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十三》越看越心痛—成长是向成人世界丑陋的妥协

    近几年国产电影的涌现了一股青春热,不少青春期的爱情故事确实扣人心弦,引发了同龄人对旧时光的怀念,但如果脱离了爱情,这些故事讲多了就略显单调。

    《狗13》同样讲青春,与爱情关系不大,可能是情节太过赤裸真实,甚至可以看成青春纪录片,加上名字的奇葩,导致被禁了一段时间后才上映,但《狗13》绝对可以称的上国产青春类电影的巅峰之作。

    看标题,故事好像与狗有关,13连在一起就像B,标题连在一起读成了狗B,看完整部电影你会明白这是关于一个13岁的女初中生和狗的故事,导演在标题中用的13一方面和年龄有关,也隐含了一种对现实的嘲讽和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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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单从家庭离异开始

    故事的女主李玩因父母离异,被父亲安放在爷爷奶奶家,父亲怕李玩孤单,买了只金毛犬给她作伴,起初李玩对于这只狗是抗拒的,就像她抗拒她的父亲一样,她明白她留在爷爷奶奶家的真正原因是那个原本属于她的家没有了,父亲和阿姨组成的家不包括她这样的成员。然而狗通人性,这只狗一直缠绕着李玩,渐渐的,狗成了李玩的最好伙伴,并起名叫“爱因斯坦”,实际上李玩从狗身上找到了精神寄托,“爱因斯坦”是李玩最喜欢的物理学家的名字,而这个名字本身也为后面的故事做了精妙的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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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可取代的爱因斯坦被强行取代

    李玩从小喜欢物理学,准确说是对爱因斯坦的时空理论感兴趣,但她英语成绩不好,这种偏科是家长和老师不能容忍的,尽管她对英语没有任何兴趣,父亲却强行为她报了英语兴趣小组,表姐的到来也是为了帮助李玩提高英语成绩。

    没过多久,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而我认为这一幕恰恰是李玩青春的一个转折点。爷爷买菜时大意弄丢了爱因斯坦,未能找到爱因斯坦的爷爷找到了李玩的父亲和后妈,本以为后妈的一双溜冰鞋可以转移李玩的注意,可父亲绝对无法体会到爱因斯坦和李玩的感情已经升华成一种亲情,当李玩得知真相后,疯狂地四处寻找爱因斯坦,甚至对疑似的叫声都极为敏感,在陌生人不愿让她进门以确认是否是爱因斯坦的声音时,她几乎崩溃。

    父亲和后妈为了安抚李玩,买了只和爱因斯坦几乎一模一样的金毛犬,并编织了一个谎言,称爱因斯坦找到了,但这种谎言被李玩一眼识破,金毛犬见李玩就狂叫不止。李玩的内心被家人的欺骗给深深伤害,她性格中叛逆的一面被彻底暴露出来,她去找姐姐的男友高放,用酒精自我麻醉,彻夜不归,而爷爷为她操碎了心,双脚也因她而受伤。

    父亲得知后暴怒,打碎了李玩的酒瓶,当着爷爷奶奶的面给了李玩两记响亮的耳光,理由是李玩不懂事、自私,完全不顾家人的感受,在父亲的暴力逼迫下,李玩哭着向爷爷奶奶道歉,而父亲又害怕自己的过激行为伤害了女儿,当女儿洗完澡走出房间时,又对着沉默不语的女儿道歉。

    从此李玩变得懂事,她似乎忘记了爱因斯坦并接纳了新的金毛犬,而且开始认真学起了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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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ypocritical—爱的面具遮住了伪善

    失去爱因斯坦的李玩似乎恢复了正常,一起好像就这样过去了,实际上家人的行为在李玩的性格里埋下了孤独的种子,也让李玩彻底看清了大人爱的面具下藏着虚伪的面孔,她突然觉得身边的这只金毛和她同命相怜,或者她就是这只金毛犬,被以爱的名义牢牢控制着。

    当她在复习英语时,看到了hypocritical(伪善)这个单词,她的内心被触动了,同时学习英语的兴趣也被激发了,当她问高放和姐姐如何读hypocrictical时,平时英语成绩还算不错的他们也不认识这样的单词,最终还需借助文曲星,实际上学过英语的人还是有点印象,这种单词根本不是初中的词汇。

