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 心跳的声音

“你说为什么我们两人要选择相守一生?”

“你欢喜和我待在一起吗?”

“嗯!”

“正好我也欢喜和你待在一起,你喜欢我而我也喜欢你所以我们才选择一生相守啊。”

“那我们的爱情和其他人有分别吗?”

“我们比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幸运,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刚好喜欢上喜欢自己的人,所以我们的爱早已是命中注定,爱情不过就是你我互相欢喜这么简单而又概率极低的巧合,很多人以为苦苦追求最终收获的叫作爱情,但在我看来那样的爱一文不值,我也绝不会去做那样的事。”

“但你爱她啊!”

“我爱她并不代表她一定要爱我,她若不爱我又何苦去讨好她?”

“我!嗯?好像也有道理…我说不过你!有时候真不知自己到底是喜欢上了你这个直男的哪里…”

“这就对了,就像我有时候也搞不清楚为何喜欢你一样…”

“你!!!….”

“开玩笑的,我喜欢你乌黑长直的秀发,银铃般的笑声,似水的灵眸,白皙的肌肤,善解人意的性格…”

“肤浅!那你会离开我吗?”

“会!”

“什么时候?”

“不得不离开的时候。”

“那我去哪里找你?”

“不要找我,继续生活。”

——也许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提前将遗书写好;这样即使突然离去也不会显得太过匆忙。

(一)

“医生!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我求求你….”泣不成声的妇人瘫跪在手术室的门前,她本是个虔诚的佛教徒,但此刻她只相信手术室里的医者。

“来…阿姨,您坐在凳子上吧,请您相信我们,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还有希望的生命。”一旁的护士伸手扶起神情落寞的妇人,缓缓的走向甬道一旁的长椅…

“上午11时,本市RY高速发生一起重大交通事故,货车司机当场死亡,副驾驶人员及一辆EE轿车上男子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暂未脱离生命危险…警方正在针对此次车祸原因展开调查,后续情况请继续跟进本台报导…”

“嘟…嘟…嘟…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

“嘟…嘟…嘟…您所拨打的…请稍后…”

“嘟…嘟…嘟…您所拨打的…请稍后再拨…”

“我现在XX大楼面试!请预祝我面试成功!这下你再也不用怕养我一辈子啦!我没记错日子的话你是今天回来吧?您大人大量别生气啦!到家后别忘了过来接老娘,不接电话的事等晚上再找你算账!”秦灵进去前关掉了总是让她有些心神不宁的手机,成败在此一举,和淮鹤相比自己的工作路上总是多了些波折,不是与上司闹矛盾就是公司倒闭,这次是家上市的大企业,短期内总该不会再倒了吧。

淮鹤的命好,学校的面试就签了一家大公司,这一待便是三年,稳定的很。毕业后两人都不想再依靠家里,所以大学后就没选择分手,相依为命到今天,淮鹤说今年公司在国外新开了个大项目,想让他过去做二号人物,回来后直升主管。

秦灵无时无刻不羡慕他的机遇,自己呢?这三年工作换了三份。第一份因为领导让自己陪酒,就秦灵这暴脾气,在座的同事都还未尽兴时自己便已不省人事,开始撒起酒疯胡言乱语,不停哭诉工作上遇到的种种问题,没办法那领导用秦灵的手机给淮鹤打了电话过来“收尸”,闹剧才得以收场。

淮鹤进去时那场面真是…惨不忍睹,地上那一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想来就是眼前这个女人的杰作,他在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狠下心来拖走这个疯婆娘,不停的替她和众人赔不是,他很少在众人面前出丑,这算是让他刻骨铭心的一次。

第二天早上秦灵睁开眼后确定自己躺在床上便再次合上,人还有些发懵,脑海里想着昨天的事,猛然惊醒坐了起来!眼前熟悉的一切逐渐清晰才安下心来,原来是被淮鹤带回了家。

同在床上的淮鹤因床的剧颤醒来,看着那脸还未消肿的秦灵睡眼惺忪的问道:“你是谁啊?”

此刻秦灵缓缓将头靠近淮鹤的脸撒娇道:“是你最爱的老婆啊!”

被淮鹤压着的枕头仅露出的一只半睁开的惺忪睡眼马上紧闭道:“现在的你好丑啊!还一嘴的酒气!离我远点!”淮鹤因昨日的事情还未消气,见秦灵此刻的状态已放下心来。

“你!”说着故意哈着酒气“吧唧”在眼前这个男人的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她当然知道这个男人为何生气。秦灵并未断片儿,忆起昨日酒醉片段也羞耻的无脸见人,问淮鹤怎么办,于是便辞了职。

淮鹤感觉昨日之事着实丢人,再则她一个刚毕业的女孩儿的确不适合那般恶劣的环境下成长,但主要还是她自己没有脸面再去面对自己的同事领导,便邮件请辞,虽然昨夜那个被秦灵一顿数落的领导还“再三挽留”,但终还是留下了这份辞职报告。毕业第一份工作仅维持五个月便宣布失业,那时候淮鹤经济能力也有限,所以她很快便找了第二份工作,工资待遇确实不错,但干了一年后,领导突然把大家召集起来开会,秦灵还在幻想着升职加薪的好事儿,没想到老板却宣布了公司解散的消息,什么情况?这么突然?刚刚不都还在好好的上班吗?虽然是一家创业不久的小公司,也不能这么儿戏吧?但它就这么玩笑似的发生在现实生活中。那这个月的工资怎么办?要泡汤?虽然老板看起来可怜,平常对大家也不错,但一码归一码,工资还是要的呀。

会议最后阶段那个年轻的创业老板不仅口头上对大家的陪伴表示了感谢,还让大家去财务那里领取应该属于自己的工资,秦灵心想这样有良心的老板,即使这次创业失败下次也会成功,临走前她特意去到老板的办公室留话:“老板,我相信你会成功的,下次创业若我还没工作的话,我一定回来帮你。”说完后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却又找不出毛病在哪,老板也愣了一下,笑了笑说:“谢谢~”至此第二段工作落下帷幕。

回家后她买了鱼肉各种蔬菜,整个下午都在厨房里忙碌,厨房充斥着“吼!哈!嘿!哈~…”此起彼伏的叫喊,时不时还掺杂些词不对调的小曲儿,发了条信息给淮鹤:“小子!今天记得回家吃饭,老婆大人在家等你呦。(爱心)”

因为忙碌的工作,他们这一年就像老夫老妻一样,回家简单寒暄几句便相拥睡去,生活未免太过单调乏味,心想正好借此机会营造些浪漫的氛围,平常两人都是在公司吃过再回家,又或是淮鹤做些简单的饭菜两人对付一口,但淮鹤更忙,总是很晚才能回来,所以吃他做的饭菜的机会也不多,但淮鹤会时不时准备惊喜给她,不时买个蛋糕,买个小礼物,虽然并不都是秦灵喜欢的,但收到每个礼物后她都表现的开心到跳脚,对着淮鹤又搂又抱。即使有一次他送给了自己一只奇丑无比的黑猩猩也是如此,后来她把它藏了起来,因为那个猩猩实在是不忍直视。不过类似的这种惊喜还是少有发生的,她的钱则都用来买些生活用品了。

淮鹤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刚发来的信息,他无法拒绝秦灵的邀请,十分确定这顿饭一定精心准备了许久,但已过下班点儿办公室还没有一个人提前离开,自己怎么好意思先走,上午主管开会时刚强调完希望大家克服困难,一起挺过这段紧张的时期。他看看周围的人,又看看小隔间里的经理回复道:“我可能要晚点儿回去,你先吃不用等我,但无论回去多晚我都保证自己空着肚子,你少吃点,给我留些残羹剩饭,好久没尝过你的手艺了,也不知道会有多难吃…(笑哭)”

他希望今晚的加班能早点结束,万一又是十点多自己或多或少感觉对不起脑海中浮现的厨娘,很快手机就收到回复的信息:“好的,你可以在公司少吃一点儿…”加一个占满半个屏幕的加油表情。也不知道秦灵在哪里淘来那麽多千奇百怪的表情包。

淮鹤知道如果他回复无法赴宴她也是会理解的,但他真的不想要拒绝秦灵的心,就像她每次从不拒绝自己的礼物一样…

“大家手里的活儿放一放,最近一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在绩效奖金上我会酌情给大家分发的,今天就到这儿吧,老地方请大家吃饭。”

淮鹤一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虽样子有些扭捏但还是站了起来:“那个…经理…我家里有些事,就不和大家一起了。”

“你看…这…?”经理并没有看向淮鹤,而是瞄准了淮鹤的师傅。

“淮鹤…经理出血请吃饭,白吃干嘛不去呀,而且你…毕竟还算新人这点道理懂吧…”年长一点的男人在淮鹤耳边嘀咕道。

“那个…不好意思啦!我家里确实有事,就先回去了,改日我请大家!”说着就开始收拾书包,完全没理会刚刚在耳边嘀咕的项目负责人。

“那…路上小心啊!这么晚了打车回去吧,公司给你报销!”

