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葬

一个社会在发展,如果精神跟不上时代的步伐,社会发展了又有什么用?

从今天起,正式连载故乡系列,我带你们去我的家乡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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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究竟做什么才会完成对社会的承诺,如果某天死去,会不会有人记得你,那些送葬的人,有多少会悼念你,我今夜无眠,讲述家乡送丧的故事。

我十岁左右,是我的村庄老年人去世的季节,树木老了,挺立不住了,就该死去了,没有人会记得你的名字,你也没有墓碑,唯一记住你埋在什么地方的只有你的家人,他们一百年也不会忘记,一百年后,这村庄,也该消失了。

我们那有老人的户里,一般都会在老人六七十岁的时候,为老人砌坟,就是在祖坟那片南山的地方,找一处,用砖头垒好,这样做的儿女一般都会被旁人视作有孝心。

我们那不流行墓碑,但一定要有棺材,棺材必须要大,不然到了那边,家小,带去的东西没地方放。其实人都没了,又怎么能知道身后之事,所谓天堂,所谓另一个世界,大抵是人们为安然的睡去所编造的一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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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老人去世都是两天才结束整个过程,现在为求节约时间,大都省去了守孝环节,这两天,来的大都是本族人,或者与本族有些关系的人,村里人大都会买一刀烧纸带入慰问一下,有专门的人员负责记录这些东西,这些都是人情,以后都要还。一般在下葬开始的时候,要去山神庙那地方走三圈,长子在前,其余人在后,最后一遍,要烧纸马,烧纸房子。这几天,饮食非常好,每桌菜都得有十道菜左右,以显示主人家的财力,和死去者的家业。送火化车时要哭一路,十步一叩首,长子带着大家跪,一路跪倒十字路口处。

农村老一辈人女人都不太说话,我奶奶是在我爷爷去世后才对我表示亲昵的,我家三十多前很累,家里没钱,我奶奶和我爷爷没少打架,我姑姑们到过年的时候要件新衣服都表现得小心翼翼,但我爷爷毕竟是一个父亲,他不能在孩子们的面前发脾气,但他可以找我奶奶的事情,两个人各种吵,有时候还会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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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爷爷是七十二岁去世的,得了不能治的病,于是干脆不治,我爸爸那时家里存款不到一万,几个姑姑被自家男人管着,谁都没有掏钱的意思,我爷爷就干脆不麻烦他们了,到了闭眼的时候,就是不肯穿寿衣,我大姑对他说,不穿寿衣你孙子就考不上大学,然后他就穿上了最后一件新衣服。

我爷爷离开我快十多年了,我现在还能记得每次放学时都会等在我家的门口,等我回家,给我一些零花钱,让我去买些零食吃,不知那边的天气变冷了没有,我在这挺冷的,都穿上羽绒服了。

我奶奶去世的时候,送灵车的时候我父亲送到半路坚决要走,甚至破口大骂,我看见那些冷漠的人群,在参观我们家族神圣的仪式,每个人都表现出悲伤的样子,每个人都这样的无事可干,每天看不到影子的人们今天凑齐了,那天过后,一个冬天我父亲没有出过门,他心中有恨,恨自己,恨老天爷。

我今天对于拆迁户这个概念非常不理解,原本贫困的一家几口人,把自己的家拆了,拿了补偿款,成了有钱人,他们物质上的家没了,心中的家好像也渐渐模糊,这是时代的发展,也是人性的悲剧。

故乡是什么?是心中最温暖的地方。

没有故乡的人,就算你身价千万,你也是无根之人。

但愿你还能记起故乡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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