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起来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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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最后一朵透明状的余晖落在乔安脸上时,这个城市又开始天性不安分起来了,波浪般的躁动的人们舞动着渴望被爱的身躯,在霓虹的闪烁里忽明忽暗,观海二道上的海鸥最是多,也最懒惰,死死追逐着人,乔安狠狠地丢了一个三角形小石子,那个老大派头的海鸥才稍稍有些收敛,速来拥有一颗善良心的乔安,这会再没有比此刻更厌恶这群不付出任何努力的海鸥了。乌压压的海鸥腾空而起的刹那,分明刻画出正在流逝死掉的大块光阴。


十一月的风绕过脖颈钻进腹部,这让乔安稍微有些惬意,他像个第一次站在田径赛场上的孩子,认真确有不失优雅的小跑了起来,深蓝的条纹领带也跟着起舞,再过一个街区就能躺到自己钟爱的草绿色沙发了,这样的念头促使着乔安的步伐更快了,来不及细细阐明,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瞬间便是别离了,乔安的眼眶微微有些潮湿,就在刚才他永远失去了一位总是爱耍小聪明的家伙。没错,他当初那个深爱的人,而且此人极爱出言不逊。


最后的拥抱,他果然还是没能忘记蹂躏我的耳朵,想到这,乔安的脸骤然一下悲伤起来了,平日里总是温柔的一张脸开始起了皱,瞳孔暂时也失了蓝色的光彩,长长的睫毛失落地无精打采着,还真像那个前几天美术馆里那个悲伤男人的脸啊,乔安一遍遍不厌其烦摸着自己毛茸茸的下巴,镜子里那张就快要四分五裂的脸,是那样的欠揍极1了,怪不得那个总是投资酒馆失败的老友李,总是逾越自己,时不时还嘴贱贱的损人,连自己那个最近迷上了棉花糖嗑药的老妈都说是自己的问题,乔安猛地离镜子更近了,他前倾着身体,只穿了一条黑色内裤,微卷的头发也是蓬乱的,就像这个房间的心情,灰色的云总是常常光顾这里。


嗯,他才不是时刻都男人味十足,当他被我压在身下的时候,乔安有些骄傲地邪魅一笑,确依旧藏不住眼底那抹心碎的光,是啊,一年时日,当初自己的羞涩全然消失了,如今倒会和这个小哥们调情了,昏黄迷离灯光的房间内,乔安此刻在欣赏一位小哥的年轻肉体来了,因为是刚刚洗完澡的缘故,年轻的肉体所呈现出了一种近乎神圣散着白光的奇特模样,这令乔安有些羡慕,那些年这样美好的夜里,他也曾做过无数个梦,梦里有他永远可以厮守一生的爱人,如今看来也无非是最不堪的一夜情了,可怜的人啊,终究还是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个人,乔安用手轻轻按压着下眼睑,又缓缓地微仰起头来,他才不想让这个换了几任男友的小哥抓到嘲笑自己的机会呢,乔安胡乱抓起一杯酒,用力的一饮而尽,然后嘴角被用力的扯成使之完成一定的弧度,是地,多么甜美的笑啊,曾经,也有一个人深爱这样的笑,………从客厅的红色沙发到卧室的双人床,这样的夜里,乔安不知自己放纵了多少次,乳白色的凌乱床单上怎么都是另一个人欢爱时醉眼迷离的影像,……用力深陷在小哥年轻的美好肉体里,他只是感觉到自己还是个十八岁的孩子,未来他能轻易地抓取到幸福,甚至还有永生至死也决不会消失的爱人。