“嗳!谢谢经理…”说着话就跑了出去。

下楼路过一家连锁超市,感觉胃部有些不适,长久的熬夜加班导致淮鹤的胃出了毛病,尤其这个时间胃里仅剩下了胃酸在不断的腐蚀着粘膜,他本想走进超市买些吃的,又怕浪费时间,便直接坐上了正停在门口的出租车里。

到家已快十点钟了,他轻轻的掏出钥匙对准钥匙孔又轻轻的旋转,灯还亮着,秦灵正依偎在那个懒人沙发上看最近的热播剧,听到开锁的声音直接起身到门口去迎接那个总算回来了的男人。

“怎么回来这么早?我以为又会是后半夜呢。”她这语气里没有一丝责备,说着帮淮鹤卸下书包。

“我还不了解你,我不回来你不得等我到后半夜?你也没吃呢吧?”淮鹤故作生气的质问道。

“我?…说的我好像是个傻子一样,饿了自然就吃了。”说着眼神瞟向沙发前的那个小方桌上的薯片袋。

淮鹤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催促道:“快快快!我都饿坏了,老板娘还不快点上菜!”

“好嘞!客官您稍等…”

淮鹤瞄了一眼冲进厨房热菜的秦灵小声嘀咕道:“有病…神经病…我们两个都有…”他坐在了那个留有秦灵痕迹的沙发上,不自觉的拿起那袋还没有吃完的薯片…

现在的生活与淮鹤的想象有很大差别,在大学时他是个很随性的人,从不会给自己过多的压力,直到父亲突然离世,他才意识到自己曾经活的太过自我,一直很少关心周围亲近的人,以淮鹤之前的性格绝不会安守在这不断安排加班的公司,他会找个相对轻松的工作,有着自己的生活,但现在他多了一份责任,总是要把眼光看到后天又或是大后天的生活,所以他一直坚持下来,虽然母亲不用自己照顾,但他的世界里自从结识秦灵后就已经不只是一个人了。

秦灵懂淮鹤,这也是她为什么始终如一深爱这个男人的原因,可能大学时两个人的交往是始于无聊,所以谈个朋友消磨时间,她甚至从未想过毕业后两人还会一起奋斗,刚认识淮鹤时她就知道他佛系的人生态度,所以一直也没对他们的未来抱有太多幻想,她觉得若自己若一直爱他,那即使毕业之后清贫的日子她也愿意去过。

但实际上她早就想过毕业那天分手,不知什么原因那天晚上约他出来的自己终是没能说的出口,可现在不同了,她不愿离开他,这个男人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秦灵看的到这个男人的一切改变,他的所有努力,即使不全是为了自己,但自己一定占了很重的分量。

菜热好了,秦灵尽量保持着最开始的那份热情。

“吃饭啦!”

“这是普通的宵夜?还是?”

“怎么?你还提防我不成?明摆着告诉你这就是鸿门宴,今后的日子你得负责养着我啦!”

淮鹤有些蒙圈,其实早在看到秦灵信息时自己就知道有事发生,这也是自己必须要早些回来的原因之一。

“怎么?公司倒闭了?”淮鹤顺嘴胡说。

“嗯…”

“我?咳咳…”喉结里的水差点没把自己噎过去,他没曾想自己的一句玩笑话居然猜中了。

“怎么?害怕养我啊?”秦灵给淮鹤夹了一大块鱼肉。

“没…没有,我怕…”

“你!你可别吓我啊?今天回来这么早不是你也辞了吧?”秦灵感觉大事不妙。

“如果是呢?”

“那…那可真是双喜临门啊!我早就不希望你继续做了,看你每天太累啦,我们两个现有的积蓄足够撑到找到下一份满意的工作的!来!举杯庆祝一下吧。”说着举起倒满温水的茶杯,淮鹤顺势和她干了一个。

“我没有辞职,我是怕自己没时间陪你…”

“哎呦喂!说的那么好听啊?搞得好像我有工作的时候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似的,放心,我不会闲太久的,马上就会找下份工作。”

“我…你还是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再说吧,现在我赚的够养活咱俩。”

“虽说你赚的也是我的,但总是感觉没有花自己赚的舒服啊。”

“你这还是不把我当家里人啊?你那有多少钱了?我现在都不知道咱们有多少存款,什么时候能买起房啊?我还等着买了房子和你结婚呢。”

“咱们都老夫老妻了,你怎么还惦记那点儿钱啊,反正买房还差的多呢,钱放在我这你放心,除非世界末日,不然谁也别想在我这拿出去一分。”

“貔貅…不过前两天还看到你在XX网站上捐款了呢…”

淮鹤自知说多了话马上解释道:“我没有偷看你手机啊!只不过你洗澡的时候手机丢在那里,我就瞄了一眼…”

“瞄了一眼?瞄一眼能知道这么多?把你手机拿来,我也得翻翻。”

“别闹了,我保证再也不看你手机了!”

秦灵不说话就一直瞪着闷头吃饭的淮鹤,他无奈的掏出了手机划开屏幕放在桌面上。

“我不想看啦!一会儿吃完饭你刷碗!”

“收到!”…

他们都以为这就是生活,生活会在共同的努力下变得灿烂,现实看来也是如此,两个人把最好的青春献给未来,淮鹤对秦灵有过保证,结婚蜜月时会带她把最近几年错过的风景悉数补上,秦灵与一般女孩儿一样喜欢浪漫却又现实,她喜欢钱却不拜金,喜欢帅哥却不绿茶,这忙忙碌碌的生活中突如其来的惊喜更能让她感觉到浪漫,不过淮鹤的心中却总是认为对她有所亏欠。

第三份工作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主动辞职的,她所有的决定都会提前和淮鹤商量,淮鹤从来不替她下决定,甚至也不提任何意见,总是那句你认为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在身后兜着你。

虽然秦灵完全有能力养活自己,但听到这样的话还是感觉暖暖的,她设想过做个家庭主妇的生活,但她知道那样自己一定不会幸福,好在这个男人总是支持自己的决定。

除了那次激烈的争执,秦灵提出分手,她第一次感觉真的会失去眼前这个朝夕与共的人,淮鹤每次在争吵时都选择沉默,他知道那样的情况下争论不出个什么,便选择在冷静下来后主动过来求和。

她清楚的记得在自己提出分手后很少接话的淮鹤认真的说道:“你可以闹可以吵,但我不希望你在这件事上开玩笑,你知道无论何时我都尊重你的决定,因为我对你的爱甚至可以放手。”秦灵真的有些害怕了。

那以后无论怎样的争执两人从没有提出过分手,那次秦灵哭了,确定眼前这个男人值得一生相守。

第三次离职没什么好说的,压力太大承受不来自然选择辞职,秦灵敢想敢做从不害怕失业,她有着自己的独立思想从不相信换工作会把自己变的越来越没价值,至少直到目前为止她的人生还是在走上坡路,她知道自己的路该怎么走,所以每次当一条路走不通时便都会做出全新的抉择,若不趁着年轻多尝试,难不成等年纪大了再去懊悔,她倒认为现在做的事也算是在丰富自己人生的阅历,何况这几年的存款足够她去折腾,后方还有一个靠谱的山稳稳的守在那里。

两个人近段时间又开始冷战,那个出国的机会淮鹤不想错过,倒也不是贪图国外的高薪,只是这个机会一旦把握住回国后前途便一片光明,那时候日子也会更加安稳,最近公司正在征求淮鹤的意见,淮鹤一直犹豫不决。

秦灵不断的变换着工作,但她才是最希望生活稳定下来的人,她喜欢钱,喜欢大房子,这没有错,无论是谁喜欢这些都没有错,但若是为这些东西付出太多就不值得,所以她不希望淮鹤出去,即使在国内两个人再奋斗个几年也完全有能力买的起。

