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岛志·第二章 峰顶云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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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天一早队伍早早上路,一则众人难掩心头的焦急之情,二则最后的十里路也是上山道路中最为平缓的一段,若早些出发,中午时候便能登顶。孙思计算着时间,心里想着:“七月十三能够登上云顶,七月十四便能开张售卖,七月十五正好在圣祝会的时候大卖一笔,今年时机也算是合适。”

孙思想着,这笑容自然浮现出来,韩世云在一旁笑着对他说:“思哥,你自己看看我说的对不对,这不皱眉头的样子,简直是比我都可爱了。”说着还嘟起起嘴,头转过一边假装生气。孙思拿这个淘气鬼没有办法,只有说道:“哪能有你韩世云可爱啊,世云妹妹最可爱好不好?”韩世云还是把头转在一边,却是暗自偷偷笑了出来。

韩世秦看到这里,大手轻轻拍在韩世云头上,说道:“别逗你思哥了,一路上尽是你个小孩子取笑大人,让别的女孩看了说你刁蛮任性怎么办?”

世云这才转过头来,向着大哥笑道:“我才不管别人说什么,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嘿嘿!”说到最后她还做了个鬼脸,一路小跑向前,和队伍里的小朋友们打起了雪仗,雪球四处飞溅。

韩世秦也无奈,只好对着孙思说:“这世云,简直就是个男孩子啊?精力怎么这么多,上山就她一个人跑来跑去,全然不当回事。以后要是嫁人可是要愁死我了哟!”

孙思笑道:“大哥不用担心世云妹的婚事,世云这样直率开朗的女孩子,别人想要咱们还不能轻易嫁呢,以后嫁人,我铁定送她一份大嫁妆,也算是我当哥哥的心意了。”

世秦答道:“思弟豪爽!你娶妻时,我一定给你办一场最好看的演出!”两人说笑着,身后众人也不似平时紧张行进的样子,聊着天唱着小曲,不紧不慢的向山上走去。

大约快到中午时候,众人已经有些疲乏,韩世秦正想为大家鼓把气,只听韩世云和小孩子们在不远处的一阵欢呼,他心中一顿,想到估计是到了到达云顶了,只有这云顶山口才能让韩世云他们这么开心。这时传来身后众人的惊叹声,这其中不乏多次来往云顶的旅客,可是看到山口依旧不能掩盖赞叹之情。

只见此刻道路两侧直直的竖起两座高峰,虽然还有微微的风雪,却不能遮掩这高耸如云的山峰的气势。右边山峰距离地面约五丈的位置刻着两个大字,“入云”,左边山峰同样的位置上也刻着两个大字,“绝顶”,四个字暗暗指出圣城“云顶”的名号。此时韩世秦呼了一口气,想着,经过六天艰难的旅途,终于登上了天剑峰顶的云中国圣城——“云顶”。

山峰高耸入云已经气势非凡,同时表面除却四个大字外竟是光滑如镜,环绕山峰的云带倒映在镜面上,镜里镜外云袂翩翩,有如仙境;云带在风中飘荡,时而撞击在山峰之上,如同水流一般在山体表面铺散开来,云气四散翻转,好似嬉戏一般,而不同高度的云层错落有致,在这山峰上形成了一幅缥缈绝代的画。

众人一边欣赏着这如诗的美景,一边沿着大路继续行进。走到山峰脚下时候,一块三人高的石柱出现在众人面前,石柱似冰似玉,与常见石头光泽皆有不同,在道路正中发出凌厉的冰光。

孙思称赞道:“这冰玉雕刻真是巧夺天工,当真是极品了,这样的冰玉雕若在焦国,怕是能够把整个敏京给买下来。去年上山怎能没注意到?”

韩世秦笑道:“只怕思弟你是心急着做买卖,这样的美景也是无暇顾及吧;以后若是娶了媳妇也这样忽视她,可有你好受的。”韩世秦这一晌总在开孙思的玩笑,孙思这便回笑道:“我要娶妻,也是要等大哥你先娶才行啊,哪有弟弟那么着急的;世秦哥你这三十岁的人了,怎么也不见着急?”

韩世秦最怕别人说起他的婚事问题,三十岁还没娶妻,他自己虽然不在意,在杂艺队伍里却也总是有人暗地里议论,但碍于韩老大的身份极少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而已,孙思知道他这要害,便回讽于他。

韩世秦被这样一问,居然也红了脸,众人看着韩老大羞红的样子,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他镇静了一下,咳了两声,说到:“那既然如此,我做哥哥的也不再催你,你自己别总是醉心生意就对了。”说罢便策马继续向前走去,自己这么大的年纪尚未娶妻,想来也是烦躁。

走近之后,这石柱上还刻有百余大字,韩世云兴致勃勃的跑过去念了起来:“天门山口,入云绝顶。飞鸟难行,神龙蛰惊。夺天神之造化,比四季而长生。纳六民于胸怀,承神迹而超圣。百年一日,光阴不继。迎往来之宾客,洗周遭之邪灵。穿天门且离凡尘,沐银雪而入仙境。斯是天门,待汝体经。邱顺铭豪笔于此。”

