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小记

暑假的时候,因为母亲的缘故,我一直住在县城的老城区。这是一片即将拆迁的老城区,一条洣水河从南面由西向东蜿蜒流过,河畔是著名的南浦铁犀和保存尚好的南宋古城墙。曲折拥挤的老街上,耸立着民清时期的古建筑,有的已经坍塌倾圮,有的则保存比较完好。

这里曾经一定十分繁华,湘赣名城,湘东门户,商贾云集,富甲一方。如今却变得偏僻和落后。繁华已不再,人越来越少,多半是一些退休的老人上学的小孩。不过,虽已淡去当年的光环和喧闹,却依稀可辨得些许痕迹。

我每天徜徉于老街的阡陌小巷,在黑瓦白墙中感受岁月变迁,在迎来送往中感受人情温暖,偶尔也会生出些岁月静美、现世安稳的感叹。一定是有些东西,穿过岁月的硝烟,翻过历史的叠嶂,依然弥漫在这片土地上和空气里,让我感到熟悉和亲切。

文化和文明的传承是一个漫长而复杂的过程,而其消亡同样如此。庞贝古城的消失到如今的发现掩盖不了它曾经的辉煌,楼兰古城的消失也无法割断丝绸之路的灿烂,吉普赛人一生流浪,四海为家,却把他们的精神传遍每个角落。

自高中外出求学,到如今再次踏进象牙塔,已有十六年有余。期间多次辗转,各地奔波。想着当初离开家乡是那样的迫切和决绝,到如今却也未真正离开。然而十几年过去,有些东西,大概是从我们出生时就带有印记,任岁月变迁,容易衰老,始终留有痕迹。而正是这些东西,让我们远在海角边关,心系着回家的路。

泰戈尔说,我抛弃了所有的忧伤和疑虑,去追逐那无家的潮水,因为那永恒的异乡人在向我召唤,他正沿着这条路走来。故乡,出发的起点,返程的终点。每一次的离开,总是那么悲壮,而每一次的归来,总是意犹未尽。一生中总要经历无数次这样的离开和回来,却也未曾真正懂得出发和回来的意义。

沈从文说,一个战士,要不战死沙场,便是回到故乡。后来被黄永玉引用写在了碑文上。没有人是一座孤岛,即使天涯海角,内心深处总有一丝血脉和牵念,犹如牵引着风筝的线,一处连着海阔天空,一处连着故乡的秋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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