淮鹤总是希望用最少的时间来为未来夯实基础,但秦灵觉得这基础哪有尽头。淮鹤承诺出国回来后就和她求婚,那时候他们再也不用死命的打拼,可秦灵不想再等下去了,她不需要淮鹤做那么多,她也不希望等那么久,她主动和淮鹤求了婚,结婚的日子就要定在今年,她可能并不了解淮鹤的这次机会有多难得,多少人为此勾心斗角。

他说她不理智做事太冲动,希望她能冷静下来再好好想想,而自己也需要再次衡量一下未来生活的标准。

因此淮鹤回了老家,在这一周的冷静期里秦灵确定自己并不是冲动,此刻她不能让淮鹤离开自己,哪怕用更好的未来换取也不值得,何况现实的生活哪里需要那麽多的理智。这次冷战秦灵率先打破了僵局,前天她问淮鹤什么时候回来,淮鹤说后天上午就回,他们还是避不开那个出国的话题,秦灵明确的表示自己不愿他出国,告诉他需要在出国和自己之间做个选择,并承诺了自己绝对不会对未来普通的生活有任何抱怨。

淮鹤一直都在听秦灵表达心中的想法,他又怎会不知出国并不利于两人的情感维持,若真是选择他的答案自在秦灵心中,但没有在电话中讲出来,等着见面再告诉她,只有她才是最重要的。他在电话里淡淡的说道:“面试地址发我,我去接你。”

接着淮鹤的辞职报告通过邮件方式发给了主管,这回自己失业了,不过未来的路还有那么长,人生的路也不止一条。只不过这条路上走的太久了而已,也许自己也要和秦灵庆祝一番,这几年来压抑了自己太久,他发动了通往另一个国度的车,没有接上等着他的人。

(二)

淮鹤有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小习惯,就是每次出远门都会在手机便签上留下几句简短的语音遗言或类似遗书般的文字,当然一定与遗产之类的无关,只不过就是希望对周围的亲人有个最简单的交代,虽占用些时间但并不影响正常的生活节奏,每次安全返航后再删除,可能是缺乏安全感所以和秦灵在一起后就有了这习惯,不过秦灵却从不知道。淮鹤每次出门前都会认认真真的交代一番,这次回家也不例外,她早习惯了他这样,不过这次因为两人斗气秦灵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出发前淮鹤坐在车里便偷偷的录下了一段语音,记录下一段文字…

秦灵心想:“感觉这次有戏,若真进了这家教育机构以后的生活就有保障了,这下淮鹤该不用担心未来的生活啦,自己也没准儿会就此稳定下来。”面试后走出大楼的门厅,秦灵没有见到淮鹤的身影,也不知这家伙在干嘛,路上堵车不成?还是把这事给忘了?电话仍是无人接听,这次见面一定要先数落他一番,明明自己说好的来接结果言而无信。而且当初约定好的只要两个人还没分手每个电话都要接的,即使没接也要回过来,看样子淮鹤是打算反天了。

最终只能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回到家,坐在沙发上等着等着她就不气了,多大点儿的事儿,自己也不是小孩子了,便在厨房烧起饭来。这次面试若是成功可能很快就要上岗,若不是这家公司正处于扩建时期缺人,她还真不敢这样有信心,这顿饭就当是老娘心情好,便宜了淮鹤。

进厨房前她又发了一条信息:“饭菜已备好,请大人!!!回家吃饭!!!”

忙碌了近两个钟头才算是完事儿,天已完全黑下来就等淮鹤回来了,点开手机那个男人果真回复了消息:“别等我了,我决定出国,我们的感情就此告一段落吧…”

秦灵看到这样的一条信息直接电话打过去,她对两人之前的感情有着足够的信心,这绝对是玩笑话或恶作剧,铃声响了很久那边电话才接起来:“赶紧给老娘滚回来!我饭都做好了!”

“小灵…我是淮鹤的妈妈,淮鹤他…他出国了…”电话对面的声音有些沙哑和慌张。

“阿姨…”

“淮鹤和我提起过你们之间的矛盾,他有自己的想法,他选择出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他…他…算了…你自己找他说去吧,不过出国前他把手机留给了我,让我帮他和你道别,可这话我怎么说的出口啊…你去联系他吧,我也不知道他的号码,不过PJ(社交软件)上应该还能找到他,他昨天和我报了一声平安…”

秦灵见过淮鹤妈妈,绝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可直到现在她也不愿相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毫无征兆的这么突然离开?可能他确实离开了家,但以秦灵对淮鹤的了解,他绝不会轻言放弃两人的感情。

刚在一起的时候秦灵曾经问过恋人之间最无聊的话题:是否会离开自己?

淮鹤回答的是:会!会在不得不离开的时候离开。

恼火的秦灵在当时最终得到了淮鹤的保证:绝不会是因为爱上别人。

可怎么突然就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了呢?秦灵并不相信

“阿姨,那我先挂了,我去找他。”

视频通话拨过去被挂断,语音通话拨过去被挂断,秦灵的心中确定淮鹤出了事情,可到底是什么事情他连自己都不肯告诉,甚至欺骗自己的母亲。

终于收到了回复的文字消息:“别再打来了,我没有脸面见你,是我自私,选择离开,忘了我…”

“别装了!你根本就不是淮鹤,你到底是谁?淮鹤在哪里?”

又是一条文字消息“忘了我吧…我曾经爱过你,就像无法离开空气一般,但现在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

秦灵拨打了报警电话,她十分确定淮鹤出了事情,而且是很大的事情,对话秦灵已经不打算继续下去,她知道手机另一端打字的人不叫淮鹤。

又一条信息过来,居然是条语音!这让秦灵暂时挂断了刚要接通的报警电话。

“老婆,最后一次叫你,我本没有资格用这个称呼这么叫你,这个称呼该留到结婚以后才好,但我怕没机会了,我走了,不要问我什么原因,也不要刻意等我或找我,没有必要,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既然决定离开那就一定有我离开的理由,我…支持我的决定吧…记住不要等我。若是将来我们有机会再相遇,我一定还会和你在一起,但现在不行,我需要很长一段属于自己的时间…他日再遇吧。”手机里嘶嘶啦啦的传出淮鹤的声音。

这是淮鹤的声音!或许他真的离开了,但有什么理由是不能说出来一起解决的呢?

“你回来!我刚找了份新工作!咱们可以…”删除删除…淮鹤怎么可能是因为钱离开的呢。

“你回来!你虽曾说过会离开!却不该这样不明不白…”删除删除…也许事发太过突然。

“你…我理解你的苦衷,我知道一定事出有因…照顾好自己!”删除删除…他怎么会照顾不好自己,这话该是对自己说才对。

“你…我知道事出必有因,放心!我绝不会等你,希望当你再出现时我还未曾有过下一次动心,但我并不理解你的做法!你真的很自私!

消息回复过去后秦灵变了一个人,她知道这个让她对未来抱有无限幻想的男人真的离开了,同时还带走了她的希望…

一条信息发来:“下周一体检过后入职。”

她打电话叫来了两个闺蜜,这一桌子的菜不能浪费,大概给六个人打了电话,最后还不错真的来了两个,她喝了很多的酒,这次却如此的清醒,清醒到已经无法控制情绪的她仍能忆起过去的每一帧画面,清醒到傻坐在那里幻想今后的生活。

新的生活马上就开始,来不及有多久喘息的机会,这样也好,会少了些那明知极其痛苦的疗伤阶段,未来的日子需要慢慢适应,自己一个人总是不想留在这伤心地,可几个要好的朋友几乎都结了婚,没结婚的也在筹备婚礼,去谁那里借宿都不合适,只能任无声的泪水陪着自己度过今晚的长夜。

第二天她重新租了间房子,离新公司很近,并用他们两个这些年攒下的积蓄把原有的房子付了首付后离开了那里,只要不把生活按下暂停键那时间就自然会让自己开始下一段旅程,但无论如何她都应该暂别那个装满太多回忆的房子。

说不伤心肯定是假的,但秦灵毕竟一直都是个独立女性,原本也从未指望过任何人,伤心不过是对多年的感情有些不舍罢了,虽然没有删除淮鹤的联系方式,却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忙碌的工作很快就把秦灵的生活推向正轨,如今已三十岁的她除了工作别无她想,之前她对工作的态度就极其认真,现在更是如此,因为除了工作她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大部分人都希望下了班后能有段属于自己的时间,她则不然,更喜欢用工作填满自己所有的时间,她总是希望时间过的快一点,可能是在期盼些什么,这段时间谁也联系不上淮鹤,就连他最好的兄弟也一样,电话打到秦灵这里,每次都提醒着她那个男人曾经真实存在。

