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魁抓捕文韬，担心走旱路，万一共产党在途中伏击救文韬，后果不堪设想。他就乘船走水路，第二天中午才到达县城。他并没有把文韬押进警察局大牢，而是请进《醉仙楼》。
《醉仙楼》是闻名全县厨艺最高而充满地域特色味道鲜美最高级别的酒楼。它是达官贵人，有钱有势的人举行聚会、婚礼、庆祝生日、情人约会、商业洽谈等场所，穷人根本进不起《醉仙楼》。
文韬欣赏用大红绸布盖的一张大圆桌上，是高级厨师用精湛的艺术，把每一道菜精雕细刻地描绘成像一朵美丽的鲜花。二十几种菜（鲜花）艺术地搭配在一起，周围又围着的花瓶里插满从山上采摘的盛开鲜艳夺目的各种鲜花，让人感觉到像是一幅具有欣赏价值的春天百花盛开的美丽画卷，闪烁出五彩缤纷的光彩。经过高级厨师用科学配方的各种调料烹饪的菜肴，散发出浓浓的香味，和各种鲜花绽放的芳香，直扑鼻子，沁入心肺。
胡魁笑嘻嘻的指着椅子，说：“文老师，请坐。我今天请你来，是想和你谈谈。”
文韬没有坐，声轻语重地回答道：“我们两家是正义与邪恶对立的两家，没有什么可谈的。”
胡魁听了文韬的话，却大度说：“我们两家的恩怨是上辈们结下传承至今。我想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们应该结束，解除思想包袱，轻轻松松生活。”
文韬不由得想起父亲文清风，是县督察局长，有人举报胡魁的爷爷，任月亮乡乡长的胡德才有重大贪污行为。文清风通过调查研究，证据确凿贪污事实。胡德才见事情败露，为了逃脱法律严惩，用金条和银元贿赂文清风。文清风跟他的名字一样，两袖清风，一身正气，拒腐不沾，把胡德才押上审判台——砍头示众。从此两家结下深刻仇恨。胡德才的儿子胡仇利用父亲贪污隐藏给他留下一大笔遗产购置田土，收租，放高利贷，横行乡里，鱼肉百姓，豪取巧夺，拥有田土千亩，成为清水湾一大恶霸地主，用金钱与地方官员勾结在一起。怀恨在心的胡仇，多次派人暗杀文清风，都没有成功。
文清风走教育救国之路，开办私塾学堂，他百般刁难散布谣言说：私人办学，是以挣钱为目的，教学生是敷衍了事，不要把孩子送到他开办的学堂上学，误人子弟。
胡仇又将仇恨遗传给传给胡魁。胡魁受文胡两家恩仇遗传影响，时刻都想替爷爷报仇，但无从找不到对文韬下手的理由和时机。他发誓：总有一天要报血海深仇！
文韬回忆完两家恩怨的往事说：“我们两家不是纯粹的私人恩怨，而是包含着为了祖国，为了正义的国家大事。你爷爷就是自私自利，称王称霸，危害人民，危害社会。尤其是你继承爷爷衣钵，与人民为敌，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恶。因此，我们两家的恩怨是不会了结的。除非你改邪归正，为广大劳苦大众做事，做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我们的恩怨自然了结”
文韬激怒慷慨而充满正义的话，像一连珠炮弹炮击在胡魁的内心世界，击起火星四溅。他真想掏出手枪一枪毙了文韬，解心头之恨。城府很深的他，为了从文韬身上得到有价值的东西，强制性克制心中怒火。他那狡诈喜怒哀乐多变的国字形脸上，泛起满面微笑，利用文韬的话把话题转移到今天他要说话的目的上来，说出针对文韬展开心里攻势的强有力地宏篇大论的唱词：