不知无目的乱穿过了几条喧闹的街道,罗穆才终于可以定定平静坐下来,这是一家有些凄凉的咖啡馆,店里客人只有他一个,清冷的环状吊灯里闪射出使人容易心碎的光,前台扎着马尾的小姑娘很可爱,像多年前那个暗恋自己的邻居小妹妹,硕大的背景墙上,插画家手绘的几个模糊的男孩笑脸,异常地美,是那种含蓄的美,……是有点乔安那家伙的美,罗穆此刻至少不是头昏昏得如失了重心的醉汉了,他深灰色的毛衣温暖地守护着它的主人,最后的拥抱甚至吻别竟这般模样,他从未想到这样的一瞬间,就在刚才的地铁口生动地发生了。


从他说出最后一句我爱你时,他已经知道一切都只能覆水难收了,甚至连做个周末得空谋个面喝杯酒的朋友也不能了,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吧,那些一个人在双人床上寂静躺着的夜,所幸刚才他终究没说出那些思念的沉重梦魇,自从上周五接到那个声音有些颤动的电话时,他就一直在无比的兴奋着,接近一年的光阴里,多少生离死别悄然在我们看不到的世界已经或者正在发生,那家伙怎么就不知,一起携手走下去,去挑战可能的悬崖峭壁,这样的人生难道不是最可能获得最深沉的幸福嘛,可惜那个家伙总是爱逃跑,恍如拿着彩虹棒棒糖不知该怎么吃的小男孩,在满腹的不知所措中终失掉了甜蜜的棒棒糖,罗穆此刻内心的愤怒多过悲伤,他刚才差点忍不住想要狠狠地揍那个家伙,只要一个有力的拳头他便可以潇洒地扬长而去,甚至都无需拍下屁股,可是最终他还是不忍,只要一看到那张欠揍的脸,他就会克制不住地想要使那个人快乐,最后一次亲吻他的脸,也只不过四五秒,最后一次摸他的额头,也只是永远都不会再给自己一次机会的那个人了,凝望着手机里那个头发微卷的那人的脸,罗穆又陷入了当初和他一起半夜飞去巴塞罗那看球赛的那个美妙夜晚。虽然那天他们差点因为一件小事吵得差点错过了班机。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还是做那种可以见面闲聊的同事好了,以后的工作中我们都不会……尴尬,乔安有些激动地说道,他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那些无法在阳光下言明的欢喜,那些只能被计算出的幸福面积,他想象中的忍受最终只是个彩色泡沫,即便一双眼还散发着迷离充满欲望的摄人光芒,此刻已经是凌晨一点十分,酒店柔软的大床上两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在欢爱过后神色凝重的交谈着,窗外那群红蓝的海洋还未完全褪去,这样的一个夜晚,乔安是真的开心极了,满足了儿时多年来见到球王的梦想,罗穆一直都是很好的爱人,他也的确有这方面的天赋,诚如和现在的男友在一起已经三年了,当然也正因为此,他才觉得是时候做个告别了,虽然这段关系中他们都是通过不怎么光彩的劈腿,才在一起有了目前这样的现状,近似于偷情般,每一次的亲吻抚摸疯狂都让乔安感到无以名状的幸福和满足甚至还有那最是难得的安全感,没错他热烈的喜欢着甚至爱着身边有着迷人笑容的家伙,自从那次在办公室那个家伙为他跳了一段80年代的幼稚舞蹈时就再也停不下来了。……然而曲终人散总会要来,这个美丽的错误是时候该终止了,乔安靠着在罗穆的胸膛,眼神颇有些悲哀,完全褪去了刚才那令人可怖的浪荡和迷醉,悲哀那没有未来的他们两个人。二十八楼的酒店房间还真是高处不胜寒,开了小口的窗此刻正有一大团一大团的风溜进来,胖肚子的玻璃瓶中的花左右摇摆,全然漠视床上两位男人的严肃对话。


