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一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吃着汉堡,喝着可乐,顺便欣赏着大昭寺广场上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忽然一个悦耳的声音扰乱了我的思路:“我可以坐这里吗?”
抬起头,我看到一个30多岁的藏族阿佳,虽然意外,但是我却依然点了点头:“可以”。
这是我和卓玛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唯一的一次见面。我想卓玛应该是有心而为的,因为当时的德克士还有那么多的空位置,她偏偏选择坐在我对面。
她问:“你是来旅游的吗?”
我:“不是,我在这边上班。”
得到我的回答后,她的胆子似乎更大了,便和我聊了起来。她问我的家乡在哪里,她说她老公是做虫草生意的,她跟着老公去过北京,去过上海,去过成都。。。她们家在昌都,她老公做虫草生意,有时候赚钱,但也有赔的时候,她在他们村子里面开了一家茶馆。。。
我并不需要问任何一个问题,卓玛自觉儿流利的用汉语和我不停的聊着。我自顾自的边吃汉堡边打量她:她的皮肤很白,没有一点高原红,也可能是粉擦的多了些。透过厚厚的粉底,隐约看到皮肤上不是很明显的雀斑。一头长发编成一条大辫子盘在头顶,上面插着一根铜制的簪子,除此外,还有松石和南红点缀。她的耳朵上是南红耳环,手上带着黄金手镯。卓玛身着典型的藏族服饰。和所有藏族同胞一样,卓玛这一身派头,给我一种土豪的既视感。
“卓玛,你住哪里?”
“我姐姐家在拉萨,我一年有时候来拉萨两次,有时候来拉萨3-4次,每次都住我姐姐家。一次来一个月,来大昭寺朝拜,一个月我要磕够好几万个头,磕够了,我才回家。我没上过学,也不认识字,我去了内地很多地方,但我不喜欢那里,我觉得那里每天要花很多钱。但是在拉萨,在西藏就不用花那么多钱,几块钱买壶茶我就可以在茶馆坐一天。所以我喜欢来拉萨,我不喜欢去内地。”
我不知道卓玛对数字有没有概念,但是我知道,她每次来拉萨,就是单纯的为了朝拜。不去游玩,不去景点,每天早上8点多坐车到大昭寺广场,在这里一呆就是一天,大多数的时候自己带些糌粑和甜茶,中午原地休息一下,吃些糌粑,不饿了继续磕头,晚上6-7点坐车回到姐姐家。
她偶尔一次来德克士吃饭,还被我遇到了。我想,这也许就是缘分的奇妙之处。
很快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虽然多数时间都是卓玛不停的在讲,但是我很乐意听她说的那么多有趣的事情。
“不能和你聊了,我要去朝拜了。要不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吧”。
我很开心卓玛的邀请,于是随她来到大昭寺门前,她的位置很好,正好在一棵大树下,虽然正值中午,但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嘛!我蜷缩在卓玛垫子的旁边,我的后方是一个年轻的藏族姑娘,大约二十多岁的样子,脸黑黑的,脏脏的,眼睛也黑溜溜的,头上两条辫子很乱,感觉好几天没梳头发的样子。姑娘很漂亮,但是那身藏装却已经有些脏乱,我害怕挡她朝拜的路,坐在那个位置很尴尬的朝她笑了笑,她从自己的布兜里掏了一个梨子给我吃,我非常不好意思的拒绝了,我知道她不会讲汉语,只是用这种方式表达对我的友好。我没有接,她很尴尬的把自己的垫子往后挪了很多,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兴许,我接下那个梨子,对姑娘来讲会更好一点。
旁边的一位大爷盘着腿坐在地上,腿上放着装满五谷的框子,他一边念经一边抓起一把五谷洒在框里的器皿上。这也是祈福的一种方式。大爷扭过头对卓玛讲了一通藏语,卓玛很快拿起大爷的水壶跑开了,大爷又对着我讲了一句话,我没听懂,但是我明白,他说卓玛一会儿就回来。
几分钟后,我看到卓玛拿着水壶回来,大爷接过水壶,打开喝了一口,我才知道,原来她去帮大爷买甜茶。我看着跑来跑去的卓玛,我想,她是最淳朴和善良的吧!
之后大家都继续朝拜,我便悄悄走开。
几天后,我买了很多零食想带给大家,但是当我再到那里的时候,卓玛和小姑娘都不在了,只有大爷还在那儿摆弄着祈福的五谷。
我蹲在大爷旁边:大爷,卓玛呢?
大爷依然用很纯正的藏语和我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可是,我仍然一个字也没听懂。
“她是不是走了?她朝拜完了?”
大爷一个劲儿的点着头。
我从包里拿出两袋零食给大爷留下,而后走到转经道上,和大家一起围着大昭寺转了起来。
我想不通,人和人之间一次的相遇是什么意思?缘分究竟又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我在德克士吃午餐的那天,正好卓玛也去了?为什么那么多人中卓玛偏偏选择坐在我的对面?为什么这么久了我还记得那个小姑娘黑溜溜的眼睛,和她递给我那个有些丑的梨子?
道路两旁是典型的藏式建筑,楼顶上飘扬着风马旗,再往远处望去,目之所及之处,天特别的蓝,云特别的白。云裂开掰出的花瓣,越看越像卓玛的笑脸。
后来的几天,我又连续去大昭寺广场寻找卓玛,但是遗憾的是,不管是卓玛还是那个小姑娘,我都没用再遇见过。很明显,卓玛回到了她远在昌都的那个小村庄里,而小姑娘,我想,一定回到了属于她的大草原去了。
一次的缘分,难忘而奇妙!相遇之后,我和卓玛又分别回到各自的生活轨道,如同两条相交线一样,相交之后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