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了一个人,一个小孩。
我亲手把她装在大皮箱里,埋在自家小床底下,再堆上杂物。
然后我回到成都,像没事人一样上班。
从此,常做噩梦。
直到有一天,小女孩的家人报了警。
警察挨家排查,很快就要查到我家。
我听完爸妈电话,知道我的人生到此结束了。
事业、前途、名誉、家庭,什么都没了。
我后悔,我着急,我恐惧,我呐喊:
“我没杀人!我没杀人!我不想这样!”
哭喊着,突然睁眼,已然全身汗透,声音嘶哑。
回忆着梦,心里依然颤抖。
我真的杀人了吗?回忆了往事,哪里可能呢!
心渐平复,又问为何会做这样的梦?
我想到了平行世界的物理理论。
难道,那是在另一个世界的我?
想不出所以然,哂笑,不去多想。
照常搭老婆车去高升桥,坐57路到公司;
照常打开电脑做该做的事,等着下班时间。
没料到在洗手间门口,遇到一个陌生人,看着又眼熟,
和我差不多高矮,差不多胖瘦,但想不起来是否见过。
他径直走近我,微笑着对我说:“你好,好久没见,我们找个地方聊一聊”。
我有些惊讶,却鬼使神差地答到:“就是啊,好啊”。
他的眼睛温柔而坚定,令我自然生出亲近,乃至无法拒绝他的邀请。
也许,真的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在君平街上一个小茶楼,坐定一角,两杯竹叶青,安静的很。
“你很喜欢看科幻片?”还是他先开口。
“是的,算是超级科幻迷吧”,这个话题我感兴趣。
“那一定看过《盗梦空间》”。
“看过啊,很棒,不过同一类型的《异次元骇客》更早”。
“嗯,你觉得电影里的情节会是真的吗?”他饶有兴趣地问到。
“呃,怎么说呢,很多科幻片都有其依据,因而常常预见了未来……不过,这两部里面的设定有点特殊,很难下定论吧”,我转动着脑筋,仔细组织语言。
“嗯,你说的对。假设电影情节确实如此,你能分清梦境与现实吗?”他微微颔首,又问到。
“我觉得吧,我不能。但基于常识和经验,我觉得当下就是真”。
“为什么呢?”。
“因为,我有苦乐哀愁,并且能感受到”。
“那为什么苦乐哀愁就一定是真实的标志?”
我一时语塞。
“你既然确定自己不是在梦中,又如何确定梦境就无法感受苦乐哀愁?”,他不依不饶。
我还是答不上。
“你这明显是强词夺理嘛”,我不服。
他微笑,不语。
其实我都觉得是自己理屈词穷了,我自诩强大的逻辑思维告诉我——在逻辑上他问的都没错。
我遇到对手了。
他似乎洞察到我的尴尬,笑着说:“我只是有此一问,并没有标准答案的。”
我耸耸肩。
“那么,你觉得平行宇宙理论能解释梦境吗”,他换了个话题。
“完全有可能,很有意思的理论。”
想了想,我又补充:“我肯定不是一个教条主义者,只要没有确凿理由被否定的,就有存在的道理”。
“被否定?刚才似乎你就在试图否定电影的设定,可并没有给出证明哦”,他狡黠地笑。
“……好吧,我只是在回答你这个问题,我想说我不排斥平行宇宙”,我承认他赢了。
“嗯,如果有平行宇宙,或许意味着存在另一个宇宙的你”。
“是啊,也许另一个世界的我,活得比我精彩,当然也可能更糟糕”,这真是有趣的话题,想到这里,我不由畅笑起来。
他也笑了,气氛缓和了许多。
“是啊,也许你能实现你做科学家、哲学家的梦想了”,他呷了口茶。
我被他的描述带动了,有些神往,
“可他毕竟是他,我还是我啊,我们有不同的生活吧,平行意味着永不相交”。
听到我能这样看待,他露出赞许的表情。
忽然间,我有些疑惑:“你怎么好像对我很了解?”
