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一角

是夜,皓月当空,星光灿烂,灯火辉煌,凉风习习,波光粼粼,长虹卧波,行走于公园之内,感灯光影影绰绰,听歌声飘飘渺渺,觉人群来来往往,有戏声源源不断传来,一台好戏在夜色中上演了。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年少的时候喜欢看戏,只是为了享受那热热闹闹的场景,悠扬的唱腔是热闹的附带产品,对稀奇的内容始终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对于戏曲这种古老的艺术,缺乏深刻理解和深入的了解。“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转入了“中年听雨客舟上,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的时节了,人生世事有了一定的理解,对戏曲有了一种如痴如迷的爱恋,仿佛那曲折婉转的歌乐琴弦在叙说着自己的故事。

两盏明亮的节能灯,一个1米5左右的闪光音箱,四把二胡,一个掌弦的,一个敲梆的,一个弹着电子琴的,全部有线和音箱连接起来。我常常惊诧于电子琴手的弹琴技巧,他们不见得经过生活多高的艺术培训,却能够在上上下下窜动的蝌蚪符号面前,从容不迫的弹奏,任烟灰自由自在滑落,把一首曲子弹奏的悠扬婉转。掌弦的也就是敲钵子的,是整个乐队的核心,钵子一响,全班皆动,随着疏密有间的敲动,乐队也如影随形,大雁南飞,北斗七星,围而拱之。一把二胡,时而演绎《赛马》,人随胡动,声随弦生,急切婉转,嘈嘈切切,如万马奔腾;时而演绎《二泉映月》,淡淡的月光,石板路上人影瘦,步履遥遥出巷口,宛转又上小桥头,四野寂静,灯火微茫映画楼,操琴的人,试问知音何处有,一声低吟一回首!单弦的二胡把如此的曲子演绎的如此催人泪下、悲悲戚戚!敲棒子的是掌钵者的忠实跟随者,节奏清晰明白,宛若钵体音的放大,又若忠实拥护者,击打在耳畔,敲打在心头。合而演之,蝌蚪文被演绎得舒缓有致、活色生香,令人瞩目侧视叹为观止。

听到了戏曲的声音,却还要把一段路慢慢的走下来,任期盼的心理滋生蔓延,任那清脆悦耳之声灌满公园的角角落落,直至在心头四溢开来,如蚂蚁挠心般痒入心扉,才急匆匆步过“虹桥”,急切的拨动柳枝,脚不停步的赶赴“戏曲盛宴”而去。

灯火辉煌间,人影绰绰处,音乐响动时,戏迷唱声起,始知此乐队乃戏迷群自发掏钱而买之,有至今尚不知出自何处长在何方,时间地点双定,暮色四合华灯初上,灵魂有了皈依,展示有了场地,纷至沓来蜂拥而至,一时成公园盛景。

戏曲《朝阳沟》是七十年代豫剧推出的重点剧目,栓宝银环成为成功的人物典型,广为传送广为流传,凡有娶媳妇处,必有《朝阳沟》传唱,大众化的歌词,喜剧的乐调,落至人之心坎,七岁少年郎,七旬飘髯者,皆能唱一二,可谓历久弥新之经典。

这不那一男士和女士唱起了其中的经典片段《走一道岭来翻一道沟》,男士已年过花甲,穿军绿色衬衣,头戴遮阳帽,穿着朴素却声音洪亮音域浑厚,一字一句吐字清晰,手势起起落落,身势腾挪转移,竟比那栓宝扮演者王实浦不落半分;那边的银环扮演者,身材高挑,着一袭红色长裙,马尾巴长肩及背,实实在在的一位美女,也或是资深美女也,声音珠圆玉润,把下乡姑娘银环的羞涩表现的十分到位,字句揉的柔肠百结,外表羞答答内心刚强的银环形象跃然灯下,声音起起落落,手势毕真到位,身形左左右右,观众掌声如潮。

上山的银环格外的喜悦,心情格外的舒畅,有着“我言秋日胜春朝”的豪迈心情。第二位上场的女士,表现的是银环哀怨惆怅下山时的心情,一字马站定,左手握话筒,右手抬至胸前,道一曲心曲与众人听,“我口问心,心问口,满眼的好庄稼,我实在难丢。千层山遮不住我满面羞”,所以声音稍显婉转,稍欠悠扬,却把离愁别绪演绎的悲悲戚戚,竟有那雨淋淋“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无限伤感。

第三位上场的是一位男士,并没有听清他报幕唱哪一段,看起来他很乐队非常的熟,直接说翻到132页,直到音乐响起唱腔走起,才明白他唱的是《赵氏孤儿》选段,吐字清晰声音清冽,高亢处激越如万马奔腾,大江滚滚东流去,飞瀑直下三千尺,令人激情豪迈血脉贲张;悲情处冰嘶断裂,幽幽咽咽,一字一句,崩豆而出,竟是那李清照“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之场景。把一位忠烈义士演绎的爱憎分明、有血有肉,不由得人人为之动容。

第四位女士演唱的也是银环唱腔,一袭蓝色长裙,起初也是先声夺人,一个“揉”字用之当之无愧,把她的声音揉的柔和亮丽,舒缓有致,落落大方,充满款款深情,自有大家闺秀之风范,又自带小家碧玉之成分,清丽脱俗,似一朵不骄不躁艳丽万分的玫瑰,又如开满山间的兰花草,名贵芬芳落枝雅,人人喜爱她。

上一次过来的时候,还看到两位身材高挑、白白嫩嫩鼻梁高纵的外国小姐,在人群之外欢悦的拍着照,录的视频,用她们的行为方式,表达着对中华文化的喜爱,表达着“我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待我应如是”的情怀。殊不料,“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小城的文化志士们,以他们朴素的行为方式,来表达着他们对戏曲文化的热爱,把他们挚爱的深情,全部倾注在这一招一式、一字一句悠扬婉转的唱腔之中,在夜空中弥散着,不错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文化之火戏曲之火终将“百花争艳,百家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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