寡欲,只是我们有不同的追求罢了。

而如今我回头看,我没有已经没有那时积极心态,觉得自己陷入无欲无求的佛系状态了,尽可能安于现状,不做改变。不是我不再相信一切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而是觉得解决与否都无所谓了。

互联网

记得刚毕业那年,正是“互联网思维”概念火热,是新媒体疯狂发展的那年,是智能手机VR平衡车新设备百花齐放的那年。似乎人人都可以对日常使用的产品提出修改意见得到改进,人人都可以表达自己的想法,人人都可以创业创新。

当时我的想法,希望可以成为产品经理,去设计合适的界面易用的功能。我希望可以成为运营,去组织用户创造内容。我希望成为一个 UI 设计师,去设计一个个精美的页面。

但话说回来,自己想要的什么,其实并不像各种成功故事讲述的一样,一开始就想象的那么清晰,只是在后来讲述时,才看上去清晰。

我的第一个实习工作,的确也是互联网相关的创业公司。而且还是个挺出名的创始人。我做的工作是内容运营,实际就是水军,伪装用户搬运内容到 APP 上。当时我还写了很多的意见和思考。也正是那时在开始,我习惯记录下自己的思考,就像感觉完成了自己一个思维的产品一样。

因为转正名额的原因,我没能在这个公司继续做下去。后来我也是找的互联网的方向,某个下载站的公司,某个教育机构新媒体运营。都是没几天我就走了。除了我对自己的想要的东西不清晰,躁动不安,对工作认识的不清晰。还有初入社会,对陌生人群和环境的不安。

当时对理想公司的向往,可能就是一个标准大互联网公司的样子。扁平化管理,成熟的产品,对产品的热情,共同的目标。

其实看到现在,一些应届生毕业去面试,也会说自己的目标是学到更多东西,有提升空间。这也都是大公司或大机构,成功人士的故事给大家营造出的概念。

那时期的互联网公司有一种未来感,是创造的热情和灵活组织的统一。那时罗振宇还在鼓吹“自由人的自由联合”,U盘化生存。我甚至天真地想,如果是这个时候上大学多好,互联网对社会的影响,经过四年的改变,那时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机会更好。

破灭

那么现在四年过去了,世界怎么样了呢?过去一切想象的概念,都像泡泡一样破灭。

互联网行业在2018年迎来裁员潮。那些光鲜的产品,养不活这么多人。2019年,互联网公司迎来程序员对996的抗议。2020年,新冠疫情给全球经济来一个急刹车。

即刻上产品经理很多,我常看他们大谈什么感知啊需求啊,像在描述一种哲学上的东西。但做的最终产品,其实没什么神秘的。

不是每个职位上,都能感受到用户反馈带来的成就感,大家也只是按部就班完成团队任务而已。互联网本身在传媒上的影响力,让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实际上,这也只是少部分人的游戏。

现代市场经济中的公司,大部分是规模经济,工业化流程。但宣传上还是喜欢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工匠在精心打造产品。

但在每一个工作中的人都能体会到,真正做好一件事和规模化的矛盾。在《摩托车修理店未来的工作哲学》一书中反复讨论,这样的工作使我们从造物的主人,变成规模化生产的劳动力原料。

同样的现代管理学发现,企业文化是一个好东西,能更全面的促进企业的发展。在《美国种族简史》中,把各种在美国的种族的差异,归结为历史形成的文化综合因素。有一些种族形成的文化,就是有利于商业的有利于某些工作的,跨越历史长河都在发生作用。

于是有了企业里面,做团建拓展喊口号等各种尴尬的文化塑造手段。人同样从产生文化的主体,变成制造所谓文化的原材料。

在进入劳动市场的时候,我们都发现不对劲,但又不知道是什么。互联网只是在某个时段包装的比较好,小而美,迎合了真正劳动的一些特点。

这几年,互联网的确改变了许多。那是一个从网站到 APP 过渡的时期,也是一个互联网到互不联网时期。移动端更赚钱,更能获取用户数据,所有的厂商把内容锁在自己的 APP 上,让体验下降了很多。自由链接与共享的精神消失,互联网也变得跟传统行业一样。

我想若没有对互联网的不靠谱想象,当时,考研和公务员对我更有吸引力。不过这又涉及到另一个问题,就是我对主流的叛逆。

额外竞争

小学初中时,“素质教育”是一个令我们羡慕的词。因为这样每个人都能全面发展,我们不需要把精力花费在繁重的课业上,而且对知识的理解更透彻,而不是死记硬背。

越是后期,我越喜欢自学。不喜欢形式上强调分数的感觉,因此也不想在学校体系内,逃离所有形式上的主流,因此也不考虑公务员工作。

现在我们知道,素质教育现实条件执行没有那么美好,这是全方位的竞争,要付出基础之上的额外代价。我们都觉得,更好的体能,会一门乐器,一种编程语言,一种舞蹈,等各种技能会让自己变得更好。