    在这股学习的热情下,她的英语成绩升到了全年级第一,在第一时间她把考试成绩告诉了父亲,因为她明白这是父亲最希望看到的一幕。父亲开车带她去看她喜欢的天文展以示奖励,可《宇宙的奥秘》实际在下周才上映,父亲见无人售票便带着女儿来到了溜冰场,当父亲告诉女儿穿黑衣服正在学溜冰的男孩就是她弟弟,她才明白不是父亲搞错了时间,而是她搞错了父亲的目的。

    在屡次遭受欺骗后,李玩的内心早已伤痕累累,弟弟生日上一幕更是在她的伤口上撒上了一把盐,全家人都围着弟弟转,表姐和她都笑得很合群,影片中出现了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而身后一家人围着弟弟喜笑颜开的一幕,屏幕中她显得突出,欢乐中的家人被虚化了,这是电影的语言,为了衬托出她内心的孤独,所谓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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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乱语戳中姐姐伤心处

    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受男尊女卑传统思想的影响,弟弟几乎成了大家庭里的小皇帝,而爷爷奶奶、爸爸、后妈都是臣子。

    在父亲和后妈的新家,李玩和弟弟的玩闹中,弟弟提出把爱因斯坦放在转椅上转,李玩随即否定弟弟对金毛犬的称呼,可弟弟与姐姐争辩称爸爸说是爱因斯坦,姐姐笑得很尴尬,而弟弟却越玩越开心。而让姐姐内心遭受一万点暴击的是弟弟的一句玩笑话:“姐姐你真棒,你到我家来,我家有好多玩具,我让我爸爸也给你买。”李玩听了后强颜欢笑以掩饰内心的苦涩,其实她知道弟弟说的并没有错,这根本不是她的家,爸爸也是弟弟的爸爸。

    接下来的情节在预料之中,弟弟先是在跌倒后,哭着喊要打椅子、打姐姐、打金毛犬,然后把奶奶额头打出血。就在弟弟进入到这个家庭后,连爱因斯坦的替代狗也被孤立,或许是遭受弟弟的取乐,金毛犬对弟弟表达出了强烈不满。终于有一天这只金毛犬咬了弟弟,后妈怒火冲天,喊着要让爸爸将狗送到火锅店。在这样的家庭里面,李玩是唯一关心金毛犬的人,她看出金毛犬受了伤,特意从菜市场买了猪肝,可就在她提着猪肝回家时,最让她心痛的一幕发生了,在后妈的逼迫下,父亲正准备将金毛犬送到火锅店,尽管她哭着哀求父亲手下留情,但依旧无法拯救金毛犬的命运,而此时李玩早已心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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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桌上荒唐的“成年礼”

    天文展览开始前的当晚,父亲为了应付一个职场饭局,把全家人都带上了酒桌,完全不顾女儿李玩的心思,而就在这酒桌上,两代人发生激烈思想碰撞,剧中每个人物的台词句句画龙点睛,场面看似简单,但这段却是故事情节的高潮部分。

    父亲口中的张伯是酒桌的主角,他的开场台词就是“现在这些生意人都打不成交道,为啥呢?不是一路人,咱挣钱是次要的,交朋友是第一位,交朋友考啥,靠文化。”对于自诩为文化人的张哥到底是否真有文化,还是商业吹嘘,影片中虽未作详细交待,但这句台词通过张伯之口质问了现代商业文明,这种金钱至上的价值观蔓延到中国家庭文化中,而影片谴责的内容和这种价值观不无关系。

    影片最精妙之处就在这里,张伯、父亲都是这商业文明中的一名普通成员,当李玩向父亲提出天文展即将开始时,父亲解释不要做不合时宜的事情,而且还向李玩的杯子里面倒了半杯牛奶,示意向张伯敬酒,李玩表示不喝牛奶,父亲将半杯红酒放过去,她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尽管不情愿,或许带着愤怒,但这一口标志着她向成人世界的妥协。

    饭桌上张伯一直滔滔不绝,后妈劝李玩多听张波的话,称张伯说的道理比看天文展更有用,而父亲说了一句:人的事情都没搞清楚,还要往天上看,当张伯问起李玩平时都看哪些书,李玩提到《时间简史》,张伯笑称那是娃儿们看的书,应该要多读读孔子的经典书籍,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孔子一句就把时间讲清楚,李玩也不知如何作答。