她很少回父母家,回家总是避不开被逼婚的场面,她一直没有封闭自己的世界,甚至完全的放开,只要有人能真正的走进来她就会接受,但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真正的走进来,秦灵讨厌听到父母对淮鹤的埋怨,在他们的认知里淮鹤抛弃了他们的女儿,是个实打实的负心汉,秦灵从不这样认为,她十分确定淮鹤有着难言之隐,既然他有意隐瞒那自己为什么非要知道呢?这也是她从不去找他的原因。

如今秦灵已成了那家公司高管,付出总会换来回报,两人当时合租的房子现在也完全属于她,不过秦灵再也没有去过那里,那个屋子的锁在她的心里可能只有两个人一起才能打开。

她天生肤白貌美,事业自然也顺风顺水,如今更增添一丝成熟冷艳的魅力,身边从不乏仰慕者,她大学时期便早早为此头疼,只不过当时便宜了那个叫作淮鹤的男人,借此摆脱烦恼。

秦灵不再是当年那个活泼憨厚的少女了,如今除了工作问题少有人敢前来和她搭话,倒不是她真的表现多高冷严肃,近几年略显变态的工作节奏完全改变了自己的原有气场,那气场吓退了大多想要靠近的爱慕之人,不自量力胆敢上前的又都入不得眼,秦灵不排斥周围人的追求,但也绝对不会因此将就,当淮鹤离开时自己就曾想过孤独终老,或一直陪伴在父母身边,这对她来说并不可怕,甚至想来还有些幸福。

在姨母的热心帮忙下,秦灵用闲暇时间过上了相亲生活,主要还是因父母每日不停的在耳边絮叨,而她也认为自己应该做些改变,她不反感相亲,只不过相亲的地点要离自己的公司远点儿,也许她已经打算再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一段彻底不再有淮鹤的生活,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是淮鹤离开了自己,总不能用别人的错误决定来惩罚自己。

姨母让她提相亲对象的标准要求,不能太过笼统,姨母多年的牵线经验自然有着属于针对当代年轻人的一套,她怕自己的这个外甥女不是诚心,就特意强调:

“别跟我说是男的是活的就行,也别和我讲随便看着顺眼这一套。”她懂得现在的年轻人若是不提具体要求就多半不是诚心,为此之前自己没少白跑。

秦灵看着一脸认真的姨母抿嘴笑出了声来:“姨母,您对我的婚姻大事很是上心啊!”

“废话!我是你的亲姨母啊!要是知道你会有这么一天!那些好的当初我都给你留着啊!”姨母一副错失了太多珍宝的惋惜样子。

“什么叫我会有这么一天?我又不是没人要啦!”

“不是不是啊!姨母哪是这个意思啊!这缘分就和幸福一样,不会主动来敲门的,咱条件这么好干嘛不多看看多选选,姨母不指望你一定要在我给你介绍的小伙儿中选,但咱这儿这么多“好货”当然先可着家里人挑啊,说说你的要求:年薪啊,身高啊,年龄啊….”

“年龄不能比我小,身高至少比我高,年薪…无所谓吧,但不能是头上没毛的…”

“你…你这说的什么话!说的这么难听!”秦灵忘了姨父正是个有些秃顶的长辈。

“哎呦!我不是开个玩笑吗?我就是不想要个秃顶的男朋友而已。”秦灵马上作揖后挽着姨母的胳膊撒娇道歉。

“这你放心,你这…要求倒是不高,不过说的还不够具体啊,我这虽然有不少符合条件的,但感觉你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

“管他呢,反正咱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就权当为无聊的生活添些彩。”

“你这丫头心态还不错,放心!相亲对象的事情交给我,我整理好后把他们照片一一发给你过目,若是真有看着顺眼的咱就约个时间见一面。”

“有劳姨母费心啦!”

相亲这件事在秦灵的生活中就此打住,她并未对此报过太大期望,就像她说的那样,无非为自己无聊的生活添些彩而已。

她却并不知晓姨母在自己父母的催促下不敢有一丝懈怠,她也不知道之后的日子里她在看到过的每一位陌生男子都已被父母提前过目,并经过他们二老严格的筛选后才流到她这儿,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秦灵就在照片中见到了两位陌生男子,看起来质量都不错,是那种父母会喜欢的样子,自己也不反感,殊不知十几位男子早“死”在了自己父母的手里。

这个周末自己没事做,以前周末闲下来的时候秦灵会开车出去看海,吹着咸咸的海风,看着海浪不停拍碎在岩石之上,释放着工作与生活的压力,回家便为自己准备晚餐,仿佛每个周末她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其余的时间早已麻木了自己,不过她也是最近这段时间才喜欢上周末的静谧。

之前有很重要的人曾经出现在你的世界,即使他走的那样决绝,还是免不了在安静下来时浮现他的身影,如今他慢慢淡出了秦灵的世界,她知道他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她不会等他,可若是他现在突然出现,她知道自己很可能会放下一切再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当听到淮鹤离开的那条语音后她就已经决定重新开始生活,没什么所谓伤不伤心的,难道因为伤心就不再继续走下去了吗?

但这颗心再次打开总是还需要些时间,她不需要周边任何人接受她,但她却需要尝试接受他们。

工作永远是日复一日的重复,所以即使她把工作看的很重,却从未把工作当作淮鹤离开后的一切,她曾经不断的尝试把工作与生活割裂开来,这样才能让自己能完完全全的体验到生活的意义,在淮鹤刚离去的第一年中,她用工作代替了大部分用来生活的时间,她不讨厌工作,因为工作本身就不该是个讨人厌的事情,只不过是你非要在自己讨厌的工作中坚持而已,工作是用来打发无聊时间最好的方式,她感激现在的工作,那段忙碌工作的日子见证了她的成长,当她慢慢在上一段感情中走出来后还是决定将生活与工作割开,所以最近她下班后已不再拼命的加班,也不会给自己的下属安排多余的工作,她知道那些人的家里可能有个爱着他们的人还在等着他们回家吃饭。

但她也知道工作本就属于生活中的一部分,所以在她的世界里有着自己原则,但什么都不是绝对的,就像安排在这周末的相亲一样,在同事与朋友的认知中,她怎么可能在周末的时间和一个陌生男人面对面的谈人生谈未来。

(三)

“你好,我是秦灵。”

两个人在之前便加了好友,双方都已经过了那个略显浮躁的年纪,所以初次见面都只是礼貌的相互问候,这次相亲地点是面前这位优雅的绅士挑选的,一家还算安静的咖啡厅,提前很久就告诉了秦灵地址及预定的座位,所以秦灵径直走过去打招呼。

还未走进咖啡厅时秦灵就注意到了他,所以在进来之前她已经在外面观察了一会儿,绅士很优雅的看着窗外,注视着人来人往,可能希望找到秦灵的身影,偶尔看一眼手机,喝一口桌上的咖啡。

看样子是个干净利落的绅士。秦灵是很认真的对待这次相亲的,早上特意用洗面奶仔细的洗了一把脸,又画上了淡淡的妆这才出门,平日周末的时间她永远是蓬头垢面的,必须要出去就带上帽子和口罩一遮,毕竟那海风并不会因为美丑生起分别之心,总是那么柔柔的吹着。当她第一眼看到这位男士时并没有心动的感觉,她也知道自己很难再次心动,可能是早已过了那个年纪,不过此刻她却突然玩心大发,还真想看看这个面相不错的绅士怎么接招。

她太懂得这位男士的心理,靠窗的位置显得优雅又有情调,下午四点时金色的暖阳透过玻璃洒在身上会让人变得慵懒放下戒备,他们这个年龄与地位的人倒不会因为陌生而感到太过拘谨害羞,但陌生人的第一次相处难免偶尔出现些尴尬的时刻,掏出手机又显得不太礼貌,这时两个人就可以看看窗外的风景,借此再找话题缓解双方的尴尬。

所以这第一次相亲的地点、时间的选择都挺让人满意的,实际上样貌也挺加分,可生活不是应该多姿多彩多变化吗?