韩世云读完之后似乎仍是面露迷惑,骆金轻轻策马过去,把韩世云抱上马身讲道:“这是三百年前邱顺铭城主初次来到云顶,穿越山口之时,惊叹于这美景,取名为天门山口,并题文称赞。邱顺铭城主乃是这几百年来最受云顶人民爱戴的城主,管理云顶长达五十年,五十年间为云顶居民做了不少便利生活之事,还有改革历法等等。”

“比如修葺这上山道路,开凿休息山洞;除此外还带领云顶居民发掘了冰玉这一石材,如今冰玉雕已经成为云顶最为著名的特产,在南疆各国、以及岛西九国,都是收藏家们争夺的奇珍。也是他开辟了城中的琉璃广场,方便商人开市售卖生活物资,也利于我们这样的杂艺队伍铺台表演,琉璃广场中还有小屋百间,也是方便各地旅人居住,并不需要支付额外费用。”

“是以邱城主去世之后,云顶居民和各地旅人为了感激邱城主这五十年所做出的贡献,便将他赞赏天门山口的文章刻于冰玉之上,立在山口道路上,让每一个来云顶的旅人永远铭记他的伟大。”说到这里,骆金似乎深有感触,眼睛也似乎红润起来。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琉璃广场上也有纪念他的一尊雕像,比这题文更壮观多了。”说罢他便抱着韩世云返回了队伍中,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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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天门山口之后,第一个有居民的地方便是小全所居住的村庄——胡村。胡村依偎着天门山口两座山峰脚下,山道从中穿行而过,山口两座山峰向两边延伸,环绕一周形成合围之势,远远眺望可以看到几十里外的一点白光。骆金向韩世云说到:“看到那闪烁的白光了吗?那便是邱城主的雕像,等到下午我们到了城中心的琉璃广场,能看的更清楚。”

这时韩世秦对着队伍大声喊道:“我们已经进入云顶城的范围之内,这一路艰辛也算没有白费!”

众人听到后一阵欢呼,韩世秦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继续说道:“大家一上午赶了八里路也累了,今天中午先在胡村休息,下午我们要一鼓作气,走三十里路直接到云顶城中心。还是按照往常的习惯,午饭过后在胡村北面的墨冰树下集合,这期间若是初次登上云顶的人可以在胡村里游逛赏玩,胡村虽然很小,居民不过千,但是他们都很热情,胡村也有一些云顶特产的美食,大家可以品尝品尝。我个人推荐,是沿着这条路走一里,右手边的苏流馆,里面有本山特产青宁果和红裳仙所酿青红酒,这果酒的香味啊,特别诱人。”

说到这里,韩世秦感觉到肚子里咕噜作响,便向众人说道:“好!就这样,大家找地方歇息解决午饭,若是喝酒可不要喝太多,下午的路也很耗体力!”说完众人四散开来,各自寻找少雪的平地,搭起灶台,准备午饭。

胡村居民大多是近几十年来才搬来云顶,生活习惯和衣着上与外界民众区别尚且不大,而且每每有队伍上山对他们而言也算是见到了老乡,所以十分热情。苏流馆是韩世秦在胡村的好友尹项、苏香莲所开饭馆,有山下常见菜肴,也有山上特产所做美食,那青红酒便是招牌之一,果香异人,又暖身解乏,颇受欢迎。

韩世秦安排好众人的行程,回头对骆金说:“骆师傅,我们先去看一下胡大爷吧,不知道他的身体近来是否恶化,我们也好帮一些忙。”

说罢他转过头,对孙思说:“思弟,你家卖药材,一定有许多良药,也跟我们一起去看看胡大爷吧,小全这一路尽心尽责,我们也应该帮帮他们家。”

孙思回道:“这是自然。”骆金也点点头。

韩世秦将韩世云从马上抱下来,将马拴好,对她说道:“你先跟着你的小朋友们玩着,哥哥去去就回”。韩世云应了一声便又开心的跑开了。

小全在一旁听到韩世秦的安排,感动的竟说不出话来,直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口中哽咽只能模糊地听见“韩老大”三个字。

韩世秦赶忙将小全扶了起来,说道:“小全你这一路辛苦,千万不要向我们下跪,你祖父和你爹爹多少年来一直指引我们韩家杂艺上山,是我们的恩人,我们做这些是应该的。”说着拂去小全眼角的泪水,和孙思、骆金四人一起向着小全家走去。

胡大爷家就在村口不远处,从大道上左拐第一个岔路口,向里走了大概不到一百步到路的尽头,便是胡大爷的房子。这房子与胡村大多数房屋一般,用当地所产石头建造,当街正面开三间,设有走廊,方便下雪天气在廊下饮食赏雪,进深却不到三丈,是典型的长方形布局。中央一间是胡大爷卧病的房间,小全轻轻推开门,怕扰了父亲休息,韩世秦、孙思和骆金跟着走了进去。

胡大爷正半坐在房间左侧的床榻之上休息,恰巧大全二全也在他身边,大全正蹲在一侧帮胡大爷按摩双腿,而二全则帮助胡大爷换一件干净的上衣。

他们看到小全进来,并没停下手上动作,只听二全说道:“阿小,你把桌子上那个药拿过来吧。”

胡大爷听见开门的声音,微微睁开了眼,看见小全和韩世秦四人,说道:“阿小,韩老大怎么跟你一起来了?还有骆金师傅,这后面的不是去年才来的孙少爷吗?”

