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对白

猫小北札记

【林诺】

透过副驾驶旁边的车窗,看着汐枳逐渐消失在雨中瘦削的背影——

林诺知道,他终于还是永远地失去了她。

秋雨绵绵,尤其是在这样四下无人的暗夜里,愈发衬得凄凉。冰凉的雨丝不断地敲打在车窗上,发出“吧嗒”、“吧嗒”的闷响。透过街边寂寥的霓虹灯,只见车里的男人瘫坐在驾驶位上,浓重的黑眼圈深深地印在脸上,两只眼睛呆滞地盯着前方,车里的电台此时正应景地播放着陈奕迅的《十年》——

他们长达七年的爱情长跑终于划上了句点。

林诺缓缓地发动车,沿着这座城市熟悉的路线,经过了无数个他们曾经一起吃过的饭店,仿佛看到了以前的他们在里面嬉笑打闹过的痕迹……想到这,他的嘴角不禁咧开了一个弧度——

“滴滴……”

这时,身后的车辆不合时宜的摁响了喇叭,把林诺飘散的思绪拉了回来。林诺这才发觉,前面的车早已经超过自己很远的距离。他摇了摇头,暗暗嘲笑自己的矫情。打开左边的车窗,几行雨丝顺着冷风飘了进来,林诺不禁打了个冷颤,然后用力踩了一脚油门,车子立马飞扬而去,溅起了一路的水花。

回到家中,周围黑漆漆一片,冰凉的空气肆意的蔓延。他打开灯,突然而至的白炽光线刺的他睁不开眼。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地睁开双眼,林诺盯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心里那块焦灼的地方却开始硬生生地发疼。

恍惚间,林诺仿佛突然看到系着围裙的汐枳从厨房里朝他一路笑着走过来,先是吻了他的脸颊一下,然后拉起他的手走进餐厅,只见餐桌上摆满了他素日爱吃的饭菜,厨房的电饭锅里还煲着八宝粥,因为汐枳知道他的胃不好,所以她每天晚上都会熬一锅溢满米香的热腾腾的养生粥帮他调理肠胃。林诺永远都记得那味道,就像汐枳给人的感觉一样,温婉而大方。

这时,手机屏突然亮起,林诺的思绪被这一阵铃声打断,周围又陷入一片冷清之中。林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稍作迟疑,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柔弱的女声,只见他眉头紧皱,简单而急促地回了句“我在开会”,便匆匆撂了电话。

林诺慢慢地踱进他和汐枳的房间,打开门边的开关,浅黄色的灯光瞬间充满了这个狭小而温馨的空间。汐枳不喜欢白色的光线,她说,白色的灯在夜里显得格外冷清,之所以选择亮黄色,是因为当林诺不在家的夜晚,她不会觉得太过孤独。

也正因为如此,卧室里的一切都是暖色调,墙壁和窗帘是果绿色,地毯是米黄色,家具和床都是无印良品家的日式风格。因为地方有限,所以屋里没有梳妆台,只有一个简单的书架,上面摆满了汐枳平日爱看的书。林诺走到书架前,眼睛一遍遍地扫过那些书,他突然间有些后悔,后悔以前没有多分一些精力出来翻阅一下它们,他或许早已经忘了,汐枳是喜欢文字的。生活的艰辛,早已将昔日懵懂单纯的他,打磨成了一个成熟世故的商人。在他的眼里,只有物质才是生活的保障,而汐枳喜欢的东西都太过缥缈,他并不赞同汐枳的爱好,甚至更多时候是深深地不屑。

可惜,当林诺意识到这些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

【汐枳】

“我们分手吧。”

汐枳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雨里。

今晚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又像是命运他老人家为剧情发展提前做好的铺垫。汐枳在看到林诺手机上那个熟悉的来电号码之后,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也因此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已如此时深秋的落叶,再也无力挽回。

汐枳知道那个女人的存在是在几天前。记得那天是她和林诺相恋七周年的纪念日,晚上林诺在当地一家很有格调的意式餐厅订的位置。当时她的手机因为没电了,于是用林诺的手机打电话,而就在此时,林诺的手机突然间蹦出来一条短信,短信的内容极为暧昧——

那语气,是只有情侣之间才会有的撒娇和嗔怪。

汐枳下意识地看向来信号码,一连串熟悉的数字刺得她的双眼生疼。汐枳记得这个号码,因为林诺每次接到它的来电都会神色紧张,然后回避到一边去说话。

她没有质问他,甚至都没有抬头看林诺一眼,只是默默地把手机放回了原处,继续吃着她面前的牛排。她费力的切着,里面的鲜肉不时地渗出血丝,像极了此刻她的心情。

席间,林诺不时地捡几句玩笑出来活跃气氛,汐枳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声附和。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晚餐结束,汐枳拿起手边的纸巾擦干净嘴角可能残留的汁液,端起酒杯,一口气干完了剩余的红酒。

人就是这样,会本能地逃避最根本的问题,直到最后不得不面对。

“我们分手吧。”

汐枳浅笑着说完了这句话。她努力地强忍住面部的抽搐和下一秒仿佛就会夺眶的泪水。她从来不是一个善于争吵的人,更不喜欢去跟别人争夺些什么。尤其是在感情里,她觉得一切就该像行云流水,顺其自然。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上一秒还媚笑着的男人瞬间愣住了,露出了一脸的茫然。他起身拽过汐枳的手臂,质问她分手的原因。

她的手被面前的男人拽的生疼,于是她奋力的挣开,也是她在这段感情里唯一也是最后用力的一次——

“你不再属于我。抱歉,我不是观众,你也不是一个好演员,有些事情就不要戳破了,我不想破坏我们之间的回忆。”

听完这句话,林诺慢慢地松开了拉着汐枳的手,他低下头,在沉默了半晌后,居然闷声哭了出来。

一个身高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此刻却在她的面前泣不成声,汐枳看着他,突然间觉得一阵心悸,胸口像是被人用刀狠狠地剜过一样。

她走过去抱住他的头,这里面有不舍,也有心疼。直到他慢慢地停止抽泣,她才终于抽出已经麻木的双手,继而转身,离开。

这是她,给林诺,还有他们之间的感情,最后的一点儿温暖。

人的心只能容得下一定程度的绝望,海绵已经吸够了水,即使大海从它上面经过,也不能给它增添一滴水。

在感情的世界里,不是所有的错误都可以被原谅,也不是所有的伤痛都可以被抚平,总有时间也无能为力的事情。这个世上有成千上万种爱,但可惜的是,没有一种爱可以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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