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杂事

回忆

    说起来,我好像已经失掉了很多童年的记忆。现在还有印象的那些有趣的或者后悔的片段,似乎都是在有了妹妹之后。比如,那偷吃干奶粉的事情;那一份钱买回两份冰棍儿的事情;那山楂丸弄到被子上的误会;那一场大雪带给我的感动;那因争执一本书而离家出走又半途而废的闹剧;那漫山遍野的黑莜莜及黑紫色的舌头......

  1、 看妹妹:

   妹妹比我小六岁,是国家号召一对夫妻一对孩的最后那年生的(之后再生的就要罚款了)。

    别的孩子到了五六岁都去学前班了,但是我不能,因为父母都上班,我要在家里带妹妹。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佩服父母当时的勇敢和对我的信任(也可能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我那么小一个孩子,再抱一个更小的孩子,怎么能稳当、怎么能安全呢?

    果然,在我们都长大了一点的时候,妈妈说,我妹妹有一段时间,脑门长不硬,说是我给摔得(其实后来我百度过,那应该是小孩子囟门没有关闭,需要补充维生素D和钙片,一般孩子2岁就发育好了)。反正我在心里面做好了建设--那绝对不是因为我的缘故。

也有这样抱妹妹的经历

    2、干吃奶粉:

    那时候奶粉比较短缺,主要是太贵,大多数人家买不起。看妹妹有奶粉喝,非常眼馋,就趁大人不在,给妹妹冲奶粉的时候自己偷偷挖一勺放嘴里,哎呀,真甜啊!那简直就是我吃过的最甜最醇香的奶粉!然后慢慢的一点一点用口水浸湿,再慢慢的一点一点吞咽下去,为了多享受一会儿这个美味,我尽量让这个过程慢一点再慢一点......

奶粉干吃

    3、五分钱两根冰棍儿:

    记得那是在夏天的午后,窗外树上的知了叫的人没法睡觉,妹妹也不睡,我就抱着妹妹在家门口玩。一个头发白白的老奶奶,背着个盖着毛巾的泡沫箱子路过,嘴里叫喊着“冰棍儿,冰棍儿,五分一根”。我听了,口水差点都要流下来了,于是我赶紧抱着妹妹回家里翻找,可是怎么翻,都只有一个五分钢镚。当时想,那就买一根好了,给妹妹舔舔就行了。然后,继续抱着妹妹跑出去追老奶奶。追到了好像第三排房子的地方才追到,可是一手交钱一手拿冰棍儿之后,妹妹不干了,看见我拿着冰棍儿,吵着闹着也要。老奶奶笑了笑,从箱子里又拿了一根冰棍儿出来,递到妹妹手里,说,“再送你们一根儿吧,小妹妹乖啊~这姐姐也真不容易啊”

    那个冰棍儿什么味道,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可是老奶奶那慈祥的笑容,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了。

卖冰棍儿的老奶奶

    4、那时候带妹妹,还有一件事,我至今记忆犹新,那就是山楂丸事件。

    小时候,我们小孩子都要吃山楂丸的,对了,那时候为了把肚子里的蛔虫打出来还都吃过糖塔来着,那时候这两样都是甜的,小孩子都喜欢吃的。记得一次,我和妹妹对半分一个山楂丸,妹妹那半个没拿好,人摔倒在被子上,山楂丸整个就摁到了被子上。山楂丸是黄褐色的(跟那个什么比较像啊)所以,妈妈回来后,非常不高兴,说怎么让妹妹拉到被子上了,还得洗被子。我之前没注意,经妈妈这么一说才看到,猜测之后才确定是山楂丸。结果,那天晚饭我都没吃进去。

山楂丸

    5、雪中雷锋:

    后来,虚岁8岁的小孩子必须上学,妹妹就被送到姥姥家去了。所以,有好几年,家里的孩子就是我一个人。上学放学,那时候都是小孩子自己走着去的,根本没有家长接送,家长们忙得连孩子的作业都不管不问的。我家就是,甚至连我期中期末考试都不管的。

   还记得一年级冬天的那次期末考试。那天,天没亮就开始下雪,到了该去学校考试的时候了,家里也没人问没人送,我一个人,像往常一样自己走着去学校。可是,雪下得太大了,我印象里,那次的雪下到我整个鞋子连膝盖都被雪埋进去了的深度。走到一半的时候,我突然找不到方向了,因为平时的路标不见了(被雪覆盖了)。因为怕迟到赶不上考试,又加上迷路了,周围什么人都看不见,只有白茫茫的一片雪。我又害怕又委屈,一个人站在雪地里,孤独无助,只能大声的哭。

大雪

    哭了不记得有多久了,一个骑自行车的叔叔闻声来到我身边,询问我为什么哭,我说了考试要迟到同时找不到学校的事情。那个叔叔问过了我是哪个学校的之后,就让我坐在他车子后座上,把我送到了学校门口。下了车子,我抬头看看,哎呀,的确是我学校,回头想说谢谢的时候,才发现,叔叔已经骑着车子走远了。现在想想,肯定是他也赶时间上班,送了我一下,可能已经迟到了呢。

