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之城(1)

图片发自简书App

故事纯属虚构,切勿对号入座

这个地方,墙是四四方方的,房子是四四方方的,土地是四四方方的,连天空也是四四方方的,或许人的呼吸也是四四方方的……

——《四方之城》题记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闷热得透不过气来的夜,死一样绝望的夜……

吴忧身不由己走进了那片树林,白日里浪漫诗意的树影婆娑此刻变成迎面扑来的恶鬼,狰狞地伸出模糊不清的手臂,在风中招摇,想要抓住什么。

身后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和着一阵阵猥琐的笑声。前面是一个满面鲜血、看不清面容,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摇摇晃晃向吴忧逼近,不时还发出一声声凄厉的长啸。

吴忧想跑,腿却象钉住一般跑不动,想喊,干燥的喉咙里只发出暗哑的干嚎,胸膛像要炸开来一般。恍惚中,那东西似乎已经贴在吴忧面上,黏湿的液体粘得全身都是,黑暗的世界忽然在眼前变成一片血红……

不要,不要,这些一定不是真的,是梦。

可是梦为什么这么真实,真实地感觉到冷汗在前胸后背浸湿了衣服,真实地听到脚步声“咚咚咚”传来,真实地听到那一声声凄厉的笛声。

凌晨3时,江砚市第一监狱警苑小区住宅楼里,女警吴忧从恶梦中惊醒。

吴忧定了定神,拧开了灯,让自己重回到光明的世界。

确实有脚步声,再听,还有汽车发动的声音,那梦里的叫声原来是警笛。

出事了!吴忧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不是有罪犯脱逃就是闹事。

走上阳台,打开窗,只见一辆辆警车呼啸着驶过,只是不知道去哪个监区。

又有人开窗,是楼上的李姐和隔壁的小刘。接着,小区里房间一个个亮起来。

“小吴,知道怎么回事吗?”李姐探出头来问。

“不知道,我也是刚惊醒。”吴忧说。

“千万别出事啊,这可怎么好?”小刘着急地喃喃着。

“现在跑人是不太可能了,只是自杀、闹事也没法全控制,但愿没出大事。”吴忧只能这么对小刘也对自己说。

这一刻,几个女人站在阳台相对无语。

“我们在这也是干着急,算了,回去接着睡吧。”李姐关上了窗。吴忧和小刘互相看看,也只得各自关上了窗。

是哪个监区呢,千万别是老公那,虽然知道老公进监不能带手机,但吴忧还是一边暗暗祈祷一边打开手机,拨打老公程城的电话。

电话久久没人接,吴忧的心拧成一团。

现在不能去问谁,深更半夜吵谁都不好,可是就这样等着吗?吴忧想打老公监区的门卫值班电话,平时她没有急事从来不会打这个电话,怕人笑话程教导员被系在老婆裤腰上,也怕让程城做事分心。

要不要打呢?如果不是当然好,可如果真是老公监区出事会不会让大家更烦,更添乱,不,肯定不会,老公没那么倒霉。

吴忧拨通了电话。

“喂,是二监区吗?对不起,吵着你了,我是吴忧。”

“哦,是弟妹啊,听到消息着急啦。”

吴忧的心跳到了嗓了眼:“出事了吗?”

“吓着你了——放心吧,弟妹,不是我们监区,听说是入监监区,唉,又有人要倒霉了。”

“怎么回事?”吴忧的心终于落了地。

“好象有犯人闹自杀,真他妈地害人,整天有吃有喝还找事……要找吴教吗?”

“不了,谢谢您,希望那个犯人没事,您休息吧。”

哦,谢天谢地。吴忧心底默念,可是很快又为自己的行为觉得羞愧,虽然不是老公,但这事轮到谁身上都不好受,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别人要死谁能拦得住,可监狱却偏偏得拦住,否则……吴忧不敢想,几次整训学习,兄弟监狱惨痛的案例让同志们灰心,狱警,真不是一个好做的行当。

吴忧再也睡不着了,拿过手机给程城发了短信:早点回家。

看看已经快4点,夏天的早晨往往五点钟刚过就亮了,吴忧干脆拿过床头的《团体咨询理论与实践》趴在床上翻看起来。

吴忧,33岁,监狱服刑指导办公室心理咨询师。

说是心理咨询师,其实监狱的心理咨询相对社会还处于十分幼稚的阶段,咨询师都是由原任老师、医护人员的女警组成,因为监狱不再办社会,学校和职工医院停办后,许多的女警就无可无不可地走上了这个岗位,经过短期到惊人的培训后,人人都能拿到一本国家资格证书,然后就大着胆子开始了所谓的“心理矫治工作”。

吴忧正是由一名语文老师转到这个岗位,已经快三年了。监狱子弟学校虽然也属于监狱,可因为不与监狱主业有关,许多的老师竟然连监狱的人都认不全,更别说了解教育改造罪犯这一块了,他们虽然是一名货真价实的监狱民警,可根本就不懂有关监狱的业务,确切来说,应该算是非主流的监狱民警。

在学校呆了近10年,吴忧本以为自己能永远呆在如同世外桃源般的学校,不问世事地度过一生,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自从做了现在的工作,吴忧才发现监狱民警真不是个好做的事,一言概之就是高付出、高风险、低回报,还有让人振奋不起来的低存在感。

女警在监狱自然也属于非主流那块,只能做做财务、内勤,抄抄写写算算,不用和罪犯直接打照面。只是在近年,对罪犯的心理健康越来越重视,按照上级要求,各个监狱都成立了服刑指导办公室,负责罪犯的心理健康工作,所有在全监的女警中,唯有心理咨询师是一个例外,需要和罪犯打交道,而且是“心与心的交道”。

当初成立服刑指导办公室时,许多女老师都不愿意去,害怕和罪犯接触是主要的原因,再加上领导说这个行当需要爱学习、肯钻研的人,报名的就更少了,谁不想做些轻闲的事,谁想给自己找累呢?

吴忧是自已报名来的,很早她就对这个行业有着浓厚的兴趣,至于和罪犯接触,吴忧觉得未必那么可怕,总不过是个人嘛,而且是个被关在监狱里的人。

可家里人人反对,说她是个“傻大姐”,特别是做了一辈子狱警的爸爸和在江砚第二监区工作的弟弟吴愁,妈妈就更说得难听了,说什么快30了还老不嫁人,现在还去做这个事,会不会更嫁不出去了。

吴忧想着不禁笑起来,是啊,起初在学校当老师的几年,说媒的人真要把家里门槛踩塌了,直到自己说不急着成家才清静了下来。可现在的老公程城偏偏是做咨询师时认识的,妈妈后来说,做这个事就一个好处,总算把女儿给嫁出去了。

晨曦渐渐染亮了窗棂,吴忧放下书,揉揉发酸的手臂,走到客厅铺好垫子,做起瑜伽来。

吴忧坚持做瑜伽比做老师的时间还长,自从在大学里和同学一起免费听过一次瑜伽课后,吴忧就成了蕙兰瑜伽的铁杆粉丝,一年四季无论天气如何,都会在早晨或黄昏打开瑜伽垫,好好舒展一下全身的筋骨,更重要是,吴忧喜欢在瑜伽音乐里体会自己的呼吸,让整个人都平静下来,让那些过往的阴霾远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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