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我亲爱的树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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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习惯的比喻,都说父爱如山,但我知道偏执如你,根本不想做山,山太远责任又太重,你就想做树,温柔的待在我身边就好。

             ——张皓宸

看完《谢谢自己够勇敢》后,我记得最清楚的一篇文章是他写给树先生的那篇文章,而对于我的树先生,我好似也有好多的话要对他说......我是在他第二个本命年里来到他身边的,那时候的他已经是一个帅小孩的爸爸了,所以对我的到来可能并没有使他那么激动。据我老妈描述,在我来到这世界的第二天,我的树先生就撇下我娘俩去看远方的爷爷奶奶,导致我差点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夭折,在此要特别鸣谢我那可亲可敬的邻居大叔,是他拯救了我,事后听我老妈描述这件事情的时候,她讲的咬牙切齿,而我也在心里默默给我家树先生记了一笔账,心里觉得从出生就不被他喜欢是多么可悲的事情,可后来的这些年,却在不断打脸,因为他真的是我前世的情人,对我的好不是一句两句就能描述出来的,而他声称的他家的小棉袄,也就是我,温暖他的次数却少之又少。

小时候对于他的印象就是他很少在家,每次回家的时候都开着他那个破的不能再破的小三轮车,但就算是这样的他,在我心中还是超级英雄一样的存在,每次都在心里默数他回来的日子,然后牵着哥哥的手去村口等他,他也会像个大力士一样把我举得高高的,我从来不会知道他在外是如何艰辛的为这个家付出的,我只会记得只要他回家,我就会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他,不让他休息,让他陪我玩。虽然我的树先生只有个初中水平,但他对教育的重视程度却让我觉得诧异。他会在忙完农活回来后坐在桌前看着我写作业,刚开始的时候还看得懂,就做场外指导,后来随着学习内容变得复杂,他看不懂,就看着我苦思冥想傻乐,也可能还不到一会他就趴在桌子的一角睡着了,但他还是执着于我书桌的那一角。记得很清楚的就是我小时不会那些图形的三视图,可能是空间想象力不好,我就是怎么学都学不会,好多方块摆在那里的图看的头疼就是画不出来,我的树先生就拿家里的土豆切成一样大小的块,照着课本摆出来,然后拉着我前后左右的学视图,而老妈对于我们切土豆的做法是恼火又无奈的。在我家树先生一次次的努力下,我终于学会了三视图。还记得小时候数学就学的不怎么好,他会抱着一个小小的草稿本和我一起研究两位数的平方规律,硬生生叫我背出来,后来我规律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依旧记得我们趴在书桌前的那个场景,他甚至比我还努力的样子,我就觉得心里酸酸的,许是因为那样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吧。

树先生对我的教育重视可不单单是陪我做做功课这么简单,对于我们家离学校只有那么一点点距离的优势,他绝对不会放弃的,他和学校那仅有的几个老师关系处的极好,然后了解他们所擅长的学科,在老师们不忙的周末,把我们塞去学习,农村的学校那时候对于英语根本就不重视,初中升学的时候大家都愁得不行,但我却因为小小的涉猎而不觉得担心,我高考考的最好的一门课程就是英语了,开始觉得是自己对语言文学的天赋,但事后想想可能要归功于我的树先生。

我对我的树先生依赖感最强烈的时期是初中的那几年,班里所有孩子都可以在周六周天回家,只有我一个人要在宿舍过周末,而作为一个半夜都不敢起身上厕所的人,一个人住在一个宿舍也算是一种考验了吧,可能敢一个人住就是那时候练就的。那时候的我胆怯的要命,每个星期站在宿管阿姨那里的公话旁给家里打电话必定要大哭一场,就连阿姨都知道了我是个爱哭的孩子。就因为我的哭泣,我的树先生就一次次的选择在周末有事没事的去看看我,那时候我家里生活条件还并不好,他去看完我不能一天往返,住宾馆他又舍不得,他就一次次的去城里亲戚家住,而那些城里不怎么往来的亲戚总是甩着脸,到现在我依旧不能记得我的树先生为我受了多少个大白眼,但他见我时会笑的跟个没事人一样,好像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后来长大后才渐渐明白了他的隐忍和委屈。

从初中开始,我的家长会几乎都是缺席的,因为家住的离学校远,父母都要在农田里忙到不行,索性我在学校一直都是个乖孩子,所以老师也不会太为难我,记得每次说要开家长会的时候,我都会在那节课后去老师办公室怯生生的说家里忙,父母可能不能来。我的初中班主任是个特别和蔼的中年妇女,她从不会说什么必须要来的话为难我,反倒会摸着我的头说没关系。记得有一次我考进了班级前三名,树先生很高兴的来参加我的家长会,所有的大仪式结束后,好多家长都找老师探讨自家孩子的学习及在校表现,树先生也不例外,但班主任却是在最后的时候才搭理他的,我被支到了外面,我一直不知道老师跟我家树先生说了什么。后来老妈告诉我说,那次回家树先生不高兴,因为老师告诉他的是每逢周五最后一节课下课,所有孩子都高高兴兴背书包回家的时候,她总能看到我落寞及羡慕的小表情,她在那次家长会后告诉树先生,我的表现很好,她对树先生说让他带我吃顿好的,逛逛街之类的,当时我对老师对我的高度评价惊讶到,但好像真的是从那时候开始,树先生就再没有缺席过我的家长会,每次他说他可以雄赳赳气昂昂的进去,跟别人谈起孩子时可以指指成绩单的靠前位置然后告诉他们:“这是我女儿。”他的小得瑟让老妈极其不屑,他却依旧乐此不疲。