    在酒桌上,父亲、后妈、张伯都把成人世界的心灵鸡汤一碗一碗地以爱之名喂给李玩喝,对于张伯口中的大智慧,酒桌上的成年人是否真的参透了,实际上大人们的互吹是当下中国酒桌文化的一部分,但成人世界的主流价值观也伴随着这种形式一点点地渗透到了青春期的子女。对于张伯口中的孔子,很显然影片对儒家的传统观念是持否定态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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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盘狗肉让李玩对大人世界投降

    李玩在初中物理竞赛中获得一等奖,全家请来亲朋好友为李玩庆祝,李玩再一次坐上了中国式的酒桌。

    父亲为自己的亲生女儿感到骄傲,便让李玩向叔叔阿姨们敬酒,而此时的李玩尽管不胜酒力,但已懂事了,对于父亲的要求,她都去做了。

    当一盘红烧狗肉放在她面前,当叔叔夹了一块狗肉放到李玩的碗里,李玩面无表情地沉思了片刻,最终自己吃了下去,并且向叔叔说了声谢谢。而这一口狗肉,这一声谢谢,李玩早已心痛地毫无知觉,但她明白自己长大,需要遵守大人的礼仪。

    有一天,李玩和姐姐走在路上,姐姐突然发现了之前走失的爱因斯坦,拉着李玩去追,但李玩似乎已经没有了当初对爱因斯坦的依恋。姐姐问李玩为什么不主动去追,李玩说怕爱因斯坦认出自己,其实李玩将伤痛埋在心底,事后她躲在角落里一个人哭泣。

    整部影片也以爱因斯坦的重新出现落幕,而爱因斯坦其实就是李玩的青春、甚至可以说李玩的遭遇就和那条狗一样,走丢了就再也回不去了,电影也因此命名为“狗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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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描淡写的青春却越看越心有痛

    其实整部电影并没有多少跌宕起伏的情节,也没有连绵不断的爱恨情仇,都是生活中的一些小插曲,汇集而成的青春画面,其实也是很多普普通通的80后、90后走过的路。

    13岁的李玩,身体和心理都在发育,她对世界的系统认知开始筑建,价值观开始形成,甚至有了自己的追求,而就在这样的年龄,家长对子女提出了新的要求,要求他们开始学习成人的事和理,当大人世界的事理和子女对世界刚刚形成的认知相背离时,一场残酷的抗争无法避免。父母并不在意这场抗争后子女内心留下的伤痕,而是以爱之名,以谎言和欺骗的方式将自己的价值观灌输给子女时,此时也许子女正在认真地阅读这个世界,而她看到大人世界的一切都是伪善。

    或许经过青春期,一切都过去了,子女也长大懂事,以前的谎言就会被蒙上了一层迷雾,那些或真或假的话也都变成了真理,但子女也丢失了天性、丢失了纯真,却学会了世俗。

影片痛斥了中国传统家庭文化

    父母的离异造成家庭的支离破碎,影片的故事可能只会发生在少数人身上,而且具体的故事情节也进行了一定的艺术加工,毕竟电影艺术也是源于生活,但要高于生活,但是影片所呈现的家庭故事发人深省,我认为是对中国传统的家庭文化一次彻底批判。

    在父亲与后妈儿子出生后,李玩在家庭中地位极具下降,儿子成了家中的皇帝,父母和老人骨子里面的男尊女卑思想显露无疑。

    在爷爷弄丢了爱因斯坦后,李玩没有收到家人的任何歉意,家人开始了无底线的亲情绑架,肆意地抹杀李玩对于爱因斯坦的出于天性的怜悯。

    当李玩学习成绩突出后,父亲开始给予女儿更多的爱与关注,李玩从一个让人操心的熊孩子变成了给父母争光的榜样,因为父亲有了面子,家人有了面子,你在家庭中的地位也就上升了。

    在酒桌上,那些所谓成功人士的大话、虚话到成了父母心中的至理名言,当接受到这些观念之后,他们完全不加思索地向子女灌输,而子女此时正在独立思考这个世界。

    成人世界的道理与孩童的天性格格不入,而这套道理源于中国千古以来的儒家思想,鲁迅曾经说过,从来如此,便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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