“你好!我是亦程(绅士姓名),服务员!…你打算喝点什么?”

“我能不能提个要求啊?”秦灵故作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说。”

“我们能不能换个座位,我对紫外线过敏…”秦灵想看看这位绅士的做法,自己也不希望坐在太靠窗边的位置,防止遇到熟人。

“可你?…好吧…”秦灵刚刚迎着大太阳下走进来,甚至连一把伞都没打,一个人若是玩儿心大发谎话都懒得去圆。

说着环顾了下四周,好在这个时间客流量不多,空的位置还不少。

“要不然我们坐那里?”男士随手一指里面的空位。

“好啊,真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该不好意思的是我,我都不知道你对紫外线过敏…”

这时服务员来到了两人身旁:“请问二位喝点什么?”

“十二号桌的咖啡我还没有喝完,麻烦帮我转到这桌,谢谢!”

“好的,那这位美女呢?”服务员看向秦灵,秦灵则像个贼一样四处张望。

“你喝点什么?”男士问道。

“随便帮我点一杯喝的就行。”秦灵继续心不在焉的说道。

“和我一样的咖啡,谢谢!”男士用带有些抱歉的态度对服务员说道。

“我不喝咖啡!麻烦给我一杯橙汁吧,谢谢!”

“好的,稍等…”

“我以为你随便的意思是什么都可以…”

“除了咖啡和茶都可以,我喝了会睡不着觉的。”

“看你好像有心事?一直在左顾右盼。”

“没有没有!就是好久没出来了,有些好奇外面的世界而已。”

“好久没出来?什么意思?”

“我很少一个人上街或像现在这样坐在咖啡店里,周末的时间我更喜欢宅在家里或去海边吹吹海风。”

“宅女?是吧?我也不常来这种地方,但让我宅在家里是不太可能的,我更喜欢出去走走,看看风景,也许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去海边吹吹风。”

这时服务员走了过来。“先生,你的咖啡,女士,你的果汁。”

“谢谢~”

“谢谢~”

“你闲暇时有没有什么爱好或兴趣?比如我们下次可以去海边?或去吃顿海鲜?或去看场电影?…”

“这麽说来你对我的印象还不错喽?还计划着下一次见面。”

面前的绅士被秦灵这样反问有些尴尬,不知该怎样继续这个话题,其实早在秦灵一走过来他就凭眼缘看中了她,无非是男人们对女人最肤浅的认知,但又有几个男人能不肤浅。这不是他的第一次相亲,前两次相亲都可以说是成功了,最后却是自己婉拒,差的就是这第一眼的感觉。自从秦灵坐到对面他就感到有些拘束,并感觉到来自对面强烈的排斥感,他讨厌这种被排斥的感觉,为了消除这种感觉,他不断主动搭话,以往他并不算是个主动的人。

“嗯!第一眼我就感觉你很漂亮,比照片上更漂亮,实话说我之前就相过亲,差的就是像今天这样第一眼的感觉。”绅士并不做作。

“我化妆了啊!女孩儿们,其实卸了妆差别都不大的。”

“哈哈…是我太肤浅了!”

“嗯~~挺好的,我就喜欢和肤浅的人交朋友,这样才不至于被骗。”

“这么说…以前被骗过?”

“也不算是,反正因为讨厌被骗的感觉,所以不愿意和自作聪明的人交朋友。”

“那巧了,我还真不太聪明…”两个人因他这句自嘲的话笑了起来。

“我听说看起来越绅士的男人内心越邪恶是真的吗?”贪玩的秦灵开始主动发难,许是太久未这样聊天自己都忘了说话的分寸。

“邪恶?你指的是?”

“这样吧!我说白一点!越绅士的男人越好色是真的吗?”秦灵此刻脸上的认真劲儿让人不得不认真作答。

绅士面露尴尬,他没想到面相看起来有些孤傲冷艳的秦灵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此刻才觉察到面前的女人让人难以琢磨,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呢。

“可能是吧…”绅士认真的答道。

“那你呢?”秦灵步步紧逼。

“我?我应该算不上绅士吧。”他只能接出这样的话用来应急,虽然这一个一个的问题看似滑稽可笑,但不知不觉中整个局面都已被秦灵攥在手中,自己竟无法像开始那样从容了。

“可谁不喜欢绅士呢…”

话题在秦灵的引领下一直这样聊下去,中途谁也没有无聊的时间去玩弄手机,又互相交换了些之前生活的回忆。秦灵对他印象还不错,但毕竟这仅仅是第一面而已,还要看以后的相处怎样,可毕竟两人不熟,所以很快秦灵在这样的交谈中感觉到了些疲倦。

“不好意思啊,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人就自己的生活谈过这么多的话了,有些累了,要先走了。”秦灵做事从不拖拉犹豫,直接起身。

“本来打算一起吃个晚饭,不过看你…你怎么来的?要不然…”绅士知道不可强留也看出了面前女士的疲态。

他的话还没说完秦灵就抢着说道:“不用啦,改日吧。”说着又晃了晃手里的电瓶车钥匙,她去年买了辆新车,不过开车对她来说真不是享受,她更喜欢在电瓶车上吹吹风晒晒太阳。

“我还以为能有个机会送你…”

“下次吧,那我先走了,你今天所做的举动都很绅士呦!”他笑了笑,送她到了车子旁,朝着秦灵挥了挥手,面前这个女人让他败下阵来,当秦灵开始主导话语后自己便一直被牵着走,但却让他对这个女人更感兴趣了。

回到家后秦灵头痛不止,忙洗了一把脸,注视着台盆镜中的自己,她很诧异自己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难道重新开始不被允许吗?歪倒在沙发上,她刻意的控制着自己的思想,点开无脑的剧,看的让她频频蹙眉….

醒来已是深夜,晚饭都没来的及吃现在有了些饿意,划开手机打算订份外卖,最先看到的却是今天那位相亲男士的信息:“好好休息,期待下一次见面。”她并没有回复。

接着是自己姨母发来的:“怎么样?这个算是我手里最好的“货”了,要是可以的话多和人家聊聊,不要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

秦灵回复:“知道啦!小伙儿人不错,可以有下续,不过你这边还得继续帮我物色着,万一要有更好的呢…”

翻来翻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吃点啥,快十一点钟了,大多数的店都已打烊,便决定自给自足,打开冰箱,拿出了一根有些萎靡了的黄瓜,本来打算生吃的,不过感觉那样的话有些可怜,便又拿出了两个鸡蛋,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在这深夜打扰别人的时候,对面楼上传来了诱人的菜香,便下定了决心。

闻着饭菜的香气,心想着对面楼上的人对自己可真够好的了,这么晚了还吃顿夜宵,多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应该是做了好几个菜的样子,她顺着厨房的窗户伸出脑袋,踮着脚想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神人在操作,但那户人家比自己高一层,怎么也看不到对面厨房里的“厨子”。

自己缩回身子焖上了米饭,做了个黄瓜炒蛋,今天晚上她觉得对自己已经够好了,当然和对面楼上的那位不能比,就是在这样的机缘巧合,她倒是挺想结识下那个神秘的“厨子”。

吃过饭这才冷静下来,不过今晚很可能睡不着了,随手在书架上拿下一本书,继续心不在焉的翻着,一页一页…

第二天醒来就看到手机上姨母发来的语音:“灵儿,昨个儿那小伙儿还和我说呢,我看他的意思很满意咱,下个周末还想约你出去,你该去就去,我这边有合适的再帮你物色着,不过你可别给我说漏嘴了,我是收了人家的钱的。”

秦灵发过去一个头痛的表情:“您怎么在外甥女身上还赚钱呢?你这属于“贩卖人口”!”

