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摆渡人

阿正从KTV走出来,天还不太晚。路灯下的人们依旧各自忙碌着。街南面一个不大的饭店里传出一阵悠扬的歌声。‘游历在大街和楼房,心中是骏马和猎场。最了不起的脆弱和迷茫,不过是这样……’歌声吸引住了阿正的脚步。他扔掉手中的烟,跟着歌声轻轻的哼着。他太喜欢这首歌了,那歌词仿佛就是给他写的。

刚刚大学毕业的阿正不愿意到企业里上班。为此他和父亲吵完架就住到爷爷奶奶家了。两个老人本来也寂寞,见孙子回来欢喜的不得了。奶奶有事没事的总找话和他说。开始他还忍着,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着,慢慢就烦了。爷爷总是笑咪咪地看着祖孙俩在闹。有时爷爷也会说上两句,无非是阿正找媳妇的事,爷爷隔三差五的就会提一提,还时不当地揭露一下他的老底。阿正答应爷爷暑假结束就给他带孙媳妇回来。爷爷呢就从隔三差五地催他找媳妇,变成了隔三差五地让他赶紧领回来,让他看看。阿正总是应付爷爷,“快了,快了。”

阿正长得好看,就像电影《我不是药神》里的那个侦探,好像是叫周一围吧?尤其是他那双眼睛,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个头也高,一米八左右。脸上白净,从不长豆啊什么的。所以,他上高中时不缺女朋友。为这事,他父亲还抄起了桌子腿。如果不是爷爷拦着,一顿胖揍是免不了了。谁知上了大学,老实了,连个女朋友也没有。也不知道这小子是咋想的。

阿正的家和爷爷奶奶都在一个小区里。小区很大,据说有一万多户。小区设计很有特色。南面和东面各有一大门。从东大门进,门两边是铁栅栏做的围墙。围墙下,是绕小区一圈而建的花池子。里面种满了各色鲜花绿植。紧挨着花池子的是一条宽阔的马路。马路西边则是一排整齐的法国梧桐。树与树之间是停车位。这些停车位对于上万户的小区来说,是远远不够的。大门略往南,一条河自西向东穿小区而过。河的两边多是别墅和联排别墅。只在西南角,建有几栋高层普通住宅楼。河不算小,几十米宽的样子。水流不急,漫波荡漾。河水北面系一木船于红柱飞角的亭子边。年少时这是阿正玩耍的地方。出亭子,拾级而上先是一排细竹林,青翠茂密。过竹林是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小路边有一座独门别院的别墅。那便是阿正爷爷家了。顺小路往里走,两边树木繁多,或亭亭如盖,或花团簇簇。其间又有从不同方向伸出的小路各自相通,最后南北东西与马路相连。在小区中间地带还建有一广场。广场下面是地下停车位。河水蜿蜒而过,其上有多座桥梁与广场相同。桥两边或是假山或是巨石。假山或巨石旁又多栽轻松翠柏。小区建设奢华,也透出一份安详与平和。每当傍晚时分,广场上会有许多跳健身舞的人。马路上也一样,有暴走团,有漫步的,还有三三两两骑行健身者。

傍晚的时候,阿正也会陪着爷爷在广场上玩会儿。爷爷会围着广场慢慢地走几圈。阿正纯粹是为了看那位领舞的大姐。只要爷爷转不到他面前,他的眼几乎是离不开那大姐的。大姐身材苗条,长发披肩。从身后看不出年龄大小。还好阿正从他发小王哲那打听过,知道人家是社区指派过来领舞的,孩子都上高中了。爷爷每次转过来时,嘴角总是似笑非笑,斜斜地瞟他几眼。阿正才会把眼神收回来。过段时间,没了兴趣,他也不再陪爷爷去广场了。

闲不住的阿正,心思放在了一个经常骑自行车锻炼的女孩身上。那个女孩穿一身骑行服,身材凹凸有致。每天中午晚上必是骑上三四圈才会回家。阿正知道他们是高中同学。只是不在一个班里,面熟却不知道她的名字。问王哲,王哲也不知道。阿正几次凑过去搭讪,都被无视过去,好像不认识一样。但这点小事如何难得住阿正呢。

中午,阿正看着从他家骑过去的女孩,心生一计。“奶奶,我是不是越来越胖了?”

