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步忘川河

本文参与【壹品创联•绚烂人生】专题征文

“说,到底是哪个狐狸精,”莲香一改往日温柔的作风,“为什么一周都不回家?为什么不接电话?!”质问完丈夫,她蜷缩着身子,泪如雨下,开始抽泣。

“没有的事,你多疑了。我怎么会……”

“那你解释,我听着呢!”不等丈夫说完,莲香站起来,死死地盯着他,眼神里满是仇恨。

此时的丈夫动了动嘴唇,又把话咽了回去,然后马上举起右手:“我发誓,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这几天确实是有事,等时机成熟了,我会给你解释的。”

莲香听完丈夫的话,挂满泪的脸上出现一丝冷笑,摔门而去,全然不顾身后丈夫的呼喊。

莲香边哭边跑,越跑越伤心,感到五脏六腑都像是裂开了一般。没有目的地,没有时间线,她只想一直跑下去,离开丈夫,越远越好。

突然,忽然前方刺眼的亮光一闪,她觉得剧烈的晕眩。只那么一瞬,眩晕感便消褪了。“姑娘,天色这么晚,你要去哪里?是有什么伤心事吗?要走的路始终要去走,你这样哭着走不太好!”她听到了陌生人的声音。

她心里一惊,抬头看到了两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面目慈善。这两人一位肤色暗沉,一位却很白净。

“大爷,没什么,谢谢你们的关心。”莲香见二人不像恶人,便礼貌性地回答。

这二人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闪着粉色光芒的卡片交给她,并对她说:“遇见即是有缘,这是一个好东西,它会帮你消除烦恼。送你了!”

莲香还没来得及说话,卡片已被塞进了她的手里。她拿着卡片,不知所措。两位老者向她摆手示意,她便鬼使神差地随心而行了。她心想:这东西真能如他们说的那般神奇吗?可以让她和丈夫和好如初吗?

前方的路漆黑一片,只有那张卡片发出微弱的粉色光芒。黑暗中,一条粉色的小路若隐若现,莲香顺着这条小路,一直走,不知要走到何处,不知要何时停下来,只是不想再回到那个只有丈夫的家。

她与丈夫相识于大学校园,相爱于毕业典礼,相爱五年后步入婚姻。本以为可以这样相亲相爱,携手一生,没想要一张报告单却让他们二人心里有了隔阂。

婚后的第三年,他们计划中的小宝宝迟迟没有来报道,两个人便去做了生育方面的检查。医院给出的报告犹如晴天霹雳:丈夫没有生育能力。这件事后,莲香闭口不谈孩子的话题,犹如世间不存在天使一般的孩子。

莲香知道对于她的普通家庭来说,今生想要个孩子,回天乏术。为了照顾丈夫的面子,她更加勤快地顾家,体恤丈夫上班的辛苦。只是丈夫的表现很奇怪,每当看到她做家务时,他总是对她说:“身体要紧,不要总是这么操劳。孩子,我们可以考虑领养一个。”

“老公,不要再提这个事了,我觉得我们两个人过也挺好的。”怕丈夫难堪和自卑,她总是这样撇开话题。

本以为可以把日子经营得和和美美,没有孩子也无所谓。

后来的日子中,丈夫开始把重心放在了工作上。家里的物质生活也渐渐宽裕起来。就这样,夫妻间的关系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先是那张生育化验单丢失;再是丈夫事业心增强,早出晚归。忍耐和疑心占据了莲香的内心,这种惶恐不安、毫无安全感的情绪终于在丈夫出差一周后爆发,且一发不可收拾。

她觉得这条路越走越冷,越走越伤痛!

“姑娘,来,把手里的卡给我吧!”一个尖锐的声音把莲香从往事中拉回。

她抬起朦胧的泪眼,看到一个长相奇怪的人。天黑分不清性别,她只听到那人讽刺一样的安慰:“伤心之地,还是早点离开的好,恭喜你!”不等她开口,对方一把抽走了她手里的卡片。

她一脸茫然,继续走吧,她觉得脚下的路软绵绵的。

一道光芒入眼,她看到了开在道路两旁的彼岸花。那花瓣火红如血,像是血铺成的地毯。莲香脑中像是一颗炸弹被引爆,“彼岸花”不是黄泉路上的花吗?难道自己上了黄泉路?是死了吗?怎么死的?她望了望来时路,一片漆黑,空无一人;再往前看,孤独地飘着几个背影。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也是轻飘飘的,准确地说,是“魂魄”。

莲香看着彼岸花唯一的色彩,擦干了泪,又环顾四周,眼神里全是无助。她感觉自己就像飘在太空中一样,失去了地心引力。再定睛一瞧,前方的身影如纸片一般飘飞,还不时被无形的铁链抽打。她只看得浑身发抖!

