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伊朗电影《小鞋子》在我刚开始在看的时候会觉得辛酸和不幸。看着兄妹因为一双鞋子而跑来跑去的更换,又看到阿里妹妹看到别人鞋子时那种渴望的眼神,心里难免会被刺痛。突然有那么一刻会觉得自己奢侈,因为我每天还会纠结于今天是穿哪身衣服,搭配哪双鞋,还会天天嚷嚷着自己没鞋搭配,没衣服穿。在那一刻想到了自己的贪婪,会不自觉得有些羞愧感。这些情感来自于自身的经历。
小时候家庭条件不宽裕,而且我跟弟弟两个人几乎同龄,所有的开支都是双份的,所以在某些方面是匮乏的,最主要的是表现在穿衣服上。再说那个时代的人崇尚“穿百家衣”的孩子好养活,所以我经常会穿表姐们穿旧了的衣服。爱美是每个孩子的天性,就像电影中阿里的妹妹,她也希望有一双女孩的公主鞋,以致于她跟在同学们后面跑了很远去满足自己的视觉感受。我也爱美,不想穿旧衣服,但是家人会觉得小孩子不懂事,那些旧衣服并没有破,而且小孩子长的快,不适合天天买新衣服,穿不了几天就小了,是一份很大的“不必要”的开支,所以我从小就想穿新衣服,就想着要属于自己的新衣服。偶尔会一半次是过年买身新衣服也会在大人的唠叨中穿过过年那几天就要求被脱下来留着有场合的时候再穿。所以小时候关于我的所有几年照片上的我表情是不好看的,因为只有在那种拍照的时候才会被允许穿上新衣服还要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直到上初中我才能有属于自己的衣服,但是那时候在闭塞的乡镇,能去选衣服的地儿就是镇上的商店,说是商店,只不过是一个杂货铺而已,能选的衣服类型屈指可数,而且只要你买,穿到学校,几乎百分百撞衫。而且是一大片撞衫。我好像不太喜欢这种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满足感又这么轻易地被淹没在大众中,于是我想各种办法让自己看起来不同。只是想让自己的那种满足感不被淹没。上了高中就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很大,能在我心里凸显出这一症状的就是:衣服款式多了,卖衣服的地儿多了。(一个村姑的认知也就如此了)。虽然可选的地方多了,但是因为没有钱,没有更多自己渴支配的钱,还是买不到自己想要的。高三那年要参加很多学校的面试,老师让准备一身职业装,一身礼服。我都没有。而且我不知道什么样的才叫职业装,什么样的才叫礼服。于是我和同学换了衣服穿,她的那件衣服在我的认知里就是最好看的。更可笑的是我穿着那身衣服惹来当时男朋友的好一顿夸赞。于是我就更加坚定了自己内心的那种匮乏感只要是通过这种外在形式的变化就可以弥补。于是,我疯狂地陷入了学习服装设计,服装搭配,购买衣服的旋涡里。其实自己对美学的认识并没有到达一种纯粹的境地,而只是为了满足内心的匮乏感。从跟风潮流到跟风品牌再渡到只是为了买买买一时的满足感。而且有一段时间我疯狂迷恋过服装生意,就想着能够进驻服装业,其实我什么都不懂,从货源到运营再到后期的打版,我根本一窍不通,只是幻想在表面,只是为了满足自己。
世界对每一个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都是公平的。我的前任娶了当年跟我换衣服的女孩儿。而我们初吻时,我身上穿着那个女孩的衣服。说起来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吧,一切都是这么巧合又不是巧合。那时候的认知就是因为自己乡村气息才会失去感情,从来没有反思过自己内心的问题。
再到后我参加工作,有了自己可以支配的资金的时候,一大半都用在了买衣服上。婚后的生活更是各种买买买,之前总觉得这是女人的天性,就喜欢买衣服,但是知道近两年我才清楚地发现,其实有些衣服买了我并没有穿过一次,而是挂在衣柜里,甚至有时候我根本不记得买过那件衣服。每当收拾衣柜的时候看见一些衣服的时候都会觉得一脸茫然。再倒带回去看看当时想要购买的心情,竟然忘记了是为什么。你看,匮乏感就是这么被满足又被遗忘的。
电影中阿里去参加长跑比赛只是为了拿到暗爽运动鞋,因为这双运动鞋对他来讲是对妹妹的愧疚,是对爸爸的恐惧,是对自己的惩罚。所以当他最后取得了第一名,他并不会为自己的夺冠而开心,而是为了失去了得到那双运动鞋的机会而懊恼。这种肩负着多种复杂使命的努力不会让自己得到满足。正如我多年的执念,只是想通过买买买来满足自己内心的匮乏感一样,并不会让我自己真正地开心,真正地开心时让自己的内心充盈起来,能为自己喜欢的衣服买单,也能为不喜欢的生活方式说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