“嗯,你还胖?都快成干巴猴了。”奶奶还在为他吃的少担心。听见他说自己胖就有些急。

“哎,奶奶你说我这天天呆在家里,身体肯定越来越差,我是不是得锻炼锻炼?”

奶奶刚想接话,爷爷瞪着他把话抢了过去。“臭小子又想干啥?还糊弄你奶奶!”

阿正冲着爷爷笑了“还是爷爷好,我就是想买辆自行车。”

看着阿正嬉皮笑脸的样子爷爷琢磨了半晌,回头和老伴说:“给他钱,给他钱,让他买辆好的。”说完笑呵呵地坐到摇椅上。

爷爷家住的是独立别墅,上下三层。当时买别墅时,是考虑全家住一块的。爷爷奶奶住一层,爸妈住二层,第三层留给阿正。谁知阿正在学校常常惹事,调皮打架都是小事。最厉害的一次是一个女孩为了他,寻死觅活的。那女孩的父母闹到了家里。让阿正的父亲大为光火。爷爷奶奶地宠溺使阿正的爸爸妈妈极为痛苦。一气之下便又和朋友买下了现在住的联排别墅。与朋友对门而居。只是离着爷爷家不远。不过也没起啥作用。每次训斥阿正不过几分钟,爷爷奶奶便会出现。而阿正很会表演,爷爷奶奶一到,眼泪就往下流。奶奶便搂过去,一声长一声短的,什么活啊死的全来了。有几次,阿正的爸爸气地摔门而出。到邻居家喝上几杯,说说心事。酒多时也是暗自垂泪。

大家都认为这孩子废了,不会有什么出息。没曾想却考上了大学。当然只是二本类的。就是这样也让他爸妈高兴了好多天。报志愿时,他爸让报会计类的。阿正说:“早报上了,我要学工商管理。将来会计也得听我的。”

阿正他爸气地跳了起来“你爷爷学会计的,你老子也是学会计的,到你这儿还管起你祖宗老子来了。啊?你给我滚,滚你爷爷家去!”

阿正低头耷拉眼的出了门。一出门就不是他了。一路哼着小歌,蹦蹦跳跳地去通知爷爷奶奶,做好他的饭,铺好他的床,然后真正地放飞了自我。

现在的孩子总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他怎么会理解父母的想法呢?阿正的爷爷是市里出了名的老会计。就是现在也时不常的有人来请去讲讲课,做做账什么的。儿子又子承父业,在一大企业里任主管会计师。如果阿正再学了会计,以后家里还会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但是阿正打小看惯了他们的忙碌,从心里厌恶会计这一行当。所以自作主张报了工商管理专业。也难怪他父亲会暴跳如雷。

阿正用奶奶给的钱,买了一辆自行车。中午奶奶正要招呼他吃饭,阿正急匆匆推车而出。边走边说:“我一会儿回来。”已经落坐的爷爷拉着老伴的手说:“走,上楼,看看臭小子干啥去。”只要是说到孙子,哪怕是天大的事,奶奶的眼角眉梢便会堆满了笑。

爷爷和奶奶两人凑到窗户前。阿正推着自行车躲在小路旁的竹林边,紧张地注视着马路上的行人。不一会儿,那个骑行健身的女孩,听着音乐自南向北而来。阿正瞅准时机,骑车往前冲去。只听“哐当”一声,女孩骑的自行车撞倒了阿正的自行车。阿正摔倒在地上。女孩紧紧攥着自行车的刹把,两腿叉在自行车的大梁上,两眼盯着阿正。坐在地上的阿正用手捂着腿哎呀哎呀地呻吟着。过了会儿女孩不得不走过来,站在他跟前没好气地说:“起来吧,别装了。”

阿正呻吟声更大了。过路的人纷纷投来奇怪的目光。“我撞的是你的车子,又没撞到你人,你装什么装,不起来是吧?”女孩想笑,又忍住,故作严厉的说。

“那我咋脚疼呢?撞了人,还不承认?”阿正眼看自己的把戏被拆穿,便耍起无赖。

女孩弯下腰低声说道“阿正,相不相信我踢你。”

“哎,你咋知道我名字?”阿正抬起头,四目相对。本来眼里已带有笑意的女孩,再也忍俊不住。她一甩头,走到路边树下。

阿正爬起来,扶起自行车,跟到树下。女孩把目光投向别处。阿正嘴里时不当地“咝”一下,问道“你咋知道我名字啊?”