“别瞎说!我那也不算收钱…那孩子买东西过来看我,我无法拒绝啊!让人家知道我这边还在帮你物色以后就没法在这圈子混了…”

“你….我上班要走了,你的这些事以后不用和我说,我也不想知道。”

看看镜子中有些憔悴的自己,尽量用粉掩盖住自己有些发黑的眼圈。昨天开始她就彻底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工作狂了,今天她穿了一件相对比较舒适的衣服,而不是以往的标准束身西装,如今那样已让她感觉太过拘束。

工作永远都是重复解决那些让自己头疼的事儿,不过今天她对大家的态度有所转变,以往她从不苟言笑。但今天同事觉得与她近了几寸的距离,众人开始私下议论说:原来那个严肃的形象更像一种高级的伪装。

如今这份亲和感才让大家意识到,秦灵的年龄并不算大,不过周围的人早都习惯了叫她灵姐,他们知道秦灵反感酒桌上的长谈,所以很少出席在大家的聚会里,也就更少有人了解她生活的一面。

接下来的日子里生活和过去一样的平淡又有麻烦,工作出现问题便解决问题,没问题就一天一天去消磨日子,就连周末与上次相亲男士的约会她都归到了平淡里去,秦灵不讨厌他,所以自然没必要拒绝他,自上次见面后几乎每个周末他们都会见面,有时候在海边吹海风,有时候一起赏花,最近他们还一起去看了场电影,不过没什么可谈的,也没什么与众不同的经历或值得怀念的事情,因为她把这些都归到了平淡里去。

就像我们真的打算写上一本回忆录,会发现在自己的回忆中,最平凡的生活琐事往往被忽略,但其实正是这些没有留下深刻记忆的琐事占据了生命中绝大部分时间。我们认为人生能拿出来的,也就那几件印象深刻的事情,其他的时间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所以平凡生活中的大多事情没什么好讲的。对秦灵来说,这位体贴的男士也就在第一次见面时勾起了自己的一阵儿玩心而已。

两个月后,姨母和贼一样的声音在手机里响起:“灵儿!”

“怎么了?”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感觉怎么样?”

“没怎么样,当普通朋友先聊着呗!”

“和你说啊!我今天去银行存钱,那个支行的行长小伙人帅的呦!一直耐心的在帮我弄这个那个的手续,那个人好的呦…”

秦灵突然打断了姨母的话:“所以你要说什么?是在炫耀你赚大钱了吗?”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听我说完。”

“好好,您继续…”

“我看那小伙人长得精神,又帅气,工资待遇肯定也不错,就和他闲聊,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巧了,还真没有,所以我就打算把他介绍给你认识认识,他嘴上说着不用其实我都懂就是不好意思,我给他看了你的照片后小伙儿当时那个眼神儿你都想象不到…不过年龄上他要比你小两岁,不知道你考不考虑?我偷拍了一张他的照片一会儿发给你看看。”

“您可真是我的亲姨母,大街上随便拉一个男人就给我介绍,我不看!我不是早说过嘛,不要比我小的,我的事儿今天起就不劳您费心啦,真怕有一天你给我介绍到身边人手里,到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嗳?卸磨杀驴是吧!小丫头!不识好心是吧?人家还不一定能相中你呢,搞得像我求你一样!我上辈子欠你的,电话挂了我发给你,再也不管你了!”

“谢谢您!”挂断了电话。

没一会儿就发来了那个小伙儿的照片,出于好奇秦灵还是打开看了一眼,不是自己的菜,长相太稚嫩,自己已经过了谈恋爱的年纪,更适合成家,照片里的人还远不如现在聊的这个成熟。

深夜睡得正香,被更香的气味唤醒,对面楼上又在深夜做饭,这不是脑子有毛病吗?这身体能好的了吗?秦灵睡眼惺忪的爬起来,晃晃悠悠的走到厨房,又是伸头张望,希望自己能见到这个神人一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深夜传来饭菜的香气,却只能听到炒菜的声音,无法看到其人,但此人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胖子形象已深深扎根于秦灵给的脑海中,她又缩回身子,关上了橱窗,回去继续闷头睡觉。

“左行长…看什么呢?最近怎么心不在焉的?”

“啊…没什么…我要的资料准备好了吗?”

“给!左行长,你可别太累了,昨天晓雯还问我你最近的状态呢?说看你这两天状态不好,特托我过来问问…”

“惠姐别拿我开涮啊!你最近看来是很清闲啊?”

“没没!没有的事!忙的很!我这就出去。”

“不过银行这几个小姑娘都不错的,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宁惠走到门口又扭过头说道,话毕急忙关门逃掉。

自从上次在手机里见到那个女人的照片后,左博洋便再无法静下心来,恨自己当时没有和那大妈继续闲聊下去,如今日日盼着大妈再来存钱,要好好询问一番…

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秦灵还和那个相亲男保持着联系,不过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一次共进晚餐的机会,对秦灵来说一起吃饭是个很重要的决定,这个决定甚至透露出是否要让别的男人再向自己靠近一步的信息,她尝试让自己接受共进晚餐的邀请,但每次话到嘴边又拒绝,这位绅士很有耐心,从未因两人发展太慢而急躁,也许他知道秦灵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甚至做好了把时间一直浪费下去的准备,只因他认为值得。

“阿姨!您怎么才来啊!”

“你个小伙子倒是挺上心,是不是我存钱啦你就能赚到提成啊?”

“没有没有!这次来是存钱吗?存完钱我有些事情要问您。”熟练的操作后左博洋帮秦灵的姨母完成了所有手续。

“阿姨,我请您喝杯咖啡吧?”

“我不喝那玩意儿,你有什么事?”

“那我们去喝杯茶也行,我有些事情不方便在这里问您。”

“什么事不能在这说,你想干什么?”秦灵的姨母声音大了起来,她感觉左博洋不安好心,便故意让周围人听到自己的声音。

“阿姨…嘘…别嚷…我就是想问问您上次给我看的那姑娘的事…我想见见她。”左博洋此刻被秦灵姨母弄得很尴尬。

“早说啊,是我想多了,我给她看过你的照片,她不同意。”

“那能麻烦您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吗?我自己联系她。”

“不能!”说着秦灵的姨母有些生气的离开了这里,她感觉以后对这个行长还是避而远之的好,也不打算再来这家银行,再怎么也不能出卖自己的外甥女,所以最后也没有给他留下秦灵的联系方式。

(四)

左博洋很失望,他知道这个人不会再来了,在众人面前出丑倒是小事,却遗憾最终也没能得到照片女子的联系方式,还有半个小时才下班,但他无法继续待在这个地方,第一次在上班期间溜走,他把车留在了银行,这儿到家大概有一个小时的路程,打算就这样漫无目的走回去。

到了小区门口,他也不打算回家,就在保安室里坐了下来,保安几次清他出去都未成功,硬死皮赖脸的坐在那儿,奈何他是这小区的业主,也不好态度太过强硬,便都不理他,他看着下班的人潮,一辆又一辆的车在面前经过,直到下班高峰期过去后,他才走出了保安室,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喂…妈…”

“博洋,今儿个回家吃吧,姑姑过来了,想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我这边忙的走不开,让她多呆一段时间,我抽个时间回去看她。”

“你!你个小崽子!爱回不回!不知好歹!”

听到母亲发怒的声音左博洋马上挽救道:“没…我这边确实忙,先不和您说了,还有个会要开。”说着挂断了电话。

左博洋距离父母的家并不算远,却很少回去,几年前发生的事情,让他的性格变得有些忧郁,父母知道那件事对他的影响很大,为了让他找回自我,便出资送他去国外留学,半年前才回来,回来后他变得更独立了,所有事情不再需要父母操劳,但也不愿继续听从他们的安排,婚姻与事业他都坚决自己解决,父母见他固执也就遂了他的心愿不干预。

挂断电话抬眼的瞬间他仿佛见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骑电瓶车与自己擦肩而过,急忙一路小跑跟上前去,一直追到了电瓶车棚的停车位。

秦灵是回家后发现家里没了醋,这对于一个酷爱吃醋的女孩儿来说是件无法接受的事情,此刻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陌生男子盯上,她立好电瓶车,插好电源,一手攥着装满白醋的瓶子,另一只手擎着一小块抹茶蛋糕,醉心于今天的幸福晚宴与饭后甜点,胖点又何妨,自己又不愁嫁。

此刻她才注意到一个陌生男子急匆匆的跑过来,不过倒也并未在意,面前的陌生人只要不侵犯自己即使行为举止有些怪异又有何妨,她没有闲心停下来仔细观察几米外立在那里喘息的男人,不过就算仔细端详她应该也回忆不起当时仅在手机上瞄过一眼的人。

左博洋做梦都没有想到命运的安排如此巧妙,他不是个傻子,知道这样冒失打招呼有些唐突,所以他跟着秦灵,决定先探探点,再做下一步的打算。跟在秦灵的身后,左博洋面相不错,不至于被人当作贼或坏人,直到上了同一部电梯,左博洋的胆子壮了起来,因为他知道两人以后的接触机会并不多,所以要抓住眼前的时刻。