他笑了笑,轻描淡写,说:“我读了你博客上面很多文章哦”。
听他这么说,虚荣心作祟,我有点不好意思又挺感动,
感觉就像从未谋面的知心朋友吧。
“好了,我得带你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他趁热打铁。
“去哪里?”,我再度纳闷。
“到了你就知道了,我时间不多了”,他不由分说。
我有些犹豫,看了看表,下午三点半,抬头看到他亲切的眼神,
只得摇了摇头,说了句“我服了你,豁出去了,去就去吧!”,
起身跟着他,我不知道为什么如此信任他,按理说我是一个偏谨慎的男人,
我就是觉得他不会伤害我。
沿着小路,走着走着,撞见一片白雾,
这地方从没来过,我不由感到些许紧张,问:“这是到哪里啊?”
“我们要穿过世界的尽头”,他若无其事地答。
“你开玩笑吧?!”
“呵呵,就是开玩笑呢!跟紧我哦,别走神”。
既来之,则安之,处女座的好奇心又占据了上风,
也许我遇到了外星人呢,反正天天坐办公室的生活如此平淡。
胡思乱想间,雾影消散,发现竟然置身于一间卧室!
我迅速打量了一圈:十余见方的普通卧室,中间大床上睡着一个有些脱发的中年男子,床边有百合窗式的衣橱和兼做梳妆台的床头柜……
那个男人,看上去睡的很沉,
但奇怪的是,我距离他如此之近,却无法看得真切他面容。
“你看他是谁?”他一开口吓了我一跳。
“不知道,我们怎么到别人家里的?”,我心里砰砰跳,满腹狐疑。
“别人?”
“你……你什么意思??”
他不作声,轻轻往前推了我一下,
心头嘎嘣一下,仿佛一声惊雷响在额头,汗如浆下,呼吸也急促起来,
我看清楚了,那个男人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半晌无语。
“他,他是我?”,我面无表情,声音干涩,挤出话来。
“不,你是他。”他依然很平静。
“我是他?”,我好像明白些什么,“那你又是谁?”
“我是他的潜意识。我们都是他”。
又是一阵沉默。
“我不相信”,我在挣扎。
“没关系,我理解。”
“我也许是在做梦”,我撇撇嘴,渐渐恢复了气力。
“你要这么认为,也未尝不可”,他说,“你的世界本就存在于他的梦中”。
这真疯狂!这真是疯狂的一天!
“不管怎么说,我该回家煮饭了,老婆快下班了”,我决定结束这疯狂。
“你带我出去吗?我可能不记得路了”,我看着他,故作镇定。
“你径直往前走就是了,放心吧”,他拍了拍我肩。
“我也许还能见到你,也许就此一别”,他有些意味深长。
“你是说……”
“时间,其实是没有意义的,是概率在起作用”,他继续说。
“虽然,我不是完全明白你在说什么,但也许,梦醒来一切都好了”,
“再见!”,我冲他微笑,摇手。
“再见!”,他也笑了,顿了顿,又说:“你说的对,你妻子一定在家等着你呢。”
我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脚下却有些使不上劲,
走在雾里东倒西歪,心里不由阵阵发慌,突然一步踏空……
“涛哥,你做梦啦!”,妻抚摩着我,在耳边安慰。
“……就是哈”,半响,我才缓过神来,
看了看床头梳妆台上的手机,才凌晨五点,
一时难以入睡,琢磨起刚才的梦,
不禁想:我是谁?我又在哪里?
后记:本文起因于对诸多相关题材的科幻电影的反复观摩、爱好和思考,部门素材又脱胎于笔者最真实的体验,如梦中梦、差一点陷入噩梦的深渊。日久所积,一气呵成。笔者自认尚能分辨现实与梦境,但我们自己定义的“现实”与“梦境”能否算作是“真”的存在呢?至于本文有几层梦境、梦境顺序、“我”是谁、谁又是笔者“我”,唯读者自辨而已。
2013年8月17日凌晨1点
中海兰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