女孩扭过头,不想让阿正看到她脸上的笑容。“都有女孩子为了你去死,还有谁不知道你的大名?”

“那不怪我,我又没招惹谁,我拒绝都不行吗?你不知道,我还差点为那事挨顿揍呢!”

女孩回过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不疼了?”

阿正迅速反应过来,立刻提起右腿忙不迭地说:“疼疼疼,哎呀,咝——疼。”

女孩转过身,扶着树,咬着嘴唇笑了会儿,说“疼,那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没多大事。”

“没事,那我走了?”

“哎?总得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我叫余诗华。”女孩说完转身走了。

望着远去的背影,阿正有些恋恋不舍。直到看不见时,才推上车子往家走去。

爷爷奶奶从窗户里,看到了一切。爷爷不自觉地笑道“行啊,臭小子。”奶奶叹口气,转身下楼,为阿正准备饭去了。

连着两天,阿正都没有看见余诗华。他心里很奇怪。第三天中午,终于看到了。阿正兴奋地骑上车,追上正慢慢骑行的余诗华,“这两天咋没见你啊?”

余诗华没有搭理他,依旧不紧不慢得骑着。阿正有点无趣,也就不紧不慢地跟着。骑到第二圈的时候,她叹口气说:“家里给找的工作,要去厂里上班了。”停了会儿又说:“我不愿意去。”

“上班是早晚要上的,如果自己不愿意,去了又有什么意思呢?”阿正一边寻思一边说。

“我学主播专业,可我爸不同意,说那是吃青春饭的。”

“我们和他们的理解有代差。不过不做主播,也可以做别的呀?”阿正其实这段时间也在考虑工作的问题。两人正好谈到了一块。“要不你和我一起创业吧?

“你想干什么?”

“你看,咱们这儿的外卖只有一家在做,咱们可以申请另一家来做啊。”阿正说。

“是,自己给自己干,总比在厂里拿死工资强。”

两人越说越兴奋,分手时,约好晚上在河边的亭子里见面,继续商谈他们的计划。

晚上,微风习习。两人如约而至。余诗华穿了裙装,显得妩媚而多情。阿正站在小船上看着诗华一本正经的说:“百年修得同船渡,你不上来看看风景?”

余诗华微笑着伸出手。正想要上船,王哲沿阶而下。边走边嬉皮笑脸地说:“千年修得共枕眠。还是你们早哈。”

诗华的脸微微一红,她有些恼火地看着阿正。

阿正从船上跳到亭子里,介绍道“我发小,王哲。咱们那事,人少了不行。”

王哲和余诗华打过招呼,谈了自己的想法。三个年青人很快定好了目标,和计划。资金和申请外卖代理的事由阿正想办法。如果顺利,招募骑手,联系卖家由王哲负责。具体管理交给余诗华。三人聊到很晚,各自回家。

阿正没有回奶奶家,而是回了自己的家。一进家门,先亲切的喊了声,“爸。”正在看书的父亲很奇怪。他没答应,只是看着阿正。

“有点事想找你老人家商量商量。”阿正大大咧咧的坐在沙发里,转着眼珠子,等他父亲的回话。

“啥事?”父亲依旧没有好脸色。

“我想做点啥,总得找个工作。不能啃老,你说是不是?”

他父亲沉思了会儿,声音也变的柔和了许多。“你想干啥?”

阿正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想法向父亲娓娓道来。父亲被他说动了。他坐到阿正身边说:“你先不要去上海,找人家总公司。可以先在网上联系一下。谈谈咱们这边的情况,看看人家的想法,再去也不迟。你说呢?”