明天,就明天,明天我就会告诉他,以一种不怎么伤害他的方式告诉他,我需要时间,………罗穆轻轻转过乔安的身子,非常郑重地承诺到,两只眼睛里都是非常焦急的光,生怕明日就永远失去了面前这个惴惴不安的男人,午夜的巴塞罗那非常寒冷,刚才在球场欢呼呐喊神采飞扬地乔安,这会也只是沉默不语了,右手拇指和食指若有所思地揉搓着下嘴唇,罗穆则微闭着眼紧紧揽着乔安,只想要更贪心地深入他世界的每个角落,哪怕有再多阴影他也有信心驱散。如织的红蓝海洋声这会也终于消退了,人人都爱球王,巴塞罗那的夜无论胜利亦或失败一如既往爱着那个独有着海豚温柔笑容的腼腆球王。


先生,这款床垫非常适合你们啊,柔软舒适之余,还可以自动设置柔软度,保证你们每个夜晚不同的舒适,给予更多美妙瞬间。硕大的二楼宜家大卖场内,人头攒动,每一个灵魂的脸上都洋溢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幸福可能就藏在那个可爱的纯木制床上,亦或那个可爱得不行的小恐龙玩偶翘起的尾巴上,身着黄绿条纹工作衬衫的一位大眼睛年轻业务员,无比真诚地讲解到,淡淡的语气里没有其他业务员的喋喋不休的嘈杂,一丝丝羞涩都不见,这让罗穆和乔安甚是满意,新房的家具都大约准备得差不多了,今天买了床垫,晚上就能住进去了,罗穆一想到只要过了今晚他就能和深爱的乔安永远生活在一起了,没错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生活在一起,从每个拂晓时刻的白雾茫茫里睁开眼睛到黄昏聆听那朵不愿归家的小太阳唱出的歌谣,罗穆打心底珍惜这个眼前的人,他刚刚艰难地结束了那段持续三年的感情,他只是不想欺骗任何人,包括在上一段感情关系里那个毫无任何过错的男人,他唯有无尽的抱歉,因为他更不想放手松开身边这个可以允许他吃任何一种冰淇淋的乔安,从你第一天来公司上班,我就注意到了特别的你,当罗穆低压着嗓音动情地在乔安耳畔道出这些深藏许久的心思时,那个大眼睛业务员果断地转了个身,这让乔安多少有些得意,他终于也有了一个可以在人群里肆意亲昵的爱人了,可以伴着他一起逛完宜家的所有区域,甚至如果时间允许,还可以试坐完所有心仪的沙发,这让乔安觉得人生的幸福莫过于如此,从青涩的少年时代到即将三十岁的过往岁月里,他耗费了太多的时间寻找那个可以携手一生的爱人,在半年前那个爱八卦的亲姐姐婚礼上,他一直藏在心底喜欢的那个人,在摆放了一束纯白百合的洗手间突然给了他一个酒精味很重的长吻,……你已经有男友了,你已经有男友了,伴郎装扮模样的乔安无疑是漂亮的,尽管褪去了少年独有的青柠檬气味,那一双甚是多情的眼睛确依旧一弯春水长流,大脑里只是确一直嗡嗡作响的都是这句主谓分明的短句。虽然他的眼眸里尽是罗穆的眉梢眼角酒窝以及那甚至连醉意都是风度翩翩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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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写着……单身头像是rocky(罗穆和前男友养的沙皮犬)的……是你吗,我真不敢相信,……你手机上还有这个,………肩膀不停在抖动地乔安此刻用一种近乎无声的嗓音在质问到,眼眸里生出了一层微微泛红的薄薄的雾气,教人想要急需召唤太阳的光临,红色的圆领体恤也皱巴巴的,一如它的主人,在用同样含着怒气的眼神在盯着站在百叶窗前的罗穆,屋子里其实呈现出一种乱糟糟的气氛,搬家公司运过来的一箱箱物品还未全部拆封,黑色金属镂空花纹的小圆桌上也只摆放着唯一的相框,那还是一起去看球赛的画面,两个大男人热烈的笑脸里看不出未来丝毫的乌云,由于紧紧相贴着对方的脸颊,两个人的脸都过分不很自然的小了一大圈,使照片显现出无可比拟的奇特亲密,怪不得那个带着小弟弟看球的西班牙小伙子会说出结婚旅行的话,当初的一瞬间也着实击中了罗穆大脑的一根弦,求婚这样的事还是得好生细细准备才好,被百叶窗阴影遮了一小半脸的罗穆这会站在箱子丛生的世界里动弹不得,他想要解释什么的一张嘴也只是在剧烈的抖动,他想要迈过这短暂的距离去抱生气了的乔安,确发现怎么也迈不动脚,一种更开放的关系在同性恋和异性恋的世界所生成的影响,他或许认识的只是冰山一角,他也只是庆幸自己被乔安及时地质问到了,或者在一处健身房里一个面包店里,他所意识到的一个吻或许只是一个吻,哦,不,他从来没有再会想过如此深爱另外一个不是乔安的人了,为此他结束了一段维持三年的感情生涯,他只是不想欺骗任何人,包括他自己,好了,这下他真实知晓了乔安的一颗无比敏感的心,他之前之后也都从无乱搞过和其他的什么人,没有,一个都没有,他完全可以以自己的生命发誓,以及对仁慈宽宏的佛的全部虔诚作证,钟摆在冷淡的滴滴答答,毫不理会屋子里快要僵硬却又在努力挣扎相拥起舞的两个男人,每一个字符短句都力度不同,有的如猛虎下山,有的如月下的小溪水潺潺,音乐般急急缓缓高高低低,敲击着人脆弱的心弦,叩问着人们容易受伤的灵魂,至于那花瓶里崭新纯白的花,好似故意和人做对似的,特别地幸灾乐祸,完全一副小人的嘴脸,终于在喝了一大口甘甜的水后,轻轻吐出了它生涯里从未有过的芬芳沁人的美,虽然这美的属性是不道德的,是染指了低级趣味的美,自然,这美毫无任何观众,这会,地下停车场里的罗穆终究还是没能阻止住决意离开的乔安,虽然才刚刚迎来五月,水深火热确充斥了偌大的冰冷的地下停车场!连立柱后的脏兮兮的厕所也未能幸免于难。胡乱扣上了皮带的罗穆终于也狠狠地踢翻了线条尖锐的垃圾桶,鞋子上不小心刮到了一大块屎,引得他又咒骂了大约持续了一分钟。