    那车子后座上的安全感和激动感谢的心情,现在还能激起我的感动。那之后直到现在,我一直坚信,这世上,是有雷锋的,不管社会怎么变化,人情如何冷暖,总有人是心存良善乐于助人的。所以,在力所能及的时候伸伸手去帮助一下别人,是我到现在也坚持的事情。

    6、出走事件:

    童年里还有件事,是我每次想起来都后悔万分的。

    那时候每一年不论寒假还是暑假,我们几乎都到姥姥家去度过(自己爸妈上班不能看着我们)。姥姥跟舅舅住一起,我们去了之后,就得跟姥姥姥爷挤在一起,那时候东北的火炕面积占半个屋子那么大,倒也睡得下。舅舅家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这几个孩子里面我是最大的,然后是舅舅家的儿子(比我小两岁),后面是舅舅家女儿,然后是我妹妹。

    那一次暑假,不记得我是上二年级还是三年级了。我们把姥爷的书柜翻腾个底朝天,找自己能看的书来看。其中有一本画着好多小人的,好像是叫什么“大雁气功”还是什么的书(现在已经记不得了),我和表弟,都看上了。两个人的手同时去抓那本书,结果,到底我比较大,所以被我抓到了。

气功书(导火索)

    表弟平时可是家里小霸王(老一辈的人都重男轻女,尤其是北方一带的),家里这么多孙子女外孙子女中就他一个男孩,而且还是姥姥唯一的儿子(我舅舅)的,那就是说,他是唯一的男孙,金贵着呢。即使家里穷,也是尽量什么都紧着他来的。

    这回,竟然有一本他想要的书被我抢到了,他岂能甘心!指着我和妹妹说:“你们走,这是我家,这是我爷爷奶奶家,你们不姓赵,你们走!”

    我呢,在爷爷家的时候,因为我爸是老大,所以,在其他叔叔姑姑没有生孩子之前,我是独个的孩子,也比较受宠的,基本没受过这样的气。被人指着鼻子赶着走,让我小小的人,也觉得面子下不来。一赌气,把书一丢,拉起妹妹的手,就往外走。

    其实,我根本找不到我自己家,因为我家跟姥姥家不在一个城市,要坐火车才能到的。但是当时就一个心思,要回家,于是出了门就去找火车道,想顺着火车道走到家去(姥姥家离火车道比较近)。那真是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怎么可能顺着火车道就能走回自己家呢?

    走着走着,越走越慢,想回去,又抹不开脸面,想继续走,又不知道走到哪里才能是家。而且妹妹也不愿意走了。我们两个就蹲在铁轨不远的地方,抹眼泪,想家。

    正抹着眼泪呢,远远的看见姥姥跌跌撞撞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喊我和妹妹的名字。那一刻,看到亲人,终于有了希望,感觉安全了,再次喜极而泣的抹着眼泪。

    姥姥是旧社会被裹脚的家庭妇女,平时连家里院门都不出的(裹得脚走路疼,根本走不远)。这一路追着我们出来,不知道她的脚有没有被磨出血来呢。

    我们终于得以跟着姥姥往回走,算是全了面子,也没变成失踪人口。这次的离家出走,算是以半途而废告终。这个事我一直后悔,小孩子那么要面子干什么呢,害得姥姥跑这么远的路,脚都磨坏了。当时真是幼稚又叛逆(这么算来,我的叛逆期比一般的孩子都早~)姥姥如今已经不在了,已经不会再听我的忏悔了,可是每每想起这件事,我还是要责怪自己一番并向姥姥告罪的。

裹脚,是一种摧残

    7、黑莜莜:

    姥姥家不远,有个山坡,那里每到夏天,不但有山丁子、菇娘,还有一种叫做黑莜莜的小浆果,甜中带着一点涩的味道,非常受我们小孩子的喜欢。唯一的问题是,黑莜莜染色,吃得稍微多一点,整个舌头连口腔里其他的位置,都会被染成黑紫色。那时候淘气的小孩子,还用着自己的黑紫黑紫的舌头伸出来扮作小鬼,吓唬别人呢。

黑莜莜

    童年,应该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但是那大多要靠我去翻小时候的相册,才能一一想起来。而这几件事,因为印象极深,根本不用找任何相片或日记,他们就在我的脑海里,似乎随时都可以供我翻阅或者咀嚼。

    可是,这有苦有甜,有快乐有痛苦,有感动也有忏悔的童年,已经一去不返了。

    在时光的罅隙里,

    透过光影的通道,

    当我迷离的去注视这过往的时候,

    恍惚间,

    那笑声,

    那画面,

    那泪水,

    尤似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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