“嗯,好。”阿正觉的父亲从来没有和颜悦色地和自己说过话。他受到了鼓舞,站起来说:“今晚不去奶奶家了。”

父亲拉下脸,嘴里吐出个字“滚。”

阿正出门的时候在想,父亲是不是有意让他去陪爷爷奶奶的。

父亲看他出门,回卧室同妻子商量起阿正的事来。

转眼间秋天到了。蝉声渐渐稀少。一场秋雨缠缠绵绵接连下了三天。

阿正即将前往上海,他已取得那个外卖公司在本市的代理权。此次赴上海是正式签署合同,并接受为期一个月的培训。如果一切顺利,他回来后,他们的外卖公司就可以开业了。

三个人聚在亭子里,气氛多少有点悲壮。阿正望着小船里的积水若有所思。他想起小时候,下雨时他便会从船里往外舀水。那时的小船很新是红色的。现在的小船漆红的颜色被风吹雨淋的斑驳不堪,有些地方已经发霉。

为了打破凝重的气氛,他搂过身边的余诗华故作轻松地问她“亲爱的,这一个月你会想我吗?”

“嗯,想,等你回来我就找别人了。”余诗华甩开他的胳膊,站起来伸手去接亭子外边的雨点。

“哈哈,你去吧,我给你看着。少点肉啥的你找我哈。”王哲打趣道。

余诗华回身把手里的雨水甩向王哲“让你胡说八道。”王哲扭头缩脖地躲开。

“滚”阿正笑着踹了他一脚

天亮阿正出门后,他父亲摸起电话,打给他远在上海的朋友。六十万现金已经给阿正准备好,合同签署后就会打过去。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一个月后,阿正回来了。他们租好办公地点,置办齐一应装备,选好了开业日期。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东风。

十月一号,开业典礼。门口扎起大拱门,两边彩旗烈烈。他们请来了各自的父母亲戚,提前置办了几桌酒席。一阵炮响过后,阿正上身着白色长袖衬衣,扎进下身黑色西裤里。他走到麦克风前,请公司总部来的人讲话。然后阿正也宣布了分公司的明称,计划任务等等。站在台下的王哲带头喊着“不负青春,努力前行。”的口号。一阵喧闹过后,大家进屋落坐,握手言欢。

阿正对工作很上心。每天都问余诗华当天的接单流量。令他想不到的是,从营业开始,流量就不断地往上长。几个礼拜后,阿正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接单流量基本稳定了。他算着一年后,不仅能收回成本,还能赚个十万二十万的。慢慢的,他把工作全部交给了余诗华。心里有了更大的打算。

晚上吃完饭,三个人在路上散步。阿正跟他俩说:“目前可能就这样了,流量不会有太大起伏。如果今年顺利,明年去更大的城市看看。”说话间,一辆红色越野车从他身旁呼啸而过。王哲望着远去的车,羡慕的赞叹道“真牛x”

余诗华往路边拽了拽阿正“你靠里边点,多危险啊!”

阿正望着已经远去的红色越野车,心里有些不快。

非常意外又非常巧合的是,第二天傍晚依旧是他们三人在路上散步;依旧是那辆车,依旧是从阿正身旁呼啸而过。王哲火了“牛啥牛,急着回家哭爹去啊。”他朝着远去的越野车愤怒地骂道。阿正也恨恨地吐出几个字“欠收拾的东西!”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

阿正他们的办公地点坐落于一栋写字楼里。楼前是一条宽阔的马路。往西走不远,是一十字路口。吃过晚饭后,他们三个就在这条马路上散步。但是今晚他们故意没叫余诗华。他们两个还有一个衣着陈旧,邋里邋遢的男子。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那个邋遢的男子推着阿正的自行车,等在离红绿灯不远处。阿正和王哲则在另一个地方注视着他。

那辆红色越野车疾驰而至。正好红灯,它不得不减速。将要停下时,那个邋遢的男子骑着自行车,从一旁歪歪扭扭地撞过去。人倒在了车下,哎吆哎吆地呻吟着。

车上跳下来一小伙子。油头粉面的,一看就是公子哥的样子。他踢了脚车下的人说:“起来吧,碰瓷也不找个地方。”

阿正和王哲迅速围上来。王哲看着车下的人大声说:“吆,撞人了?人没事吧?”

那人冷冷的看着王哲道“一伙的吧?碰瓷也太不专业了吧!”

“什么一伙的,我和他根本就不认识。撞了人还这么牛!”王哲嘟囔着。

那人看看周围,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他冲着车底下的人说:“你起来,再不起来,我可报警了!”

周围的人议论起来,有说报警的,有说先去医院的,也有看热闹的说没见着血的。

红车司机蹲下,和车底下的人说“要不我和你先去医院?”