摇曳的烛光碎影忽明忽暗地闪烁,附和着温柔地小乐曲,来自德彪西的牧神的午后在八月的一个夜晚自由地流淌着,梦幻般广阔地世界里一块块披着红蓝外衣的生日蛋糕,香气萦绕在室内的每一寸光线周围,男人的手充满了雄性的力量,又丝毫不差半分温柔,太过于舒展的眼角一丝轻轻的皱纹处,盛满了强壮烂漫的笑意,如同巍峨青山的悸动在发作,如同海天地平线处急着溜走的一抹日出神态,在突然急速戛然而止的音符里,两副高低不一的身躯定格成了一副奇怪的收尾图画,生日快乐,我最亲爱的小王子,无需再多的抒情言语了,只这短短的一句便全然地砸翻了整个心池,大朵的涟漪密密麻麻,任凭秋风在上面兴风作浪,不过这浪花从来都是无害的,定不会璀璨任何的房屋树木,它只会让人更如痴如醉,犹如偷吃了果实的夏娃,日日都是不自知着已然身在幸福的河流中,仍旧熟视无睹着即将产生的溺死的危险。那一夜,乔安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他依旧如同儿童时代那样,从未改变,他已然保留了渴望享受生日时光的一颗充满幻想的心。他需要承认,再没有比这更美好的生日夜晚了。


你…你也来借书了?看着眼前这个即将彻底模糊的有着浓密胡须的皮肤有些黑的男子,乔安也不知怎么冒出这么一句…这样的询问句,他一直以来都不是那种十分巧言的人。每每讨论什么甚至争执什么奇怪的话题总是在罗穆面前败下阵来。多么奇妙的午后三点一刻啊,浑浊的大片阳光穿透过落地窗照耀着大厅里容易孤独的人,他看着这个男人确莫名地想起了另一个遥远的人。他只得苦苦地笑着,像是刚喝了一大口中药汤汁。只是这病离彻底痊愈还时日尚远。


