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瓯匠传》六十九章 稀世“莲花”倏然醒

  当老艄公的长竹篙在江中一提一落,渡船掉回头驶向楠溪南岸的时候,爱丽丝站在了北岸莲瑞村的溪门前。她觉得自己被穿越了,回到了她所研究的中国明清时代。她就是那个紧紧跟随着家族先人来到东方这片神奇土地的一个小小精灵。

  此刻,她已经在汪楠源和芦叶儿的带领下,穿过那个溪门。眼前是一座不高的台阶,只有三条古朴的石阶。芦叶儿向她介绍说:“这叫‘三试阶’。中国古代读书人想要做官,必须要通过三级考试,分别叫县(府、院)试、乡试、会试,考中了分别叫秀才、举人、进士。因此,踏过这三级石阶就象征着这三次考试过关。”

  爱丽丝还没踏上那“三试阶”,汪楠源已经三步跨过去了。芦叶儿嗔笑着拉住他,说:“让客人先走!”然后继续向爱丽丝介绍:“走过这三个台阶,后面这个有20米长的宽石路叫‘进士坦’,咱们现在走过‘进士坦’,前面叫‘七石阶’。”爱丽丝一看,前面的石阶比刚才的“三试阶”高了许多,一共有七级石砌的古色古香的台阶。爱丽丝问:“这是‘步步高升’的意思吗?”芦叶儿笑笑说:“以前咱们莲瑞村中有一位政府官员居官清廉、政绩显著而受皇帝的器重,官位连升七级,为了表彰纪念此事,村中特地修建了这七级石阶。古人来到莲瑞村,过了‘三试阶’,再走过‘进士坦’后,文官要下轿,武官要下马,才能步行通过七级台阶进入村中的”。

  爱丽丝听了连连点头,因为家族历史的原因,她的学术专业专攻中国古代建筑。今日,站在这个东方千年古村里,她感觉是如此的不可思议!但是,她明白,今日她不是来考察中国古建筑的,她肩负着一个重大的使命,这个使命让她激动又自豪。但是,一路上,她又感觉到神伤:凭着女人独特又敏锐的第六感,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中国男友和眼前这个姑娘有着神奇而亲密的关系。于是,爱丽丝的脚步有点凌乱。

  那一边爱丽丝在时空中穿越,这一边邺终成在瓯雕邺家和坐在轮椅上的养父在进行着艰难的谈判!

  或许是觉得小时候将老三送到孤岛学艺吃了不少苦觉得内疚,或许是老三虽不是亲生但是不负自己的重望,在孤岛耐得住寂寞终究将贝雕绝技传承下来并且有所创新,也或许是老大老实、老二淡泊,或许最关键的缘由就是邺终成的强烈愿望和不言放弃,最终使得瓯雕老邺终于同意将邺家的“破刃”从长汀爷爷手中收回,由邺终成代表“瓯雕邺家”一门三雕,和其他四匠手中的另外四把“破刃”,在找到《瓯宝图》(阳本)之时,一起开启藏宝的宝匣。但是,老邺提出了要求:事成之后,这象征着瓯匠最高成就的秘钥要回归邺家,由邺家长子邺大业代表“瓯雕邺家”保管这把“破刃”。

  邺终成从长汀爷爷手中接过那把“破刃”的时候,抬头看了长汀爷爷一眼,长汀爷爷那庄重而凌厉的眼神让邺终成在心头打了一个寒颤。但是,此刻,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他收起“破刃”和心头的慌张,箭一般地冲回自己的住处,一边冲一边联系肖云志,让他也以最快的速度将“瓯染肖家”和“瓯丝南家”的另两把“破刃”一并送到他这里来。肖云志一听,连哄带骗将南屿心手中的“破刃”拿到手,连同自己肖家的“破刃”一起,火速送到了邺终成手中。

  这个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的夜晚,邺终成的住处也黯淡无光,但是,在他的暗室中,一束被灯罩紧紧聚拢的灯光,像一只贪婪的眼睛,紧紧地聚光在邺终成大大的工作台上,那四把“破刃”围成了一个漂亮的圆形,但是,却不是正圆,因为还缺了一把!

  肖云志说看着那静静躺在工作台上的瓯雕,一把一把轻轻抚摸了过来:“瓯雕、瓯染、瓯丝、瓯菜,四大名匠的‘破刃’,一把一把都肩负伟大使命啊!可是,这缺的瓯瓷的那一把怎么办?”

  邺终成呵呵笑了:“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

  肖云志吃惊地抬起头:“瓯瓷的那一把你也弄到手了?那还不快拿出来,把这个大缺口补上?”

  邺终成故意放缓语调说:“不着急,不着急!哥哥呀你别着急!你老泰山那边的工作进展如何?”

  肖云志也笑了:“老弟啊你也别着急别着急,我这边已经八九不离十了。明天一早,我那可爱的未来的老泰山就会乖乖跟我上屿山了!”

  邺终成站起来和肖云志响亮地击了一个掌,说:“太棒了!哥哥你且看我的!”

  肖云志目不转睛地盯着邺终成。只见邺终成转身走进了阴暗的角落里,抗出了一个大麻袋,解开麻袋,里面还包裹着一层厚厚的牛皮纸。剥开牛皮纸,邺终成示意肖云志帮忙拉住那大麻袋,自己一弯腰,将一个大家伙从袋子里拉了出来,嘿地一声,将它扛到了宽大的工作台上,这个大家伙立马占据了整个工作台面。

  肖云志吃惊地问:“这个大家伙是什么?你又拿他做什么?”

  邺终成喘着粗气说:“哥哥,那第五把‘破刃’就藏在这个大宝贝里呢!”

  肖云志是何等聪明之人,一听就明白了,上前轻轻打了邺终成一拳:“老弟,你太牛了!服了你了!”

  原来,邺终成死乞白赖连哄带骗从花大萌手中拿到那把“破刃”后,仔细把玩、再三研究,在花大萌面前大叫了一声:“就是它!”但是,心底深处却又大叫了一声:“天助我!”因为那一刻,那把破刃无声又清晰地告诉他,“破刃”就是由砗磲雕刻而成的!就是如此机缘巧合,上天刚好在这个时刻,将这么一个大而美的稀世砗磲送到他邺终成的手中!这不是上天的旨意吗?

  肖云志也激动不已,说:“兄弟,今晚就辛苦你了!来,动手吧!”

  这一个外界天昏地暗的夜晚,邺终成通宵达旦。他的贝雕技艺达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新高度,他忘了时间、忘了自己、忘了这世界上的所有一切,整个雕刻的过程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东方曙光再现的时候,昨夜的雾霭已在楠溪的江风中一消而散。邺终成将手中那把崭新的“破刃”最后一次用绸布仔仔细细擦了一遍,将它嵌入那四把“破刃”围成圆形的空缺之中。瞬间,一朵精美绝伦的“莲花”如沉睡了千年,此刻像承接了上天的一滴雨露,倏然醒来,那光芒照亮了整个暗室,邺终成觉得自己几乎睁不开眼睛!

  他就像拼一副绝世难拼的拼图一般,终于用自己高超的瓯匠技艺,将这朵稀世的“莲花”拼成功了!他为自己身为瓯匠感到无比自豪,他似乎看见那个藏着《瓯宝图》的宝匣在这朵稀世“莲花”的启动下,缓缓地缓缓地打开,那里面,有他所想要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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