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a从小天赋异禀，上帝不仅给了他一副好的外形又赐给他一副好嗓音，他也把这些天赋发挥到极致。他能说会道，无论是一些正式场合，即兴讲话还是朋友聊天，都从不怯场，侃侃而谈。上大学的时候，搞活动、办晚会没有他主持都镇不住场。大家都夸他口才好，会说话，很有撒贝宁的范儿。

小a的才华洋溢让他非常自信，想要下海闯出一番天地。毕业后，他到一家公司面试，全程都发挥得淋漓尽致，当场就把老板搞定了，被安排到总经办任职。上班第二周他就开始陪老板出去跑业务，在一群同事艳羡的眼光之中出入老板的办公室，如履平地，还经常陪老板参加高级别的应酬。

总经办一共五个人，看到小a刚一来就成了红人，都自觉或不自觉地围在他身边，把他当老大一样捧起来。

小a找到了当年许文强在上海滩时的感觉。

总经办的主任，却是个天生木讷的人。小a偷着笑他迟钝，拿着稿跟经理汇报，还战战兢兢，唯唯诺诺，吭哧瘪肚。平常同事们聚会聊天，他就知道傻呵呵陪笑，挂在嘴边的只有那么一句：“哦好好，我去吧，我去吧。”

小a奇怪，老板为什么给自己安排了这样一个顶头上司，转过来一想，这样正好，没有他哪显出自己。这简直就是上天眷顾，安排他来给自己打怪升级的。

转眼三个月试用期满，小a兴冲冲地等着任命书。

等到老板召见时，他却发现老板无比客气，又是让座，又是倒茶。他受宠若惊，又有点洋洋得意。老板说了很多话，他都记不住了，只记住最后一句：

——“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才，我很愿意和你做朋友，但是，你不适合我们的公司，请另谋高就吧。”

小a那时的感觉就是，眼瞅着就登上九重天了，却被一闷棍打了下来。

小a只做了平步青云的准备，却没做被炒鱿鱼之后如何有尊严地离开公司的准备。

一连几天他都缓不过来，一直在想到底是谁在后边做了手脚，最后他把目标锁定为那个看上去呆头呆脑的主任。

一周后的某一天，小a的手机突然响了，那一刻，他正在家搜肠刮肚，翻箱倒柜，详细研究报复主任的策略。

可万万没想到，电话就是那位主任打来的。

“小a老弟，老哥我想请你吃点儿饭，咱们聊一聊，你看好吗？”

“什么？”

“我知道你这段时间肯定不痛快，很失落，你也在心里埋怨我吧？”

这个主任真是老奸巨猾，竟然占领先机，把自己杀个措手不及，脑海中那些不成体系的对策一下子也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有什么好聊的？”

“老弟，其实我非常羡慕你，也佩服你，非常想和你交个好朋友，所以就说点儿心里话，好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小a也没法再拒绝了。

两人找了一家烧烤店，开了几瓶啤酒。

“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你说吧，你找我是什么意思？”

“小a，你很聪明，很优秀。”

“这我自己知道，你说吧，什么意思。”

从进屋开始，主任的眼睛一直在躲闪着，听到主任这么回答，小a反复看了他几眼，发现他的目光逐渐坚定起来。

“小a你确实很优秀，但是，你本该可以更优秀。”

？？？

主任看来是狠做了一番思想斗争，狠下了一番决心，最后才说出了原委。

“小a，你来之后，有三件事儿，我帮你回忆一下，你就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那次财务总监王姐出国回来，我设宴给她接风，聊起了口才的事儿。大家都羡慕你有一副好口才，王姐也很谦虚地问你是怎么练出来的。她说：‘我就是笨嘴笨舌，一到人多的时候说话就紧张，就结巴，都快50了还这样，应该怎么办？’”

“是有这么一次啊。”

“然后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做的吗？你开始滔滔不绝地给大家传授自己的秘诀，边讲还边拿我和王姐开玩笑，举例子。你模仿王姐说话那个口吃的样子，整个晚上一直在讲，你记不记得中途王姐脸色不好，先撤退了？”

“我记得她说家里有事就先走了。”

“她老公在国外，孩子在北京上大学，家有什么事儿？”

“啊，那是？”

“你取笑我也就罢了，你敢取笑王姐，她最忌讳别人说她口吃！”

......

“还有那次的拉链事件，你不能忘了吧。老板带着咱们俩去参加一次冷餐酒会，大家正兴致勃勃地边喝边聊，你突然就来了一句：‘张总，您的拉链开了！’”

“我都恨不得钻桌子底下去，眼瞅着有几位女士非常尴尬，老板的脸当时都变色了，你不知道吗？”

“那他确实开了呀，我怕他丢丑。”

“你不会小声提醒他呀！大家都没注意到，小声提醒他一下也就过去了。你这样一喊，大家都注意了，人家只会更出丑。”

小a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老板再也没带他出去应酬。

“还有，你为了显示出和老板关系近，把老板正闹离婚的私事都说出去了，你知道吗？”

“这……”，小a有些面红耳赤。

“我就告诉小王了，他也答应不说出去。”

“他答应什么了！第二天我们就都知道了，老板气得把小王一顿臭骂。”

“啊？”

“还有那次，谈判到紧要关头，眼看就要和对方签协议了，关键时刻你说了一句什么话你记不记得？”

“你说了一句：‘非常感谢赵总，这次协议您要是不签，我们公司就面临破产了，老板最近这几笔钱还是勉强凑来的，您真是及时雨呀。’”

“对呀，这是老板头一天晚上开总经办会的时候说的要求，他说明天务必要把协议签下来，要不公司就出现困境了。”

“但这是公司的头等商业机密，对方也正在猜测我们是否遇到困境，所以才把条件压到最低。老板已经斡旋很多天了，眼看就要成功了，被你这一句话给搅黄了。”

“啊。”

“该说的你不说，不该说的你瞎说，这是商场上的大忌呀！”

小a的脸上已经见汗了。

“其实这次也是老板让我来找你，因为你确实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才，我们也都是从你这个时候过来的。老板虽然很生气，但一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就跟我说：‘原谅小a吧，谁没有年轻过呢，他是个好苗子，不能就这样瞎了。你去劝劝他，如果他能改过，能调整，能认识到自己的毛病，那以后还是一把好手，如果继续沉沦下去，那就白瞎了。’你明白了吗？”

这时的小a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