“我的上辈为了私利，思想狭窄，做出了大义不道之事，那是他们的事，已经成为历史，我也无法更改。自从我懂事起，一定不受他们的遗传影响，为中华民族兴旺发达，跟着国民党，忠于领袖蒋介石，奋斗一生。你们祖先一身正气令人敬佩，他们走教育救国之路，是一条无比正确之路。中国长期落后，最主要是教育落后，科学不发达，才遭外国列强的船坚利炮的欺负。如果教育上去，培养更多人才，祖国强盛起来，把外国人赶出去，中国人就会挺起胸膛做人。可是你与你的上辈走的教育救国的正确道路背道而驰。你信仰共产主义，参加共产党。共产主义是要消灭阶级、剥削、压迫，实现比原始社会的低级共产主义社会还要好的高级共产主义社会。你说阶级能消灭吗 ？只要阶级存在，就会存在着不平等的剥削、压迫。由此可见，共产主义是不可能实现的。《共产党宣言》开始说：共产主义是一个幽灵，在欧洲大陆徘徊……幽灵是一个虚无渺茫的鬼魂。哪吗共产主义就是一种幻想，是不能实现的。我劝文老师放弃不能实现信仰的共产主义，退出共产党，力所能及的做一些实事，为祖国多培养人才，未来中国才会强盛。”
胡魁想用歪理邪说的宏篇谬论好似十二级狂风暴雨来撼动文韬信仰共产主义坚如磐石的心，反而适得其反。他坚定有力地说：
“共产主义是一个幽灵，是反对它的阶级咒骂的。共产主义不是一个幽灵，不是虚无渺茫的，它是客观实际的，具有科学性的。它是人类最崇高最美好最伟大的理想，是一条光明之路。人类社会通过不断地努力，是一定能实现的。我信仰共产主义远大理想是铁了心的，任何人任何力量都动摇不了我的信仰。胡局长，你别做梦吧！你休想从我身上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你精心安排的这桌丰盛午餐，我不吃了，送我到牢里去吧！”
胡魁从县中学以优异成绩毕业，考上黄埔军校。国民党反动派为了对付地下党，训练一批特务。胡魁是其中一名，毕业后，在一座中等城市任警察局长。他多次破获地下党组织，立下功劳。本县地下党活动猖獗而又隐蔽，上峰强调破案，前任笨蛋警察局长一直没有破案。上峰只好把他撤职，调对付地下党有经验的胡魁回本县任警察局长。胡魁是忠于国民党，忠于领袖蒋介石的忠实走狗，不负众望，绞尽脑汁运筹帷幄，全县撒网，猎取蛛丝马迹信息，施展美人计，抓捕陆风帆，从陆风帆嘴里钓出全县最大一条鱼——红树县中共地下县委书记。他为了把全县打扫成没有共产党的净土，想从文韬嘴里掏出全县所有地下党名单，然后一网打尽，再向上峰请功领奖，升官发财。
当他昨天下午，从陆风帆叛徒嘴里获悉文韬是红树县地下共产党县委书记，心里狂喜之后，冷静地想：文韬是中共地下县委书记，是重要人物，也许是一个钢铁汉子，上策是不能像对付陆风帆那样的小角色，用粗暴的酷刑就能撬开他的嘴，而是要用杀人不见血的柔软办法——美酒款待，高官厚禄，金钱诱惑，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于是他就派人到《醉仙楼》订了一桌第二天中午高级而丰富的艺术菜，然后他才带人秘密地向清水湾出发，抓捕文韬。
文韬钢铁意志坚强的话，捣毁了胡魁精心编织的梦想，他只有采取下策——行刑。他终于克制不住先辈基因遗传的粗暴、野蛮、霸道的人性，和往日对付地下党实行拷打锻炼出来的残酷心态。他两眼闪露出凶光，一字一句从牙缝里碰出：
“文韬！看来你是顽抗到底！我只好动刑！”
文韬斩钉截铁地说：“共产党人，视死如归！”
文韬被押进行刑室。
胡魁审问共产党人，总结出四个特点：一，利用高官厚禄，金钱美女诱惑，放弃自己的信仰；二，有的听说用刑，害怕酷刑折磨，立即招供；三，像陆风帆意志薄弱者，熬不过酷刑折磨，最终吐露真情；四，绝大多数共产党人，都是铁骨铮铮的硬骨头，软硬不吃，为了自己的信仰，死守秘密，牺牲生命，可敬可佩。文韬属于第四种人。他想只有报着侥心，让他品尝各种最残酷而又最刺激神经和心脏的酷刑滋味，万一他熬不过，自己获得万幸惊喜收获。
胡魁还是抱着最后一线用软办法征服文韬，说：“文老师啊！我真的不忍心看见你受皮肉之苦。你看看这里的刑具，有多少英雄豪杰的共产党人，都被它们征服。我劝你不要死守信仰，还是招了吧。”
文韬放声大笑后，坚定刚毅说：“头可断！血可流！信仰共产主义真理不可丢！你们这些酷刑的刑具，怎能溶化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的钢铁意志！”
