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恶随想曲

      老公在生态缸内养了许多条红鹦鹉鱼,父女俩每天出门前都喜欢看它们欢快遨游的样子,逗玩、喂食。最近发现有一条鱼生病,鱼体两侧逐渐溃烂,本想放药,可因工作太忙,便也疏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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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夜一家三人外出用餐回来,发现那鱼已奄奄一息,侧翻飘浮水面,另有几条也被传染,出现不同程度溃烂。老公连声叹气道,把这条鱼捞出来扔了吧,快死了,不要再传染更多的鱼。

      说着便狠下心捞出这病入膏肓的生物,准备扔到垃圾桶去。

    女儿见状忙拦住老公,眼里满是难过和期盼。爸爸,它还没有死,我找个盆把它单养起来,说不定能救活,好吗?

    老公不忍心拒绝,便说,好吧,随你。

      女儿如掌握了生死大权,信心满满的开始找盆,倒水,放鱼,然后在水盆边叮叮咚咚的不知忙些什么。

      夜已深,我和老公都困了,催女儿睡觉,她只应着,还在水盆边趴着,我们便先睡了。

      过了许久,她还未睡,我便起身看她。

      只见,她不知从哪找来小氧气泵,出氧的一头放在盆里,正欢快的冒着氧气泡,旁边小凳上放着食盐罐、小苏打粉、还有许久未用的鱼药—呋喃西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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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干嘛呢?小家伙,我惊奇的问。

      她一脸得意的说,我给鱼做了手术,喂了药,它已经好多了。

      原来,她从手机百度搜索出治疗鹦鹉鱼烂鳞病的方法,放入了食盐、苏打粉还有呋喃西林,又用手挤了鱼身腐烂的地方。

      她说,妈妈你知道吗,刚才我用手挤出了许多血泡泡,很可怕,我都不敢再挤了,但为了救活它还是坚持做完了“手术。”

      看着女儿自豪激动的样子,再看看水盆里的鱼,似乎比刚才好了很多,身上腐烂的白条几乎没有了,也在努力的游着,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氧气。

      鱼好多了,十二点,快休息,我催促着。

      好的,好的,女儿答应着,手里却还摆弄着氧气阀,眼睛盯着鱼。

    没留神她拉过我的手,乞求的说,妈妈我和你一起为小鱼祈祷好吗?保佑它能活下来。

      好吧,我既感动又想笑。

    女儿却一脸认真、满怀信心的拉着我起身,双手合十,抱在胸前,闭上眼睛,嘴里喃喃着,老天爷啊,保佑我的小鱼能活下来吧,活下来吧。我也偷笑着说,保佑我女儿的小鱼能活下来吧。

      好了,小医生,这下可以放心睡觉了吧,我说。

    嗯嗯,知道了,女儿终于一脸不舍拖着已蹲麻的双腿离开了鱼盆。

      清晨七点,女儿刚睁开眼,就一个骨碌坐起飞奔向卫生间。

      太好了,太好了,妈妈,我的鱼还活着,它没有死!女儿高兴的欢呼着。

      我也忙不迭来到卫生间水盆边,只见那昨夜还奄奄一息的生物,今却轻巧伶俐畅游在水盆里,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或许是上苍垂怜女儿的善心吧!


      我整个早晨也被女儿感染着,兴冲冲的帮她换了盆里的水,又按照比例重新放了药,和她一样趴在水盆边,欣喜地看着这被我们差点丢弃却又拯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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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女儿欢欣雀跃的样子,我仿佛看到了她那颗善良的童心。在大人眼里可以随手丢弃的生物,在她眼里却是一个鲜活等待拯救的生命!哪怕有一丝希望,她也要付出全部努力。真没想到,她有这么大的力量,可以想办法从手机搜索治疗的方法,不知从哪里找来被她爸遗弃的旧氧气泵,又不知从哪里找来苏打粉和鱼药,也不知是什么给她勇气,用手除去那溃烂腐旧的病体?也许,就是那可贵的童心和善良的本质吧!

      人之初,性本善——这是三字经的开头语,也是我们耳熟能详、脱口而出的语句。善良是每一个人的天性,可是,在我们一天天长大、成熟的日子里,这份单纯的心思渐蒙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尘纱。冷漠、虚伪、防范、算计、阴险、圆滑遮蔽在了那颗善良与美好的心上。

      我们渴望简单、纯真,可是在生活的磨砺下变的复杂、世故,也许这就是成长成熟的代价,可是不管怎样,希望那份本真的善良一直都能在我们心底,如钻石般璀璨闪亮,照亮和指引我们的灵魂,在人生道路上前行!也许那份闪亮需要我们不断擦去蒙蔽的尘埃,可是我相信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不禁想起前不久去老公姑爹家做客所发生的事。他姑姑姑爹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这些年依靠养殖、贩卖牲畜赚了些钱,在县城买房买车,一家人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平日他姑姑在县城楼房接送两孙子上学,周末姑爹和儿子儿媳从农村老家开车来城一家人团聚。周末来城,几乎都拿着自己养的土鸡肉、鲜牛羊肉,招呼我们一家也过去,好好美餐一顿。

      那天进门,和往常一样,寒暄一阵,我便去厨房帮忙。经过餐厅,发现餐厅椅子上坐了一位年老的妇人,大约六十岁左右,黄干黑瘦,神色憔悴茫然,衣袖上的污渍仿佛快渗出了油,干枯黝黑的手里拿着一个苹果正低头吃着。见我看她,头低的更厉害了,我很奇怪,这是谁?是姑姑亲戚,我怎么以前没见过啊?带着疑问,我来到厨房,轻声问姑姑,这是谁啊?怎么以前没见过?

