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油画还是更爱美人?| Mini观影笔记

《最佳出价》(The Best Offer) 是意大利导演Giuseppe Tornatore 的第二部英语电影,与《海上钢琴师》和《天堂电影院》相似,主人公的人生几乎完全由独一无二的热爱来定义:正如钢琴之于1900、电影之于多多,让本片主角Virgil Oldman 至死不渝的是古典女性肖像画。而该片在2013年上映后并未获得像前两者那样的口碑。究其原因可能在于,相比另两部电影中对“热爱”的纯粹的正面肯定,这部影片对“痴迷”的展现传达了一种复杂的暧昧的态度。

Virgil 是一名顶级鉴赏家兼拍卖师,常借职务之便和画家搭档 Billy 一唱一和,暗中用低价获取了许多价值不菲的油画,并将这些宝贝收藏于家中密室独自欣赏。平时 Virgil 不苟言笑,一板一眼,看上去古怪孤傲,永远戴着手套,各种款式挂满了一面墙。虽然坐拥诸多美人图,他却从未和真实的异性建立过亲密关系。

某一天,Virgil 接到神秘电话,一位名为 Claire的女子想要委托他鉴赏并拍卖家传豪宅内的古董,随即却几次三番失约、回避,彻底打乱了 Virgil 的行事节奏,也引起了他对这位神秘女子的强烈好奇。不久他便得知,Claire 患有“广场恐惧症”,独隐深宅,美丽而楚楚可怜。渐渐地,Virgil 成为她生活中唯一接触的人,并深深爱上了她。Virgil 把 Claire 带到了自己“金屋藏娇”的秘密收藏室,决定从拍卖界隐退,过二人世界。然而,结局却出人意料……

1、关键词:痴迷

在 Claire 出现前,Virgil 的世界只容得下仕女画,生命的意义在于永不停息地追逐下一个收藏品的过程。Virgil 和 Billy 的非法勾当之所以能够成功,是因为他对画作的价值比任何人都懂得更多。在其他买家眼里可能平淡无奇的一幅画,却能被 Virgil 发掘出真正的价值。而 Virgil 和 Claire 互相接近的经过像极了他获取画作的过程。Claire 好比是不为人知的沧海遗珠,Virgil 采用对待一件艺术品的方式来认识 Claire —— 经过长期的观察、串联线索、收集细节、结合已有的经验和知识围绕建构起背后的故事 —— 就如同拍卖行型录中对一幅作品的捕捉。

Claire 居住的别墅建筑古味盎然,精致的道具和布景创造了一个半真半假的世界,将观众带入剧情。表面上看,躲在老房子里的 Claire 是与世隔绝的。然而,身体自由的 Virgil 在心理层面却被无形地阻隔。或许 Claire 就是 Virgil 对仕女画痴迷的具现化,Virgil 爱的是这种与艺术品之间不足为外人道的契合。Claire 的生活状态、个性和经历中的种种超常之处恰好满足了 Virgil 这种特殊的心理需求。Virgil 似乎找到了另一个和自己一样不在乎外部世俗世界的人。

但看完影片观众会发现,其实,Virgil 根本不了解真正的 Claire,他们的关系犹如镜花水月,Virgil的自我投射无疑占据了这份爱的大部分。他本身信息的稀少也说明了这一点,除了告诉 Claire 他是个孤儿以外,没有和她分享其他的个人经历。如果Virgil这种情感不是真爱,那什么才是呢?如何定义“真”?

2、关键词:真爱的迷思

影片中 Virgil 说“每件赝品都暗藏真实。”(There is always something authentic concealed in every forgery.)技艺高超的伪造者完全有能力复制原作,然而却难以遏制留下自己印记的冲动,Virgil 依靠造假者的这一破绽来鉴定真伪。他在 Claire 的老宅中发现了零星几个机械零件,竟属于18世纪发明家Vaucanson 设计的机器人,而他当年的论文写的就是 Vaucanson。

在叙事上,这个机器人成为了 Claire 的镜像。从一开始部件引起的好奇到最后组建还原成机器人,呼应了 Virgil 和 Claire 关系的发展。Virgil 深信不疑他找到了 Vaucanson 的真迹,然而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要说伪造者是怎么逃过 Virgil 的法眼的,可能是这种命中注定般的相遇让人选择性无视了其他可能性。就好像在各种爱情故事中,寻求知音无疑被奉为终极范式,倘若不能找到那个唯一的知己,就是终生缺憾。可是身在庐山中的人,又怎知这一切是否只是黄粱一梦呢?

电影没有给出答案,它似乎同时既认可又否定着这种对“绝对”的追求。在古董拍卖的世界里,真是硬指标,一旦被定性为假,再完美的模仿也变得一文不值。那么,在人类情感世界里,真,也必须是颠扑不破的标准吗?如果是,有何方法可以确定呢?再者,人与人的罗曼蒂克之爱,一定是爱的最佳形式吗?Virgil 对艺术的爱难道不比对 Claire 的爱真实吗?所以各位,你们有何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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