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弯湾

我刚看《围城》的时候，我才上初一。那时候刚发育，虽然已经开始会“春心萌动”了，但还是不会去想男女之事。

钱钟书在《围城》里借方鸿渐之口调侃，说“世间哪有什么爱情，纯粹是生殖冲动”，那时候我因为年纪小，也没有什么具体的关于爱、关于性的体验，所以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内涵的。

直到后来长大了一些，看了一些佛洛依德的理论，他说人世间一切冲动、一切理想什么的，归根到底都是性冲动。

这么一说，我似乎有点了解了，因为那时候我已经交过女朋友了，对人世间的情爱有了一些感触。

为什么我们会爱上一个人呢？先不说对方的原因吧，先从自身讲起。我们爱上一个人，首先是因为我们发育了——当你是个儿童的时候，你自然是不懂得什么是爱情的。首先生理上就没反应，心理上的反应也不是爱情。不管是思春少女还是梦遗少年，爱情的前提条件是——你得发育。

十二三岁开始，我们就开始感知爱情这个东西了，那个时候，你可能对你的同桌有点意思；你可能走过隔壁班门口，要朝里面看看自己暗恋的人在干嘛。。

后来，我们就成年了，十八九岁了，这个时候的喜欢，跟十二三岁时候的喜欢，又有所不同了。

再到后来，谈恋爱开始考虑结婚的事了，这个时候的喜欢，跟十八九岁、二十来岁时候的喜欢，又比所不同了。

但不管怎么样，当人们在被问到“你为什么喜欢他”“你喜欢他什么”的时候，大多数的回答就只是简单几个字：感觉对了。

我的乡亲们啊，我听“感觉”这两个字，已经听腻了。这玩意儿整的跟玄学、迷信似的，我一直怀疑，藏在“感觉”下面的，一定是很多难以总结、或者不好意思说出来的具体原因。因为“感觉”两个字，本身的态度就是逃避嘛。不是你想不清楚，而是——人们趋利避害，你逃避，本身就说明了你难以启齿，可能是“感觉”不是很明显、不是很好。

OK，我们先不管这个感觉是什么，先看看那些30多岁、想结婚但苦于没有对象的人，他们在干嘛？

他们在相亲。相亲是什么个操作呢？先由人介绍，怎么介绍呢？多高、多大、长什么样的、是干嘛的（是干嘛的这个信息又包括了这个人的各方面的能力和条件。比如说这个相亲的对象是开出租车的，你大概就能知道他大概的文化水平、家庭背景、经济收入之类）等等。

尤其是网上那些来自于某合某佳缘相亲网站的广告，什么“北京离异男士、有房有车，年龄30”之类，女人的信息，更是尤为赤裸，连什么“身材高挑”“皮肤细腻”都整出来了，哈哈哈。

你说，这跟菜市场卖菜有区别吗？这甚至比菜市场卖菜厉害多了，菜市场卖菜可能都没有明码标价，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老顾客可能还可以凭感情多拿两根葱，但相亲市场简直就是一个药品使用说明书。成分、禁忌都写得明明白白，这就是一个简洁明了的配对游戏嘛，哪有什么浪漫可言、哪有什么“感觉”可言。

但是，相亲就很坏吗？不，相亲只是把“感觉”挑明了而已。换个角度说，假如你是一个女的，你的相亲对象又矮又丑又穷脾气还很烂，你会对他有感觉？要是你是个男的，那条件就更简单也更苛刻了，假如你的相亲对象长得很难看，你会对她有感觉？

我们再倒回去，回到那个所谓纯纯的青少年时代。你喜欢混混，是因为你觉得混混酷；你不喜欢学霸，是因为学霸在年少时期没有利害关系，而且人家学习好不好，真的是跟你没什么关系；你不喜欢富家子弟，是因为那时候钱对于你来讲并不那么重要。但是当你三十多岁了，你还会对混混有感觉？那些又帅又有钱的，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坐下来吃个饭都不愿意？长大了，学霸、富帅跟你有关系，不仅是生存、资源、虚荣的关系，你甚至会想到以后生孩子的事了。

当然，你喜欢谁，如果你内心有点逼数，也跟你自己的颜值、身份、收入、学历这些有很大关系。不是你不喜欢校花，而是你搞不定校花，人家看不上你；不是你不喜欢高富帅，而是你内心自卑，觉得高富帅不可能喜欢你，你搞不定高富帅，人家也看不上你。

刘强东说他对奶茶妹妹的感觉是——我跟她在一起不是因为她漂亮，我都不知道她漂不漂亮，哈哈哈哈，一本正经的扯犊子就是这样的。奶茶出身清华，颜值校花，假如她的条件并非如此，刘强东会对她有“感觉”？反过来讲，假如刘强东是刘能，奶茶会看得上他？呃。。。这个还真不一定。。

你说你喜欢一个人，你的感觉，不是因为他有钱，不是因为他好看，不是因为他对你好，不是因为他迎合你，不是因为他。。那把钱花光、把脸蒙起来、用麻布口袋把身材隐藏起来再恋爱结婚啊。。

感觉来感觉去，讲半天，结婚甚至恋爱，它就是一件很俗气的事，它就是一个配对游戏啊。说不好听的，你总得图人家一点什么吧，假如你什么都不图，你喜欢什么呢？你自己一个人不就挺好了吗？

说这么多，都是口水话，也不具有什么现实意义。有现实意义的是：

假如一个人说他喜欢你，但你问他为什么喜欢你、喜欢你什么，他的回答是“感觉”，那只能说明三个问题：1、他总结、表达能力实在是太差了；2、他其实没那么喜欢你，只是觉得自己需要一个人陪睡觉、找个人对ta好、或者需要一个人跟ta去完成结婚的任务，也就是老辈人讲的“凑合”；3、你确实乏善可陈，没什么值得他称道的。

但是你可能会问，那么多女人（男人），为什么他偏偏对我有感觉呢？如果真的只是找一个人结婚，那他可以随便找啊。

朋友们，找男朋友、找女朋友，就算真的只是“找到就算成功”，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有些人，除了你，他真的就是找不到别人啊。

很多人恋爱的时候、或者结婚的时候，总是信誓旦旦的说，对方是自己这辈子见过最可爱的、最美的各种巴拉巴拉的唯一，但真的，真的是唯一吗？

如果你真的喜欢一个人，你一定可以说得出一二三来。如果你说不出，未必是因为你想欺骗对方，很可能是你想欺骗自己。就像深更半夜走夜路，你会一直安慰自己，“没有鬼没有鬼”。。

哎呀，毕竟人生太惨淡了，鲁迅讲的，真的猛士，是感觉直面惨淡的人生。从这个角度讲，一个人敢于直面自己真实内心的人，那是真的猛啊。一个敢于把“感觉”挑明的，那不仅猛，甚至是壮士了，因为有很多“感觉”，一旦说出来，要面临的就是感情的壮烈牺牲了。

可是我们都不是什么猛士，我们在稀里糊涂、善意或者恶意的欺骗别人、或者自欺欺人中，度过这差强人意的一生。

真实和赤裸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人类从很早以前就懂得了穿上衣服进行遮蔽和掩饰，后来觉得仅仅是遮蔽和掩饰还不够，所以就进一步整出了化妆和首饰。

在感情中也这样，不仅仅是要用“感觉”来掩饰内心的真实，更要美化一下，“北鼻，你就是我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