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山河空念远，西出阳关无故人

原创作者：F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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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T校选修过一门《电影艺术导论》。课堂上，放过贾樟柯《小武》《车站》，也放过张艺谋《老井》。那是中国电影的黄金时代，这些电影又称为“实验电影”。同期的还有陈凯歌的《黄土地》。然而后来坚持这条道路的竟然只有贾樟柯。

贾樟柯今年拍了《江湖儿女》，这部电影2018年5月11日在戛纳国际电影节上映，在内地2018年9月21日上映，与《江湖儿女》同天上映的，有一部卖情怀的圈钱港片《黄金兄弟》，不打折的烂片，然而票房和排片却全面碾压了《江湖儿女》。我对国产文艺片市场感到真实的痛心。如果没记错，冯唐曾在他的杂文集《活着活着就老了》曾写过“如果我们能把真实的生活拍成电影，只能让倒霉的制片人将血本赔掉，好在我们还有电影节和世界各地的小众电影市场及艺术院线。”

《江湖儿女》剧照

贾樟柯前一部电影是《山河故人》，相比《江湖儿女》，应该是更为完美的一部电影。更有张艾嘉/张译/董子健的加持，然而票房也可以说惨淡，据精确统计共3225.67万。想象一下，2015年《小时代4》收官，据官方统计，四部总票房15.1亿。

《山河故人》围绕女主角沈涛讲述了她生命中几位故人：家乡爱慕她的男二梁子，前夫张晋生，儿子Dollar。半生结束，每个人都生而孤独。而山河，当然是贾樟柯永远拍不腻的家乡汾阳。汾阳有什么?“家住汾阳龙门地，表里山河留美誉。文峰塔上升紫气，迈步走向新世纪。”这是当年那个青春四射的小镇姑娘唱的。汾阳有伞头秧歌、花馍、饺子、舞狮、关公大刀等等。独有的山西地域特色，煤窑、煤车随处可见。《山河故人》以沈涛青春洋溢的动感舞步拉开序幕，以她年迈的身姿在文峰塔下独自舞动作为结束，首尾呼应。同样的旋律，同样的人，心境大相径庭。影片中，我们看到的不是“山河依旧、故人安在”的景象，而是“山河不再依旧，故人无处可寻”的伤感。”

看过这部电影的人一定会对叶倩文《珍重》历久弥新。“他方天气渐凉，前途或有白雪飞，假如能，不想别离你” ，如果说一首古诗完美地呈现了歌中的意境，那就一定是“满目山河空念远，西出阳关无故人”。《山河故人》里这首歌重点出现三次，每一次都有其深意。第一次是1999年，在沈涛父亲的音响店，来试音的本地青年男女带了一盘叶倩文的磁带，用新机子试听了这首歌。沈涛问：“这是什么歌，真好听”，张晋生买下了这张专辑送给沈涛。第二次是2014年，沈涛离婚后，回老家定居。父亲逝世，在上海随父亲生活的Dollar回老家参加外公葬礼。Dollar要回上海了，沈涛为了和儿子多待一段时间，定了汾阳回上海最慢的一班火车，在车厢里和儿子一起听了一曲这首歌。第三次是2026年的澳大利亚，大学生Dollar参加中文辅导班，张艾嘉饰演的中文教师米娅为学生放了这首歌。她告诉Dollar这是上世纪90年代最热门的粤语歌。多年之后，我在《珍重》网易云音乐评论里看到这样一则：生活不是王家卫，更像贾樟柯。

贾樟柯

赵涛

新京报曾直言，这年头一直惦记叶倩文的导演也就贾樟柯了。《小武》里，叶倩文和丈夫林子祥合唱的金曲《选择》被选《二十四城记》里，有着叶倩文的《浅醉一生》新京报采访贾樟柯，导演说：“自己年轻的时候，就是在小武那个年纪，周末都要泡在歌舞厅里，然后就是在录像厅里看了很多港片，所以粤语歌在他的记忆曲库里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形容那时的歌，贾樟柯强调“古风”这个字眼，甚至追溯到了他的录像厅电影时代，吴宇森的白鸽、周润发的风衣，还有叶倩文的歌，那些江湖儿女的红尘往事，是一个二十年前小镇青年全部的文化想象。

90年代，也是我出生的年代。那个年代，对我无限吸引。我爱极叶倩文的声音， 《伤逝》《祝福》《情人知己》 常驻歌单。在小夕初出的时候，为了哄她入睡，我常常放《祝福》这首歌给她。粤语歌里有一种情与义，而对于出关公的山西人而言，这种歌曲是很具有蛊惑力。叶倩文、林忆莲、陈慧娴等那个时期的女歌手是贾樟柯的“山河故人”，同时也是我们的故人。

他们说，三十岁之前看不懂《山河故人》，所以我看了两遍。第一次看，两个人，如果你有和朋友一起看电影的经历，也许你会明白这种文艺片永远不适合一起观看，毫无笑点，甚至你看不懂的时候，对方可能也一头雾水。所以你们两个人怎么讨论剧情？再次观看是一个人，观影感受不错。多了更多思考与静默的空间。然而每次听到《珍重》，潸然泪下。那是几代人生的珍重。

回归山河故人这个主题，以下这段话或很准确：“梁子说他的告别在迪厅已经说过了，父亲无言甚至连告别都没有，所以涛执意陪着儿子颠簸半个山河，只为告别时别那么匆忙。终究在儿子的记忆里她成了故人，隔空呼唤恍如前世。父子的沟通不畅如同时光的讽刺，绵长的岁月跨度总是让人不胜唏嘘。次第登场的人物在交错光影里道声珍重。牵挂是爱最痛苦的部分。”

以上。F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