小全不等胡大爷问完,便回道:“韩老大带着骆金师傅和孙思少爷来给您看病的,孙思少爷家里是药商,您的寒病肯定能痊愈了!”

胡大爷正要说话,只见韩世秦快步走去,也蹲下来帮助按摩他的双腿,并说道:“胡大爷您可千万不能客气了,去年听说您因为寒疾不能带队了,早就想来看看您的,只是那时队伍里也没有良药,骆金师傅身体也不是很好;今年孙思少爷正好和我是一起上山,他家的阳益丸驱寒去冻可是最有效的,这不我们刚到胡村马上就来看您了。您就坐在这儿,我让骆师傅和孙少爷给您看看。”

韩世秦这边说完,骆金和孙思已经走上前来。骆金说道:“去年上山之时,队里孩子们要指导法术的太多,而且我自己身体也不太好,没过来看你,况且以我所掌握的法术治病,毕竟治标不治本。这次青河口孙家大少爷和我们同来,你的寒毒肯定是有救了。让我先看看你的病情有没有恶化。”说罢右手掌心贴在胡大爷后心上,左手轻轻抚摸胡大爷的额头。

孙思趁着骆金查病的时候,向着胡大爷鞠了躬:“去年上山较晚,那时候没能碰见您家人;今年登山路上,小全特别尽职尽责,就冲着这一点,就让我们好好为您看一看病吧。”胡大爷感激的说不出话,摆摆手示意大全二全去准备些饭菜,给这远行的旅人接风洗尘。小全则对胡大爷讲述着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

片刻之后,骆金查看完毕,对孙思说:“孙大少爷,胡大爷的病用你家阳益丸来治疗再合适不过,不过这阳益丸价格颇高,胡大爷这病若要痊愈怕是需要两瓶的量,不知你可有那么多?”

孙思说:“我随身携带只有两瓶,路上众人不耐严寒,我分给他们一些,如今只剩一瓶多一些,不过我的货箱里还有不少,一会儿我去给胡大爷拿来。”

胡大爷听到说:“谢谢孙少爷了,我这把老骨头也不敢吃那么贵的药啊,您能给我儿子吃一粒我已经很满足了,万万不可把你那珍贵药材都浪费在我身上啊。”

孙思回道:“这是哪里话,您老一定是要长命百岁的,这阳益丸不仅解寒毒,其中滋补药品也是能够益寿延年的,就当做是我的一片心意,以后还要您家儿子带领我的商队上下天剑峰呢。”孙思说到这里,从胸前掏出装着阳益丸的两个红瓶子,全部放在了胡大爷手中。

骆金接道:“这阳益丸,三日一次,每次要和着一点红裳仙的花朵和果实,融化一小碗山间碎冰,轻微煮熟到阳益丸溶解即可。如此用药,半年之内即可见效,到时候双腿便能如往常一般,而且还会更加轻畅呢。”

红裳仙是天剑峰上所产异花,除此之外只有撒胡罗峰和北部寒淞国有生长,奇异之处是虽生于酷寒之中,吃下之后却有温暖驱寒的效果,阳益丸所用三十九种药材之中也有一味红裳仙,只是分量极少,骆金为了治胡大爷几十年积累的寒毒,便加大了红裳仙的用量。

小全听了说道:“红裳仙我们家有点剩余,山上也可以采摘。若这样我爹就能痊愈,我真的很感激你们,”说罢又要跪下。

只见韩世秦一把扶住他,说道:“我们之间不要这样客气了,你也算是我的小弟弟,你要再这么客气,简直是把我们都当外人了。”小全只好站了起来,拿起阳益丸去准备熬药汤。

此时大全走了进来,说道:“爹,二全已经基本上把饭菜收拾好了,我们去南屋吃饭吧,你也出来走动走动。”韩世秦等人听到便也不客气,扶着胡大爷慢慢走向南屋。韩世秦趁着上菜的空当,便把韩世云一齐领了来。

这短短时间里,二全竟然做好了七个菜,只是家中本不常待客,主要是青菜、花生豆拌的凉菜,还有云顶所产冻角、黑密薯,大全去苏流馆买了一壶青红酒回来,韩世秦一看到便喜笑颜开,与大家畅饮起来。好在韩世秦酒量尚佳,不然这下午的路只怕是要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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