这种观念不仅仅在小时候,需要学习这些琴棋书画吹拉弹唱,人生各个时段都觉得,有这些更好。

我反思自己希望掌握的那些技能,比如图片视频编辑软件的使用,并不是为了一天十几个小时坐在那,为别人的想法埋头苦干。这些技能和职业没有关系,只是为更好表达自己想法。

人们在谈论梦想的时候,为什么都在说演员歌手老板这类,因为他们看上去能更好表达自己想法,实现自己的想法。

认清这种事实,就会发现所谓梦想,个人主义的价值观和现实是割裂的。你总想脱离当前现实,去开始一个新故事。

自由意志

额外的竞争,不是主业。而且你在业余的碎片化的时间,花再多努力,对大多数人而言结局也只是爱好而已。当我们理清这些幻想和人生发展毫无联系之后,不免感到失落。然而失落的还不止于此。

由于对所谓个人梦想的期待,我们自然把期待投向更独立自我的闲暇时间。

和学生时期一样,我们都幻想一个自由安排假期,这样能做许多更有意义的安排。我们也觉得下班和假期,是工作之后最期待的,期望可以利用空余时间能力提升。

在度过一个个拖延又无意义的周末后发现,我们创造最多价值的时间是上班的时间。个人的作用是如此渺小,然而最渺小的还不止如此。

父母在指导你的时候,总会用你还不明白什么道理,这样做的好处,来传授他认为更好的东西。比如做饭,对在外上班的年轻人来说,下班后,压根不想做饭。耗时又麻烦。

但我理解,在我妈的视角看来,这是方便又省事省钱的。相反的是,以我的条件来说,这样的确有一些麻烦需要克服。

我不由得想到,欲望其实并不是天生的,学术一点说自由意志其实不存在。

一个人的知识结构和能力,还有拥有的条件,决定了他会有哪些欲望。

低欲望

我们思考这个未来的命题,探索在更长的时间内,什么是更重要的东西,什么是更好的选择。

我看到重要的东西一个个在坠落。时代科技发展的大概念,个人自我实现的工具,独立的自由意志……这些都没那么重要。于是我的状态变成了:什么都不想要,什么也不想改变,什么也不期待。

朋友说那你太可怕了,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想要呢?哪怕想买个手机,也是想法。他理解为这是一种人生低谷失意和迷茫。我觉得我也没那么丧,只是觉得许多东西 ,没有也不是不行。

买更好的东西,有一个更好的工作,一个家,一个房子……这些在过去都是自然而然的想法和欲望。

为什么现在却像一套必须完成的考试卷,不那么自然了。

我看到有许多说法,高房价、贫富差距、习得性无助、价值观多元、社交隔离等原因。

除了这些客观条件外,主观上我们把更多注意力放在了虚幻的未来。在做一件事,心里总想着下一件事。很少会全身心投入当下的时刻,去感受正在做的正在想的。我们没有感受,我们总在判断,这件事对不对,该不该。

我们似乎看得更全了,却又更迷失了。

信念消失

这属于理想信念丧失,造成失去价值支撑的迷茫。

那没有这个所谓的信念有什么关系呢?不知道这个概念前,不是活得好好么?

我想到在电影《窈窕淑女》中,大字不识的卖花女经过学习“高雅的语言”,变成一个有文化涵养的淑女,过着上流的生活,但她却十分不安。

这些文化概念和他的身份和实际生活相去甚远,一切只是一场梦境和游戏,明天该怎么办。他不能安然地过现在的生活,也无法过过去的生活。

是不是像黑童话里,掌握着强大的武器,但自己的内心却迷失了。

临高启明

受马前卒的影响,我去读了一部穿越小说。

一群人有组织有预谋的穿越回明朝末年的海南岛临高县,连穿越的时间地点都是论证过的。这像一场棋盘推演,假设带着现代的技术和思想回到过去,如何靠自己的力量,建立新的帝国。

与架空的穿越爽文不同,好像穿越回去的人,就高人一等大受欢迎。面对中古世纪的人文地理环境,这部作品有非常多现实的工业化元素。如何用机床造出各种机械,怎么在过去的条件下生产水泥,快速造房屋;怎么找到合适的石材修路;怎么找到合适得肥料,怎么育种肥地;怎么防治疫病……涉及现代生活需要的方方面面,从工业生产,到政治组织等。看过之后,可以深刻感受到现在生活的世界是怎么来的。

我们希望穿越回到过去,用超前的技术和思想改变旧世界,这和我们用知识预言改造未来是一样的,企图获得一种确定性优势。

实事求是

我们认为,改变世界先要改变大脑。优秀的大脑是这样想的,你只要像他一样想,就能取得一样的效果。

但人的大脑并不能,像电脑程序安装包一样复制粘贴。有用的道理,常常没有起到实际作用。这是为什么呢?