在我的初中生活快要结束的时候,我的树先生拿出他和老妈积攒的所有钱在我们那个小城市里按揭了一套房子,他说这样我也算在那个城市有个家了。但我却为了和朋友们在同一所学校而没有报离家近的那所高中,树先生不动声色,大抵还是有些失望的吧,但他依旧把新买的房子装修了,说这样才像家。而我也因为离家远要继续住宿,当时我信誓旦旦告诉树先生,就算在那个学校再吃三年土豆丝我也要去,之后他经常拿这句话调侃我。我的高中过得很繁忙,我跟树先生的见面逐渐减少,寒暑假也因为一次又一次的补课缩减,在家也埋在书本里,好不容易休息就把所有情感投入肥皂剧,对于树先生一次又一次的谈话请求,我一再拒绝。当然,沉迷电视的我并没有发现树先生落寞的眼神。他对我的不满爆发于他的一次醉酒后,在我的印象里,树先生很少喝酒,喝醉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那次老妈带哥哥出去串门,而我沉醉在我的青春偶像剧无法自拔,树先生喝的醉醺醺的回到家,任凭我怎么不搭理他,他一直喋喋不休,我为了安静看剧,削个苹果给他,让他吃,他冲我喊,我不吃,我还没说完呢,我就这样静静听树先生说了很久。可能是酒精作用,那晚树先生说了很多,有他的艰辛,隐忍以及他一再告诉我他希望我们家人可以好好的一直在一起,我当时觉得他甚是矫情。现在想来,那都是真情,可能我骨子里的矫情就是遗传他的吧。

关于上文说树先生拿我那句吃三年土豆丝也要上那所学校调侃我的原因就是我在高三那年抵不住高考的巨大压力还是告诉树先生我可能不能在学校宿舍住了,树先生当时二话没说就给我买了个电动车让我回家,并把他的妈妈,我的奶奶派来给我做饭,但事后他就说我还说什么土豆丝也要吃三年,还不是草草收场,因为理亏,我就心甘情愿的接受了他的调侃。但.......树先生不说我也理解的是,他其实在容忍我的任性。高考结束后,我因为填报志愿和树先生产生了分歧,我想离开那个小省份,而树先生希望我能留在他身边,就报省内大学就好,最后他还是没有犟过我。他送我到大学,临走老妈抱着我哭得一塌糊涂,他用他落寞的小眼神看看我,告诉我要好好照顾自己,然后就帅气的给了我一个背影,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发现他的背影有些佝偻,我没想过他会这么快的变老,让我猝不及防。在大学的我跟树先生的联系就仅剩电话和微信了,而树先生也因为在一个公司谋得一个类似管理员的职务而开始从农民变成了“上班族”,动辄就电话连篇,显然动摇了我的位置嘛。可我还是会收到老妈的举报电话,说最近树先生喝酒喝的很厉害,她怎么劝都不听,收到消息的我编辑我有生以来最长的一条短信给树先生,说了很多矫情的话,但目的就是单纯的劝他少喝酒。最后回家老妈告诉我,树先生真的没有再很猛的喝酒,他还怪我老妈告状,说我给他发的根本不是什么短信,简直就是家书,他还说他看得想哭,他说他好像突然一下子就看到了我的成长。老妈说他矫情,他说孩子都大了,矫情不了几年了。

我的树先生是一个很能谈得来的人,我跟他很少有秘密,他会在所有家长都严厉呵斥不要早恋的时候对我循循善诱,说什么有喜欢的人很正常,但要理智一点,这样对我对喜欢的那个人都是最好的,我竟然就吃他的这套,觉得他简直就是善解人意的天使一样的存在。现在上大学了,父母对谈恋爱这件事再也不是明令禁止,我的树先生会是不是八卦一下。我说闺蜜男朋友请我吃饭去了,树先生就说我:“你闺蜜男朋友都请你吃饭呢,你呢?”我立刻领悟树先生的意图,就说自身条件不好啊。他顿了顿,告诉我说:“哪有,我觉得还好啊!”我反讥:“要不怎么说我是你亲生的呢。”树先生在电话那头咯咯笑,我突然就觉得他像个老小孩,在我的20多岁生命里,与其说父亲,他更像个朋友,一直陪着我。

关于我的树先生,我估计再写10大页也说不完。现在的树先生也依旧会矫情,会给我打电话称呼我为宝贝,也会因为我给老妈打电话没给他打电话而吃醋,我希望我的树先生可以一直这么孩子气,待我长大,我来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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