胡魁被激怒了，恶狠狠地说：“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大手一挥，“行刑！先打竹签。”他觉得对付文韬不能像对陆风帆那样的软骨头，用皮鞭抽，坐老虎凳，那样只是挠痒痒，只能用最能刺激心脏神经的打竹签、灌辣椒水、电打……
两个打手把文韬绑在国民党对共产党人有幽默讽刺意义的用两根木头组成的十字架上，再把两手臂用绳子缠绕在横着的木头上，用细麻绳将十个指拇紧紧地缠住，顿时就变成紫乌色。两个打手一手拿着小榔头，一手拿着两寸多长的竹签，对准指甲缝，用小榔头把竹签打进去，每一个指甲缝里打一根，从指甲缝里渗出殷红的鲜血。
十指连心。竹签打进指甲缝里，钻心地疼痛难受。随着竹签不断深入，疼痛已经达到极限。文韬可以呐喊，减少痛苦。他为了表现一个共产党员不屈不挠的大无畏革命精神，紧紧地咬住牙关，忍受极限的疼痛。
具有审问经验而善于察颜观色的胡魁，看见文韬痛苦难堪的表情，认为是攻破文韬心理防线最佳时机，走到文韬面前，用悲哀和同情的腔调说：
“我看你遭受酷刑折磨，我深感同情。你就招了吧，会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就会感觉轻松愉快的仙境。”
文韬向胡魁脸上喷吐一口水，狠狠怒道：“我说过，你休想从我嘴里得到一点东西！”
胡魁掏出手帕，擦掉脸上的口水，恼怒道：“给我敲！狠狠地敲！每一根竹签都敲。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扛得住？！”
失去人性的两个打手，遵照胡魁的指令，挥舞着小榔头，摇头晃脑，轮换敲打每一根竹签。仿佛他们是在敲打古琴上的琴弦，想象出文韬内心痛苦的呻吟，就是自己演奏出悦耳动听的乐曲，心里充满像音乐家那样兴奋、快乐。
由胡魁亲自导演指挥打手演奏的《竹签曲》，对文韬来说，是一首极其残忍地如洪水猛兽要命过界的悲惨曲，但是它摧毁不了用马克思思想编织的共产主义理想，为广大劳苦大众翻身做主人的坚定信念的特殊材料做成的共产党员的坚强意志。他的身体素质被摧残殆尽，脸变卡白，头脑晕眩，眼前事物模糊不清，金星飞溅狂舞，全身麻木地感觉不到竹签刺激的疼痛，而困乏没有一点力气，头一歪，昏死过去，解脱痛苦折磨。
有一个打手说：“会不会死了？”
胡魁说：“死不了，是昏迷过去了。用凉水泼醒，继续折磨他，我不相信他能坚韧地扛过去。”
另一个打手提来一桶凉水，劈头盖脑地朝文韬头上泼去。凉水是一剂起死回生的良药，把昏死过去的文韬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他不是获得新生，而是将得到更加残酷的酷刑考验。
胡魁跺着脚，又狠狠地命令道：“给我灌辣椒水！辣死他！”
一个打手抓住文韬的头发，把头向右边拉，再向后往下拉，使面目朝天，一手卡住喉咙，由于闭气，嘴自然张开。另一个打手拿着铁皮漏斗，插进文韬嘴里，从身边的木桶里舀一瓢红艳艳的辣椒水倒进漏斗里，那卡住喉咙的打手松开手，辣椒水就流进胃里。
被竹签折磨奄奄一息的文韬，接踵而来的是又遭像烈火一样燃烧的辣椒水刺激难以忍受，五腑六脏被燃烧所产生的气体膨胀，像是快要爆炸似的。被辣椒水呛得由于嘴里有漏斗，咳出瓮声瓮气的咳嗽声，脸红脖子粗，青筋鼓起老高。这些阶级敌人打手，他们都是爹妈所生所养，但他们丧失人性天良，人为地对文韬造成极为残酷悲惨，谁人见了就会流下同情痛苦的泪水，同时会骂他们野蛮残忍。
铁石心肠的胡魁，见还没有达到文韬开口的目的，继续吼道：“继续灌！”
刽子手又舀一瓢辣椒水灌下去。文韬经受不住火上浇油地高温燃烧，又昏迷死亡。