人的思想从实践中得来,优秀的老师只是把实践的过程模拟地更生动完整。人之所以产生观点想法,不是因为看到听过什么哲理名言精妙论述,而是源于情绪的,利益的,环境的,反馈等多方面动机。

我们的七八门教科书没能让你理解现代社会,为什么《临高启明》可以?那些现在看来平凡又枯燥的东西,到了特定场景,你才理解特定的需求下产生了这些学科和工具。

我们始终需要实事求是地,把道理还原到对应的具体的实践中来,我们需要丰富的实践,并在新的实践中认识新的道理。

自由主义

我们过去十几年的教育中,建立了自我的意识。想得是自己的世界,在意的是自己的评价,自己的观点。想象着,大家都在盯着自己看,自己一言一行多么重要。

实际上,只是对于我们自己来说很重要。对于社会来说很渺小。人要么自卑要么自负。

虽然我们很早认识这些词,我们吸收的观点很多,事实很少。需要在每一个独立的人的能与不能的感受中,重新建立完整的世界认识。

同过去几年普遍的自由主义声音不同,近年来网上的声音左转,更多的谈到资本家,苏联,公有制。但我们知道现在和19世纪工业化初期,已经大不一样。阶级斗争的思想,在世界范围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影响力。企业即社会的国企时代,也一去不复返。

曾经还在上学,问已经工作后的表哥,社会是什么样,未来是什么样。他只是很遗憾的说,和以前不一样。不记得他当时说了什么,我知道他上学时期苏联还没有解体,现在世界是另一种模样,他说都变了。

我们对理想未来的描述,越来越以个体为中心。共产主义信仰也越来越模糊。社会意识和个人一样,陷入迷茫之中。

劳动

资本主义不仅可以在经济上导致贫富差距,一部本人的暴富。还会在精神上,使大部分人放弃劳动,期待一个不需要劳动的世界。

人区别于动物的本质是什么?是更聪明的大脑?是会是使用工具?是掌握高级语言吗?都不是,这一切都是人在与环境的交互的劳动中发展出来的。劳动是人的根本属性。

资本异化了劳动,使我们厌恶劳动,厌恶人之所以为人的来源。

劳动成为一个商品,可以交易,价格有高有低。忽视了人因素的劳动,价值被某些外在标准划分的劳动,少部分人高级劳动,大部分低级劳动。若科技更进一步,少部分人劳动,大部分没有劳动,沦为无用阶级。如果到这一步,劳动会成为所有人的向往,少部分人的特权。

无论你拥有多少财富,可以买到多少想要的东西,得到多少他人的成果,都无法替代个人创造带来的快乐,人们总是想动手做点什么,通过自己的大脑和肌肉做出点什么,思考些什么。

我们理想的世界,应该是一个人人热爱劳动,以劳动为荣,相互信任的社会。但在新的更先进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出现以前,在这样一个世界到来之前,我们并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形式的世界。

结尾

我们回到这场时空的对话,我们在谈,过去发生了什么,未来应该如何,都是些已经被抽象出来的东西,就像画画一样,你只是根据世界的模样,画了一个想象的样子。但还有许多东西,没有进入我们的脑子,没有被描述,没有被思考,但它一直存在着,影响着我们。

我们总是相信,重要的东西,是我们还没有得到的东西。但我们又总是期待,带着现在已经得到东西,活在过去。或带着还没有得到的东西,活在未来。却忘记此时此刻,我们拥有着一切。没有比现在更重要的。

我们嫌弃现在,觉得难道日子就是这样一天天过去吗?我的新故事要如何开始?我们要为一个有房子的未来,有家庭的未来,有孩子的未来,有更多的财富的未来做什么准备?

我每次写下这些东西,不都是为了探究一个未来吗?探究一个结果吗?

我们知道客观世界里,有用的东西才被人记住,才被使用,这似乎很现实。但主观世界,有更可怕的存在。

主观世界,会认为被使用,自己才存在,被记住自己才存在。这里比客观世界狭窄多了。客观世界里的一切,是无论如何都存在的,没有不存在的说法。

而人就是要找到客观的用途,之后才赋予主观意义。

我们总喜欢把问题,打包成一个大概念,想象把这个概念理解了,问题就都解决了。就像你问别人:人应该如何活着,工作应该如何做……

我们会说这些问题太大了,太抽象了。因为主观世界脱离实际的东西,是空洞的。要么失真,理解错误,要么只能抽身世外。

我们是一个状态,而不是一个结果。

落十

2020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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