“你也住在这个单元?以前没见过你啊?”左博洋的心脏在狂跳,他不确定秦灵是否会理睬自己。

巧的是秦灵最讨厌陌生人的搭讪,不过又不好不做声,勉强回复一个单字“嗯”。可别小看这个“嗯”字,在左博洋的心里激起很大的涟漪。

“我也住在这栋楼,半年前才搬过来。”

“哦”自始至终秦灵没有抬头看过他一眼,而他也不知道面前的女子姓甚名谁,却知道不能继续再聊下去了。想象着自己在接下来的日子该怎样保持和她的接触,直到秦灵下了电梯,左博洋又回到了一楼,顺着另一部电梯上去,接下来的剧情会怎样发展,下次见面时怎样开口都是未知,但刚刚发生的一切足够他兴奋到忘掉现在还空落落的肚子。

生活中总是充满各式各样的惊喜或痛苦,但日子不会因你我的感受略有片刻停留,陌生人会随着时间相熟,伤口会随着时间愈合,但有些人即使满腔热血,即使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也无法融入别人的生活,即使因为机缘巧合碰面,也永远不会出现交点,顺着时间前行,多少的努力终自愿放弃。

当你想要走进曾经被带走过整个世界的心里,前提是你也得承受过剜心之痛,凭借一见钟情而厮守终生,只能在小说中帮助你实现,所以日子久了,面对始终都无法捂热的心,有些人自然会选择默默离开。

时间又过了数月后秦灵终于决定继续向前一步,确定那个在她心中看来很重要的决定,这意味着她将完全打开自己的世界,让另一个原本陌生的男人涉足,今天是秦灵的生日,那个男人早早就订好了蛋糕放在酒店,他早就认定秦灵是自己一生唯一会娶的女人,今晚他将向秦灵求婚,并完全的占有她,为防止被拒绝,他在酒店准备好一切后早早的等在了秦灵公司的楼下,双手此刻因紧张有些微微颤抖。

秦灵曾对他说过,两人没有确定结婚前自己是不被允许出现在她公司楼下的,他害怕,害怕这一切弄巧成拙,他陪她看过海,爬过山,看过电影…唯一不敢的就是出现在她的生活圈,也许今天自己会受伤,但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他不能再等下去,他害怕她在自己身边偷偷溜走,怕的要命,就好像自己上辈子欠她一个未来,这一世回来偿还。

“什么时候下班?我在你公司门口等你。”

“你在我公司门口?怎么没有提前和我说。”

他的心揪了起来:“我…那我在哪里等你?”

“房间开好了吗?打算今晚把我拿下吗?”

“我…你…怎么知道…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吗,就是给你过个生日而已。”虽然还不知道是谁泄密,但他知道这一切可能都完了。

“等一会儿吧,我有个文件整理好后就下去。”

“好的好的,我要不要把车开到离公司远一点儿的地方?”

“干嘛?让老娘多走几步路吗?”

“没没,我恨不能把车开进大厦,那我就在下面等你。”他得意的看了看后座的大束玫瑰花,目光停留在匆忙赶路的行人身上,不知自己何德何能得到秦灵的宽恕。

没一会儿他看见了秦灵在大厅走出来,自己想拿着花迎上去,想想还是怂了,他不知为什么从第一次和秦灵相处时就有些怕她,那感觉真像自己曾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可仔细想来自己从不杀生,何谈对不起她。

保持现有状态在车里等着秦灵,见秦灵走过来自己甚至都没有下车为她开门的勇气,就怕被秦灵的同事撞见惹她不开心。

秦灵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严肃的问道:“谁让你过来的?”

就在他洋洋得意时没想到局面突然发生了转变。小声嗫嚅道:“我…我错了…”

“我和你在一起后听到最多的就是我错了,能不能爷们儿一点儿?”

“我…以前我也挺爷们儿的,可家里要是有两个爷们儿这日子咋过呀?”

“嗳?你这话里有话啊!嫌我太爷们儿了是吧?”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他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摆出求饶的姿势。

车子发动起来,打算带秦灵直接去早已准备好惊喜的酒店,心想秦灵如此聪慧应该早有了心理准备。

“知道当时我为什么接受你吗?”

“你要听实话吗?”

“废话!”

“我也挺好奇的,原以为你那样触不可及,可没想到却这么容易的被我接近,甚至目前为止你还没接受过我送的任何一样礼物。”

“现在告诉你啊!因为我感觉你很傻!而且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喜欢我,不然怎么会每天又是迟到又是早退的装作和我在电梯里偶遇呢。”

“你!…呵呵…谢谢你一直没有揭穿我。”他有些尴尬的笑着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所以我说你傻啊,傻到一眼就能让人看穿,我希望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在骗我的时候能被我看穿,并愿意陪着他将这欺骗的游戏继续玩下去,而不是傻乎乎的以为那谎言是真的…”

“我…我不是有意骗你的…”为了缓解秦灵的情绪他继续说道:“所以我这算是傻人有傻福是吧?”

“不一定哦!和我在一起并不一定就是福气呦!我得事先和你说明,我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爱你,只是喜欢与你在一起的这种踏实而已。”

“这就够了!除此之外我不再有更多奢求。我十分确定自己喜欢你,见你的第一眼开始就非你不娶。”

“哦?…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给你准备了惊喜的地方,当然现在也不算是惊喜了,你早已看穿了一切…”

“既然不是惊喜了又何必值得一看?”

左博洋感觉事情不妙,精心准备的一切可能要失败(鲜花、蛋糕、气球、蜡烛、红酒…)为了今天他花费了不少的人力财力。

“那…你想怎么样?”

“送我回家吧!我不想去…”

秦灵拒绝了自己,两个人相识后他就习惯了顺着秦灵,想都没想就在前方调转了车头,看秦灵的脸色不太好,他也不敢过多言语,车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左博洋开车间隙偶尔翻看下手机,没多久就回到了小区,下车后仍是沉默。

左博洋还是拿起了后座上落寞已久的玫瑰鼓起勇气说了声:“生日快乐!”

“谢谢!”两个人突然变得陌生。

“那…我送你回家?”秦灵却走向了另一部电梯,左博洋紧紧的跟在身后。

“博洋,我之前就闻到过你那‘深夜食堂’传出来的香气,却从未有机会品尝,要不要今天露两手?”

左博洋像个傻子一样还没从那份失落中走出来:“我…我做饭很一般的,要不然点外卖吧?”他不是谦虚,饭菜的香气并代表不了味道,秦灵向往的也只是嗅觉上的味道而已,此刻的左博洋不懂秦灵并不在意菜的味道。

“那你就是不想做喽?那我回去啦!”

“做!做…只要你不嫌弃我就做!”

“放心,只要吃不死我就不嫌弃,这顿饭算是你欠我的,现在还上…”

“什么?”

“没什么…”

看着左博洋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秦灵有些恍惚,也许今天开始那个男人就将永远走出自己的世界,这一切又能怪谁呢?我们都要在这时间中不停的向前…

门铃响起,秦灵跑过去开门,精致的奶油蛋糕送货上门,是左博洋在开车的时候定的,秦灵接过蛋糕放在桌子中间,她趁着左博洋忙碌的时候把蛋糕的蜡烛插上,整整一袋子的小蜡烛,应该是左博洋特意交代的,这不是故意羞辱自己吗?难不成真的要在这小小的蛋糕之上插满三十一根蜡烛?最终她只在蛋糕中间插上了一根蜡烛。

嗅着厨房传出来的的油烟味道,秦灵回忆起失眠夜里每次在橱窗探出身子的自己,看着左博洋忙碌的身影,她心中的幸福感与踏实感慢慢升起。

“你在看什么?”左博洋见秦灵冲着厨房里的自己傻乐便问道;

“没什么,我饿了!你快点!”