        这是我从广场拾来的人,姑姑神秘的笑着说。

      拾来的?我很惊讶。

      我今早去广场跳舞,看一块跳舞的几个人都围着这位大姐,听她们说,我才知道这位老大姐是倪家营镇的,和儿子儿媳吵架,被儿媳赶出家。都出来七天了,身上也没有钱,就在广场附近流浪,白天好心人给点吃的,晚上就在长凳上睡着。我见她可怜,心想今天家里做肉,让她也好好吃一顿饭,就把她领来了。姑姑娓娓道来事情的由来。

      现在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她儿子儿媳怎么这样不孝顺老人啊,我忿忿的说。

      就是,听这大姐说,儿媳嫌她耳朵听力不好,干活不麻利,经常和她找事,挤兑他、骂她。那天又骂她,她一气之下就出来了,出门拿了双新鞋也被儿媳抢去。她离家七八天了,也没见儿子儿媳出来找,很寒心,一直坐在广场石凳上掉眼泪。我觉得怪可怜的就把她领家里了。

      听姑姑说着,我心口仿佛堵了什么似的,现在竟然还有这样当儿子儿媳的,不知这几天大娘是怎么过来的。四五月的夜晚最低温度才几度,她是怎样蜷缩在冰冷的石凳上,熬过那黑暗的漫漫长夜,怎样承受不孝儿女所带来心灵的伤害啊。她一定非常难过,不然怎会宁可流落街头也不回家去。

      我忙掰了一块刚买的手撕面包递给她,阿姨,给你吃面包。

      她看着我,只是笑笑,没有回应。

    你大声说,她耳朵不好,姑爹在客厅喊。

      阿姨吃面包,我提高分贝,大声说。

      哎,好好好,她听见了,又笑了,接过我手里的面包。

      姑爹儿子忙去给她倒水,多给放点糖,姑爹叮嘱。

    饭做好了,肉香飘满满屋,姑姑盛了满满二大碗爆炒土鸡,清炖牛肉双手端着递给这位大娘。

      姐,快趁热吃,凉了搁到心里就不好了,姑姑眼里满是关切。

    哎,她谦恭的端过碗,慢慢吃了起来。

    没事,你不要拘束,多吃点。姑爹也热情的说。

      我们也在客厅吃起饭来,我一直看着她,心生酸楚。我和老公商量应该报警,由倪家营镇派出所来调解,子女赡养老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让儿子儿媳来姑姑家里领人。可姑爹却说,我和这大姐刚说了,先在我家呆几天,洗个澡,换身衣裳,她心情不好,就当是散散心,等气消了,我们再送回去。

      征求了这位大娘的想法,她也想在姑爹家呆几天,我们便尊重她的想法。

      老公姑爹在二十多年前就做起了买卖牲畜的生意,当时做这个生意的有七八家,可是这么多年过去真正在这行立住脚、获得好口碑的却只有姑爹一家。姑爹曾经讲过一件事,那年卖完牲畜,他们几个牲畜贩子在小饭馆吃饭,他怕别人请客付账,便提前掏出了饭钱摆在桌上,可低头吃完了饭,抬头给钱时那钱已不见踪影。定是桌上其中一人偷了,姑爹也不好声张,便又掏钱付账。偷钱那人大家心知肚明,碍于面子都没提说。过了几年姑爹不见偷钱那人,后来再见愈加窘困潦倒了,听旁人说,那人做买卖缺斤少两、不讲信用,在这行败坏了名声,渐渐就没有人愿意和他做生意了。

        我想,姑爹的生意能越做越好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的善良、慷慨、诚实、守信。世间许多事,能够坚持到最后获得成功靠的不是技术、不是金钱,而是品德。他能对素不相识流落街头的人如此善良、真诚,更何况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呢?正如老子所言,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意思是说上善的人如同水一样,水滋养万物而不与之争夺,汇聚在人们不喜欢的低洼之地,因此,近于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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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对一条鱼的善良、姑姑姑爹对陌生人的善良、大娘儿子儿媳的不孝险恶仿佛合奏出一曲对比鲜明、高低起伏的善恶交响曲,不断冲击着我的心灵……对鱼尚有怜悯之心况人乎?我想那儿子儿媳是孩子的时候,他们心里必定是依恋敬爱着自己的母亲,是什么让他们丢弃了那份善良?那份爱?而被仇恨、冷漠蒙了心、遮了眼,至母亲于不管不顾丧失了生而为人最起码的良心、孝心?这我不得而知,可是我知道,善性可以由鼓励而激发,恶性亦可由教化而消隐,渴盼我们每个人能用心底那串善的音符协奏出爱的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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