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飞过了沧海

  时常记不起人的名字,从上学那会就有这毛病,以至于我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未老先衰的病。要不是毕业之后接到她的电话,可能不会想起我还有这样一个名字特殊叫方糖的同学。她说大学毕业后自己随母亲移民去了美国,上学的时候朋友本就不多,能联系上的更是少,前两年人人网很火的时候,在网上看到校友录上有我的名字,就记下了我的联系电话。没想到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爱换电话号码,她在那边开心的笑道。我说,哪有,你不也是,好多年都不换,我有些心虚的接着话,实际上,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她的消息了我连她电话号码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别提打电话了,她却认真的说,嗯,用很多年的那个大二之后就换掉了,你记性真好。我尴尬的在一旁陪笑着说,是啊是啊。已是一手心儿的汗,怕她再聊出什么尴尬细节我赶紧说,你怎么样,在那边过的还好?她说,我回国了,来处理家中的事务,想到这次手续全部落完举家都迁走,从此和这地方再无瓜葛,就想再见见老朋友,好好的道别下,便要约我出来吃饭。我说,你何必这样客气。她说,也是手里有样东西,想让我转交给F。我说,好。

  说起来初中毕业都快十年了,同学聚会也去过几次,好像也没谁提到过她,上学的时候,往往印象深刻的都是些出彩的同学,像她这样既不是成绩优秀的好学生,也不是那种让老师同学头痛的差生,自然不大会被人记起。想起这个姑娘,除了那年她缺席了2个月的课,老师把我调到和她一桌,成了同桌之外,便是每次帮她补完落下的课,她总是要连声几句说谢谢,就连有时向我问题,也是连连几句对不起对不起的,弄的我很是不好意思,跟着一起脸红,其实自己也是学的半吊子,她却总是很认真的把我所有或对或错的讲解都耐心抄到小本子上,仔细的完成我给她提供的所有练习题,尽管这样的努力,那次期中考试的成绩还是不理想,尤其是数学简直是惨不忍睹,只有单薄的16分,我拿着刚印出来的成绩单,卡在班级门口,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这次的惨败,后来连我也记不清是怎么给她的成绩单,只记得,她拿到之后并没有像我想象那样哭出来或是闷不吭声,只是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拍着我的肩膀说,同桌,你的语文成绩还没我高耶,足足差了我一个数学成绩的分数呢!看来,我的数学要好好努力了呢,我睁睁的看着她,没心没肺让人哭笑不得的样子,竟让我觉得她傻的有些可爱。慢慢的混熟了,才知道,在她傻乎乎样子之外,还有颗倔强的心。

有天她跑回座位,突然红着脸气喘嘘嘘的对我说,下次考试她要赢过F。我愣了一下,F?那个班里成绩从前数十指之内的好学生么。我看她一脸的坚毅,不肯退让的样子,除了鼓励,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我们又被老师调开了,那以后的记忆里好像只要有F的地方,总能看到她的身影,不论是各种比赛还是学习班,她都全身心投入,只想赢下一场“比赛”,可直到毕业,我也没有听到她“打败”他的好消息。我以为,她会就此罢手。

  我们约在一家地道的家乡菜馆,时隔多年再见面,彼此生疏又熟悉的味道溢满空气中,我笑着和她打招呼,寒暄,点菜,聊各自近况。。。。。几杯酒下肚,她从包里递给我一本书,说,帮我把这个还给F吧,上学时候朝他借的。。。我瞥了一眼,书的一角写着麦克阿瑟传。我笑她,没想到你们女生还爱看战将类的人物传记啊。她笑笑好像没有听见我的话般,她说,她从打赌赢他开始就喜欢上了F,只因为F说,他喜欢那些比他优秀的女孩子,所以她就一路追着他,想要赢他一次。从初中到大学,不停的努力努力努力,只希望可以得到他赞许认可的目光,她听他喜欢的歌,看他喜欢的书,学他爱弹的吉他,走他上学走过的路,堵在操场和楼道的岔口里,只为计算时间能有那么一次“偶遇”,所有他关注的人事物,都成了她关注的人事物,她会因为他的一点开心而开心一整天,也会为他的忧愁而想尽各种办法帮他解忧,甚至连他喜欢的女孩子,她都帮他暗地里去追。“那你赢了吗?”我望着她微醺有些醉意的脸问道,“赢了啊,赢了。高三年级排名,我考过了他,后来的后来,我真的不再是当初的那只丑小鸭,所有他身上具备的闪闪发光的美好,我都有了,甚至比他的更好,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没能走进他的世界里,成为那个比他更优秀的他喜欢的女生。优秀了又如何,输了赢了又如何,他不喜欢我。我做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大二那年,他病了,我特意跑到几千公里外的他的学校去看他。结果换来一句话,“优秀的人那么多,我又没有要你变成我喜欢的样子,这么多年了,你追的不累我跑的也累了。我真的不喜欢你,不要再来缠着我了。”我听着从她嘴角面无表情蹦出的这些字句,心也跟着狠狠的缩紧了。所有插在她心上的痛,仿佛都插在我身上一般。她却笑得豪迈,“所以,帮我把书还给他吧,这么多年一直放在我这里。借的东西,总归是要还的。”

我收下她的书,把酒瓶里的二锅头一饮而尽,搂着她摇摇晃晃的出了店门,冬日里的烈酒,火辣的凛冽。我望向她就像望向千百个我自己一样,透彻易碎却又执着不肯妥协“累了,就不要再追了,和我回家吧。”

  书房的第二个格里放着那本麦克阿瑟传,我没有把它还给F,因为我知道,那些所有你承受的千万的痛,总会有一个人替你悉数揽起,照耀你以亿万的温暖。那些所有你受伤刺痛的心,总会有人捧出自己的炙热完整为你换上。那些所有遗失了梦的夜晚,也总会有人为你唱起歌谣拥你入眠。我始终相信着,那些你曾真心追逐过的美好,都会成为另一个美好的你自己。

  厨房里许太太菜烧的正香,女儿扯着衣角在喊爸爸“方糖是妈妈,妈妈是方糖,甜甜的,可以吃。”而我正拿着笔,写一个循环了70亿人希望循环到你我的爱情故事。

青春盛宴里,努力去追逐美好吧。谁知道,下一个循环到的,会不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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