胡魁害怕文韬死亡，他心中的秘密就成为永恒地真正秘密，他升官发财的美梦也就彻底破灭，又难向上峰交代。他想以后用其它办法从文韬身上获取有价的东西。
文韬经过打竹签，十个指拇变成紫乌色肿大，麻木不能动弹，又被灌辣椒水的烈火摧残，喉咙肿大，口腔充满血泡，不能说话，脸上身上泛起密密麻麻的有指拇大的红色斑点，它们相互重叠拥抱，像鱼鳞甲似的。他的面貌全非，认识他的人见了他也不认识了。就是他的儿子文新见了他第一时间也认不出是他父亲。
胡魁按捺不住从文韬嘴里掏出情报的火急心燎的心情，达到升官发财的目的。他清楚地知道，文韬经受住了打竹签，灌辣椒水的极致酷刑，是一个硬骨头分子，要想从他嘴里得到自己渴望滋润干旱心田的甘露——有价值的情报，那是不可能。他抱有侥幸心理泛起一缕希望的阳光——再提审一次文韬，也许会奇迹般出现石头开花马长角的功效，闪现出一条平坦的阳光大道，沿着这条大道，步入人生辉煌的殿堂，那真是梦想成真的真实写照。
在文韬精神面貌约有些好转的第五天，胡魁脸上写满真诚，内心充满期待，彬彬有礼地把文韬请进审讯室，亲手搬来一把黑土漆漆得闪光发亮的红木椅子放到文韬身后，像服侍父亲一样，小心轻轻地蒋文韬按在椅子上，自己坐到审问桌子对面的椅子上，然后不快不慢的说：
“文老师，你能扛得住打竹签，灌辣椒水的极致酷刑，充分证明你是共产党的硬骨头，坚贞不屈地忠于自己的信仰——共产主义，值得可敬可佩。不过，我今天把实话告诉你，是最后一次提审你，也是最后一次对你用刑。如果您还是守口如瓶，我们就按照法律判处死刑。你是一个聪明的知识分子，深刻地知道宝贵的生命只有一次，在生与死面前应该做出正确的选择。”
文韬面对胡魁用酷刑和生命来威胁，坦然自如。他用手指着嘴，表示不能说话，手捏成握笔的姿势，左右摇晃，表示用笔写。
胡魁见状，心里像是一个造反的人，经过多年艰难曲折浴血奋战，彻底推翻统治阶级，登基坐皇帝宝座，心情狂喜极致。很显然是他利用酷刑和即将结束宝贵生命的双重威胁所产生的效果——文韬招了。哪吗自己白日做梦的美梦真的梦想成真了。他欢天喜地的心海沸腾了，爆发出巨浪滔天，冲击他精神倍增，脸上泛起喜悦的笑容。他觉得共产党人也是血肉之躯，不是神的化身，在生与死的十字路口上，选择了生，放弃自己的信仰，背叛革命，出卖灵魂，出卖自己的同志。
他狂喜地喊道：“快把文韬老师抬到桌子边！再去拿来笔墨宣纸！”
两个打手连人带椅子抬到桌子边适当位置。一个打手立即拿来笔墨宣纸。
胡魁恭恭敬敬的说：“文老师，请吧。”
文韬伸出被竹签刺激麻木僵硬疼痛的手，抓起笔，伸进砚台里蘸好墨，端正姿势，舞动神笔，龙飞凤舞刚劲有力，柔美神韵，超凡脱俗的书法艺术跃然纸上。文韬一气呵成自己的豪言壮语，欣慰地笑了，笑得那么开心，那么坦然自乐。
胡魁远远地看见文韬具有灵气的书法艺术作品，仿佛那一个个字像是跳动的音符，谱写出对文韬来说放弃自己的信仰，出卖自己的灵魂，出卖自己的同志，是一首悲哀凄惨的哀乐；对他来说，是一首预祝他梦想成真的一首赞歌。他在心里尽情地赞道：“大儒就是大儒，神来之笔啊！”
胡魁见文韬放下笔，迫不及待地伸手抓过书法艺术大师的杰作，定神一看，见上面写道：
人生自古谁无死，
留下丹心照汗青！
文韬视死如归的豪言壮语的每一个字，像一颗颗子弹射进胡魁的心脏，鲜血流淌。此时此刻，他像一个昏庸的皇帝，造成贪污腐败，民不聊生，各地农民纷纷起来造反。他领导的腐朽没落黑暗的统治阶级，即将淹没在农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所导致产生的悲哀，凄惨、痛苦极致的心情又起化学反应转化为激怒愤恨。他气急败坏地把文韬的书法艺术杰作反映出来的豪言壮语撕得粉碎，奋力向天空抛去，满天似纷纷扬扬的雪花轻盈漫舞，寓意他的未来没有阳光灿烂的春天，而是雪花飘飘寒冷的冬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