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冬无雪,多少有些落寞与不甘。在焦灼的渴盼中,一场沸沸扬扬的春雪似懂我心意,在这个早春的晨铺天而至。片片玉屑似的雪花洋洋洒洒,不徐不疾地飘落下来,白了山,白了树,白了整个世界。憋屈了一冬的心绪,终于在这一刻释然。带着那份久违的欣喜,迫不及待地跑下楼,飘逸的雪花落在肩上、头上,偶尔又调皮的落在脸上,索性仰起头闭上眼,任丝丝凉意沁入心头。雪地上打个滚儿,撒个欢儿,把所有的纷扰、伪装和沉重都卸下,在这一刻只与洁白对话。踩着厚厚的雪,咯吱咯吱的声音无疑是最动听的春的序曲,身后的串串脚印是流年里喃喃的诉说。
宋朝诗人卢梅坡曾有诗曰:“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雪花漫天,便是诗的韵脚,没有梅多少有些缺憾。这座北方小城鲜见有梅,去年才听说公园一隅有腊梅,去过几次,却一直寻而未果,这样的好天气着实不想辜负,不如踏雪去寻梅罢。
从儿童公园北门而入,湖面上一片洁白,菖蒲和荷花的残梗裸露,曲桥和八角亭子安静地伫立。从湖边的长廊穿过牡丹园,再走过一片幽静的竹林,沿着广场边缘的植被一路细细搜寻。迎春花的枝蔓还在雪被下安睡,丁香木棉也只是直愣愣地似未苏醒。在东南角的一片松林中,点点掩映雪中的娇黄让我再也移不开眼睛,两株在雪中傲然挺立的腊梅正灿然怒放,虽不及红梅艳丽,却冰清玉洁的雅致。轻轻拂去枝头覆着的雪,花朵疏密有致,或是舒展了花瓣,浅褐色的花萼托着金黄的花朵;或还是鼓着劲儿的花苞,施施然微微张开的样子,娇羞动人。黄色的花瓣儿似蜡,温润透明,玉雕一般晶莹剔透。仰头凑近花间,轻轻嗅着,阵阵清香袭来,顿觉幽香彻骨。“梅花香自苦寒来”的名典虽耳熟能详,也曾是我日记本上的励志名言,好多文章中都被引用过,但对其含义的领悟远不及此刻被诠释得如此深刻。它用全部的芳香和风韵点缀着萧条的早春,遗世独立,凛然风中,开出如此清幽淡雅的花儿来。
梅高洁坚贞,历来被文人雅士所称赞,欣赏它的孤独和不与百花争春的高洁的美。 它穿越寒冬,心无旁骛从容绽开在百花之前,“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担负着“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的使命;它的艰辛和孤寂,也许只有此刻翩然飞舞的雪花知晓,正是辉映了卢梅坡另一首诗:“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的景致。
雪依旧,梅依旧,生活中的不易依旧。家人身体一直有恙,母亲又需要照顾,工作生存的压力之下,一度曾消沉颓废,迷茫无助。这场雪,这株梅,让我钟情于它的勇敢坚毅,愿是那一枝梅,不畏秋霜寒冬,迎雪怒放,惟如此,彰显生命的力量。
寻梅归来,那幽香似乎并未曾散去,枝骨如铁似傲立心中。为它的冷香傲骨所折服,深爱它“雪压风摧等闲看,清幽淡远品自高”的淡然。一枝腊梅凝香来,缕缕梅香已融入生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