车底下的人,摆摆手装出疼痛的样子,“哎,哎!不用,歇会儿我就好了。”

周围的人开始分分指责起司机来。

那司机一时没了办法。他走到路边掏出手机想要报警。阿正恰好在他旁边。“哥们,报警可是你的全责,处理其来是很麻烦的。”

司机看着阿正没有吭声,似乎很认真的在听。阿正继续道“我给你出个主意。你看那人,一看就是缺钱的主。不如破财免灾吧。”

“给他钱,他不要啊。”司机眨眨眼说。

“不要?肯定是嫌少。一千不行两千,两千不行三千,我就不信还有不喜欢钱的。”阿正装作义愤地说。

司机脸上漏出狡诈的笑容“对,我给他三千。”

有钱能使鬼推磨,车底下的人一边说我不要钱,一边把钱接过去装到口袋里。慢慢爬起来,推着车子,一瘸三拐地走了。

阿正心情好极了。看着明媚的蓝天,想着伟大的事业。坐在椅子里,悠哉悠哉地喝着咖啡。门突然开了,进来一帮警察。为首的,正是昨天那个油头粉面的司机。他一半屁股做到阿正的办公桌上,瞅着阿正说:“不好意思哈,这几天在抓那碰瓷的,没想到把你带出来了。哼哼,实在不好意思,请跟我们走吧!”

阿正和王哲被带走的时候,余诗华在他们身后看了很久很久。

阿正被抓的消息传到家里。奶奶一慌,瘫坐在地上。阿正的父亲赶忙把她抱到沙发上。爷爷喃喃自语道“得找找人,得找找人。”阿正的妈妈也在一旁急切地数落着自己的丈夫。平和的家里此时就像是着了火,乱作一团。阿正的父亲心里窝着火,他强忍着,恨声说道:“谁也别找,就让他多待几年。不吃点苦,还不知道他以后会惹出什么乱子来呢!”奶奶听了,爬起来就打。边打边说:“你把我也送进去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阿正的父亲推门而出。嘴里嘟囔着“不是你们惯着,怎么会有今天。”


两年后,阿正从监狱出来。王哲已经等在大门外。王哲比他早出来半年。阿正看了看周围,有些失望。他拍了拍王哲的肩膀说:“走吧。”

阿正在监狱里,余诗华没来看过一次。爷爷奶奶和他父母没少来。父亲来的时候跟他说,不要担心公司的事。他们已去过上海,和总部的领导谈过。这边的公司暂时由余诗华管理运行着。

阿正让王哲开车,先回了爷爷家。一家人喜极而泣。吃过晚饭后,阿正一个人坐在河边的亭子里。那艘小船在微微的涟漪中,轻轻地摇晃着,就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阿正把最后一支烟点上,一脚跳到船上。小船欢快的摇晃起来。


早上,阿正穿戴整齐,来到公司。他把王哲和余诗华都叫了过来。“这里的一切,和我不再有关系。我要去别的城市工作。你们把今年押金到期后还给我父母,剩下的你们自己分了。对了,别忘了多给那些骑手些。”说完,阿正走了。留下目瞪口呆的王哲,和满脸愧意的余诗华。

早在监狱里,阿正就听说了余诗华的事。当时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找谁不行啊,偏偏就喜欢上了抓他的那个警察。后来他才知道,那个警察一直帮他维持着公司。慢慢的他也就接受了。他知道没有一个有力的人,就靠斯斯文文的王哲,和余诗华两人,是无法支撑下来的。

阿正到了更大的城市后,先从做外卖骑手开始,慢慢的发展起来。机警,聪明,和艰苦的磨炼,使阿正越来越成熟。没有几年,他便进入那个外卖公司的总部,担任副总。

这次回来休年薪假,也想看看过去的朋友们。自然饭局是少不了的。喝酒,唱歌,让他感到厌烦。扯着破锣嗓子吼过几首歌后,阿正悄悄溜了出来。街对面传来的歌声让他驻足不前。歌唱完了又换上另一首。阿正把扔到地上的烟头踩灭,两手插进风衣口袋里。他心里想“我是城市里的牧马人吗?不是,不是,我应该是城市里摆渡人。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爱人,朋友和这大街上的人,谁又不是摆渡者呢……”

阿正想起亭子边的那艘船,心情变的愉快起来。他甩开步子,往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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