“快了快了!最后一个菜啦!”左博洋左右开工,忙的不亦乐乎,两个灶台被占的满满的,不过因为回来的匆忙毫无准备,只能在冰箱里翻出些并不齐全的食材,不过对两人足矣。

饭菜很简单,最后一道红烧带鱼算是大菜了,东拼西凑才摆上六盘,左博洋因为做的太过家常有些不好意思。西红柿炒蛋,醋溜土豆丝,醋溜白菜,凉拌黄瓜,因为他感觉五个菜是单数,硬生生又做了一个黄瓜炒蛋,当然还有一碗加了荷包蛋的泡面,特意为秦灵煮的,因为左博洋平时很少吃肉,只偶尔吃次鱼。而大鱼做起来麻烦,一个人吃起来也浪费,所以家里不定时会备几条带鱼,以解偶来的口腹之欲,好在上次并未吃光才不至于看起来太过寒酸。

“大美女!洗手吃饭喽!”左博洋摆好碗筷开始唤坐在那儿玩手机的秦灵,他不知秦灵正在犹豫,不停在淮鹤的头像上点着,始终没能下手。

左博洋觉得就这样吃饭太过枯燥,可家中又没有酒,甚至连一瓶饮料都没有,心想早知道做个汤好了,这一会儿在庆生的时候总不能用盛满饭的碗去干杯,没辙的他拿出两个蓝色的玻璃杯,兑了两杯温水。

两个人沿着餐桌长边面对而坐,左博洋看到蛋糕上插好的蜡烛,想到自己特意叮嘱多带些蜡烛的愚蠢,不过现在被秦灵这样一插还满有寓意,划着火柴将蛋糕上仅有的一根蜡烛点燃后起身关掉了灯。

“许个愿吧!”左博洋痴痴的看着秦灵此刻合上双眸的面容,纤长的睫毛,光滑的肌肤在烛光下寻不到一点瑕疵,仔细凑近端详或可能在眼角发现些若隐若现的细纹,映着烛光更添上神秘成熟的韵味,面前女子这楚楚动人的模样真是让人难以控制欲望,不过他能保持该有的理智,希望时间就定格在这欣赏的时刻,看着秦灵的双眸缓缓睁开,里面含着若隐若现的晶莹,他醉了,醉在这双迷人的眼中,也醒了,这双纯净的眼容不得邪念的侵犯,他不由自主缓缓抬起的屁股又慢慢坐实。

秦灵吹灭了眼前的蜡烛,左博洋早准备好了扫把,在吹灭蜡烛的同时敲亮头顶的灯。

“生日快乐!美女!”他举起身前的杯子。

“谢谢!”轻轻碰杯。

两个人切了些蛋糕象征性的吃了几口,最主要的是品尝左博洋的手艺,虽谈不上多美味,但以秦灵对美食的衡量标准已够的上优秀。

饭桌上两人的话并不多,他问她对未来的憧憬,也谈了谈自己的人生态度。两个人的人生观并不冲突,这也给秦灵更大的勇气与信心。

秦灵希望以后的生活平平淡淡:稳定的工作,爱他的老公,健康的孩子。这就已经要求的足够多了。

而此刻就在眼前的秦灵已是他最大的满足,所以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圆满,剩下的时光不过是用来浪费或者好听一点是在重复着现在的快乐而已。

饭后两人坐在沙发上,还好家中有个不常用的投影仪,能继续在家中消磨时光,征得秦灵同意后左博洋投了一部爱情主题的电影。接着是沉默不言的认真观影,这部电影左博洋已看过数遍,哪个时间点会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能提前预知,每次出现接吻的片段他就会偷瞄一眼身旁的秦灵,不过秦灵从未有任何的反应,也不会因此感觉尴尬,左博洋就这样陪着她,好在秦灵并未对电影表现出无趣的态度。

等啊等…终于等来了这个场面,就在男主单膝跪地求婚画面跃在墙上时,他无缝的进入墙上的画面里,完美的融合男主的轮廓,画面暂停下来。他有些紧张的掏出戒指盒,打开举到秦灵面前弱弱的问道:“秦灵,嫁给我好吗?我发誓一辈子不会离开你,除非有一天我…”

秦灵好像知道他还要说些什么,马上制止了他,原本因为电影的音效氛围并不感觉安静,可此刻左博洋好像能听到自己那有些不规律的心跳,他就这样跪着,惶恐的等等待着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局面,这样是否太过唐突?不过既然自己早已认定了人选为何还要犹豫,左博洋期待着秦灵走到女主该站的位置,给他个不一样的结局,可迟迟未等来秦灵起身。

“这部电影我之前看过,这女孩儿好像因为自己罹患绝症拒绝了…”

“可我希望你给出一个美好的结局。”

“你起来吧!我们继续把电影看完吧。”

左博洋知道她还没有做好准备,不免失落,但他知道仅仅是时间的问题而已,他把戒指盒放在秦灵的面前,掏出手机继续了电影,悻悻的坐在秦灵不远处。

夜深了,电影放完了,秦灵紧紧的握着左博洋的手问道:“你会不会像她一样抛弃他?”

“不会!我可以保证自己在感情中的绝对诚实。”

“那就好!”

左博洋被秦灵攥着的手感受到一丝异样,瞄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把那枚戒指戴在指上,昏暗中他凝视着秦灵的双眸,满眼的感激。

刚要开口秦灵那温润柔软的唇便贴了上来,左博洋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缓过神儿的左博洋有力的双手紧紧搂住秦灵那纤细的腰,两人在沙发上肆意的拥吻,秦灵的双手在左博洋的后背不断上下游走,而此刻的左博洋脑海瞬间被欲望填满,容不得再去多做思考,只顾沉浸在这每分每秒真实拥有的时刻,互相感受着对方的温度,品尝着对方的味道,一刻也不想分开,左博洋搂住秦灵的手不自觉加了力气,怕她逃开,沙发吻到了卧室,卧室又倒在床上,这时节本就轻薄的衣物随时间的流逝件件褪去,早已失去理智的左博洋大胆的解开了秦灵文胸后的钩扣,细腻的皮肤中带有丝丝刚升起的温度,双手触碰的全新领域皆带有轻微的颤抖,秦灵有些紧张的双手胡乱的抚摸,不知该在哪个位置停下,女人永远不会像男人那样,双手的游走总是最终有个目的,停留在遇到障碍的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能抓住些什么,温热的双手只能沿着这个男人的前胸后背不住游走,最终却也得到了一个位置暂作停留。手心的异样感觉唤醒了秦灵,秦灵强挣脱了左博洋有力的双臂,虽然衣物还未全部褪去,但已经所剩无几。

左博洋被秦灵这强烈的反抗动作吓到,慢慢恢复了理智,两人在黑暗之中面面相觑。

“开灯!”秦灵大声的对左博洋喊道。

左博洋整理下衣衫不整的自己忙去开灯,看着秦灵被自己搞得乱糟糟的头发、红扑扑的脸、几近赤裸的胴体。他显得十分窘迫。

“把衣服脱掉!”左博洋心想为什么要开了灯再脱,难不成有什么特殊的癖好,精虫下脑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个秘密忘了和秦灵坦白,左博洋除去衬衫,棱角分明的左胸前一道略有凸起的刀疤露了出来。

“我忘了和你说,我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本来活不到现在,所以我很早以前就做好了离世的准备,这也是为什么我把许多东西都能看的很淡的原因,不过三年前我获得了重生,一位善良的男士因为车祸不幸离世,捐赠了心脏,我才得以继续欣赏这个世界,我很感激他,却不曾得知他的任何信息。不过医生说换心脏并不会影响我以后的生活,若你因此而想要离开我,我也不介意…但我真不是有意隐瞒,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和你说明。”

“三年前?是不是XX年XX月XX日?”

“对对!那是我重生的日子所以我记得尤为清楚,不过你怎么会知道?”

秦灵缓了一下神儿。

“那天我正在参加一个重要的面试,同天我最好的朋友说谎离开了我,他走后我就再也没能见到他。”

“那…你会因此而怪我吗?”

“怪!…当然怪!!!”秦灵几近嘶吼的声音吓到了左博洋。

她想了起来,想了起来旧房子书架上那本淮鹤出国前并未来得及带走的护照,她拿过手机给淮鹤发了一个笑脸后终于在屏幕上按下了删除….其实那夜她就知道淮鹤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不过是自己不愿意相信不愿承认罢了,她故意在淮鹤的谎言中被骗,以为不去揭穿就还残留希望…

“如果有一天我确定不爱你,要你离开你会放手吗?”

发懵的左博洋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他心中定百般不愿接受她的离去,但若是这爱开始便被私欲上了枷锁,婚姻自然变成了牢笼,此刻两人都已冷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些许感伤,秦灵已穿好衣物,简单的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左博洋抬头望向还等着答案的秦灵,他不想要在这件事情上说谎,却又不知哪个才是她想要的答案,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也许真正的爱要从放手开始学起。

“会!”

“好!”秦灵的眼眸温柔似水,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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