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故事衍生了上海弄堂,上海弄堂里衍生了许多故事。这座城市在两百年间经历了一段段刻骨铭心的事迹。上海的弄堂是殖民文化留下的症结,每一条弄里都留着是非的空气。看似光鲜的条条巷巷里都是一个个虚华浮躁的故事。20世纪的大上海,是中国一个畸形的发展模范,走在中国之前,走在中国潮流之前。外来的气息一下子将这个诺大虚无的气球注满急速的空气,鲜活,生机,都来了。
弄堂,流言,鸽群都是这座城市最普遍的常态。乔治式的建筑,高大的悬铃木,歌舞升平的歌厅,叮叮当当有轨电车,街上穿着旗袍化着淡妆的淑女,穿着中山装戴金丝边眼镜的绅士。这座城市一些子有了很多特有的标志,一切都朝着未知而刺激的方向发展。带着新时代前所未有的自信。
王琦瑶的命运是和这座城市息息相关的,是和这个时代共发展的。长恨歌,唱的是王琦瑶,也是大上海,也是大时代。时代的新奇和欲望刺激着王琦瑶这样骄傲又自卑的女孩子融进大上海的新世界。她美丽,周到,主见,不甘于自己的小世界,在物欲横流中渴望追求她向往的自由,这自由是物质上的也是精神上的,只要能让她真真正正优雅自信地昂起头来。这种渴望让她绕过了痴情的程先生,投进了李主任的怀抱。就像蒋丽莉母亲说的,这样出身的女孩子,不见世面还好,见过世面的就只有走这条路了。这话,当时看了是觉得无奈居多,命运好像就写明摆了一般。
而那时,哪容得你"犯错",在爱丽丝公寓里住着无数个王琦瑶,在痴痴等等里耗尽年华。如果最后李主任没有遇难,王琦瑶会不会一辈子这样暗淡下去。失去庇护之后的王琦瑶走回了她原本的世界,或者说比原来的世界更为不如吧。被打上过标签的人,似乎是没有翻身的余地。无论是面对干净如纸的阿二、斯文懦弱的康明逊、风流稚气的萨沙还是最后的老克蜡,她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主动权了,那时留下的烙印,让她没有了选择的资格,但她骨子里仍是弄堂女人的清高孤傲。每一次的输都是倔强的,生活还是生活,无论日子怎样,都是井井有条。从日常的起居到装扮都是时光里沉淀的最本真的优雅淑派。
在情节发展里,我是不喜欢王琦瑶的,认为她就是个典型的物质女,势利眼。随着上海这座城市的不断变化,时代的流转,对这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人便生发出了欣赏和怜惜。她就像墙角里最漂亮的那朵花,普普通通却是抓人眼球的。正因为开在弄堂里,是实打实的身边事一般,她是能看得到,闻得到的真实。所以格外的牵动人。
这是第一次看王安忆的小说,很多人评价她的写作的章法形式是对张爱玲形式继承和革新。我也大概忘了张的文字了。可能是不讨喜却独树一帜吧。初看王安忆的也是很不习惯,一大段不知所云的描述,说的景不是景,事不是事,很费解。后来是越读越上瘾。就像那个时代的话家常一般,里面是平常里见真情,句句里是有议论的,有理的,却不显得古板,白话读起来就像一句句很有哲理的句子,很多其实是生活里平常事凝炼的总结罢了。就像王琦瑶淑女的做派,纵时代变而己依然的感觉。
这部长恨歌以王琦瑶的死于非命而告终,不禁让人惋惜,她长长的一生,多是凄苦,在男人的世界里从来都得不到好结局。所谓的命苦大抵如此吧,老克腊的出现于她是黄昏里最温暖的光亮,我想我是希望她有个好结局,出于感性的念想和天性的悲悯。最后她还是败给了这个世界的虚荣,长脚是新世界的强盗,他的虚荣是血性的,自私的。王琦瑶的死是那个时代的终结,是新世界对过去的一种毁灭。时代一浪接一浪,花开花落终散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