她不由惊叫一声:“这是哪里?谁能告诉我?”

一个刺耳的声音应道:“粉色卡片是开启鬼门关的钥匙,这里是黄泉路。姑娘,人生无常,到这里也就都要化为零了。哈哈哈……”

莲香只听得毛骨悚然,她捂着耳朵回忆,完全想不起自己的死因,只是非常抗拒死去。她不敢想象,走出家门就即将轮回,她还是爱丈夫的,还是爱生活的……那两个一黑一白的人,原来就是“无常”。

“不,我要回去。”莲香转身就往回跑,希望把一切抛在身后。

“咔啦”一声响动,伴随着她的转身,两个无形的铁钩挂在了她的肩上,擒住了她,疼痛如影随形。

“哪里走?来到这里就要守规矩,好来世再做人。”两个差役模样的影子出现,凶残地拽着她身上的铁钩,踉跄了她的身体,扯醒了她的神经。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这条黄泉路上,孤独至极,她已与尘世告别,已与老公阴阳两隔。现在的一切都要听鬼差的。

跌跌撞撞中一路向前,悲凉而绝望!

“三生石到了!可以稍作歇息!”鬼差厉声喝道。

对于这个名字,她再也熟悉不过了。与丈夫新婚时,曾经甜言蜜语过,说此生结束要在三生石上寻找彼此的名字,约定来生再做夫妻。

眼前的石头是一块青石,上面有鲜红的四个大字“早登彼岸”。莲香将双手放在青石上,看到了自己的前世:郎才女貌,一双璧人,相亲相爱,儿孙绕膝。那与他一生相伴共度夫妻情缘的正是她今生的老公。

前世的情缘太过美好,丈夫两世的陪同令她在三生石旁情难自抑。

“可问今世,有疑必解。”鬼差提醒她问今生。

她用泪水在三生石上写下了丈夫的名字,一段文字以光的形式出现,书写着她的今生:

今生与丈夫有半世情缘,相亲相爱。因前世许愿今生再遇所爱之人,所以做为交换条件被剥夺了生育能力。

莲香觉得犹如一阵惊雷闪电劈中心脏,生前不能生育的遗憾是自己的原因,而为了不让她自责,丈夫隐瞒了所有,伪装成过错方。当初领养孩子的建议只是为了不让她留有遗憾。

三生石上文字的光芒渐弱,替代它的是关于丈夫出差一周的原因,丈夫谎称去山区出差,到医院做了结扎手术,他对医生说:“既然这注定是今生的遗憾,我要陪妻子一起从精神到肉体,要刻入骨头的与她相随。”

莲香懊悔地呜咽,随即转为凄厉的叫喊:“老公,我错怪你了!老公,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情深处血泪流出眼眶,顺着脸颊流至嘴角。是呀!冲动造就了一场悲剧的发生,车祸带走了她的肉体和灵魂。

“姑娘,事已至此,我劝你继续走吧,前面就是忘川河了,河畔喝了孟婆汤,一切就此打住,你也好投胎转世啊!”鬼差看着这个哭状凄惨的魂魄,好心劝慰。

“鬼差大哥,我不要转世,我要等待他的到来,我要等他一起轮回。”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你若执意如此,要到’忘川河’中经历千年煎熬。千年之中,你会看着他一次次走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直到他像你一样执着,选择跳入’忘川河’,你们才能轮回转世,再续前缘。你确定要这样吗?”

“我确定,不喝孟婆汤,不上奈何桥,我要等他。”

“好吧,往前走,继续赶路了,马上就到忘川河了。”

莲香站在忘川河畔,像望着爱人一样望着河里血黄色的水。河里面漂着不能转世投胎的孤魂野鬼,虫蛇满布,腥风扑面,他们的叫声令人不寒而栗,汗毛直立。

“若千年之后,你的执念未减,还记得他,才可以双双重入人间,成为爱人,你可想好了?”鬼差再次提醒。

莲香张开双臂,毫不犹豫地迎风而下,嘴里喃喃自语:“老公,我在这里等你!”

“嘭”地一声,她被束缚在河水之中,煎熬着千年之苦,等待着千年之后她的爱人自桥上经过,无所谓认不认识她,千年只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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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辑:猫小巫Erin
专题主编:猫小巫Er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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