…嗯,没事,周末来随便看看,男子摇晃着身体,慢吞吞地迟钝地回复道,带着很是明显的意味深长的浅笑,无奈还是遮不全那总是透露出的拙笨。


图书馆不大,位于市中心的北边,靠近海,经常能听到海鸥们的吵闹声,乔安每次都是稍作短暂停留,待选好了书,便有些嫌弃地迅速离开了,一直以来,他都不喜欢海鸥,甚至现在竟然十分厌恶了,他也不知具体原由,也许他有一次不幸被海鸥狠狠啄了一下的缘故吧!


我们好像真正在一起还未一月时光吧,……听到这句叹息味十分淋漓的长句,乔安蓦然间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个木纳的男人会有此种表达,……大约过了一分钟,乔安才意识到需要说些天气政治什么的,他总是不习惯在不是特别亲近的人面前,静默不语,这一点罗穆知晓地毫厘不差,相比于这个一脸毫无光彩甚至有些黯淡的男人,他只是充满了无尽的抱歉,长久地流浪徘徊后在偶然间遇到了一个不知来历的小船儿,他天真地以为它能带他去任何的远方和彼岸,无疑不太崭新甚至总是在忧伤的河流中度过青春年华的小船儿有着足够的善良,只是他也很明白,爱不是善良组装的无懈可击的安全感,爱更不是一句我永远等着你的乍看如此雄浑厚重的月下承诺,他只是像所有世间的追逐爱的可怜虫一样,他一直都在坚强贯彻着无与伦比的真实,黑与白的灰色地带,他很少地涉足更无多少鲜明的体验。看来一味翻阅太多的哲学书籍,人总要生有些思维的偏颇,仍旧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乐此不倦地做着追逐爱的可怜虫,至于那个灰色地带,他依旧无法容忍爱在此有任何败笔和失败的练习,想来这真是人间的一条艰难之路啊,道阻且长他向往的那种逛宜家式的平凡幸福,至少也曾鲜明的体验过,漂洋过海上天入地般的思绪足足让乔安比平日里多待了一个钟,等他想要跟眼前的这个男人寒暄告别时,才猛然想起原来刚才他们竞握手挥手再见了,………拍了拍一下额头,乔安这才从口袋里拿出借书证,向着前台走去,这次他专门翻找了几个书架才借到了这本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白痴》。


十一月的长吉山宛如一位严肃的长者,4221米的海拔高度衬托得它更加独立清醒,青石铺就的曲折小道宛如它多年历经的沧桑风雷,不谄媚不自惭,一场急雨后独有的清新气味,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那一朵还未完全绽放的初恋之花,藏匿在这不会说话的山林里,乔安多日来一颗四处跳跃不安分过分情绪化的心终于暂且落了地,只见它头也不抬极其疲倦地去歇息了,也许是有冷风在驻扎停留,这片山林鲜有大群人闯入,这正是乔安所渴望的,他特意带了帐篷,想好好地度过这三天假期,太阳的光有时很暖有时很冷,看来它也有一颗极其情绪化的心啊,仰望着深远湛蓝得如眼睛的天空,乔安突然很是天真地笑了,那笑声潺潺如溪水,那天真如雏鸟第一次做的梦,遮天蔽日般的云彩也才刚刚经过而已,这让乔安感到分外庆幸,那种暴雨如注呐喊阵阵地天气也不是完全臭脾气的,乔安只是不想第一日来就要被大自然狠狠地上一课,当然他知道这场暴风雨他是得好好拥抱一下了,也许只为了瞧上一眼更遥远的彩虹吧。乔安也不甚明了,他只是凭借偶尔会出错的直觉呼吸行走睡觉。包括这次突然地闯入多日寂静甚至生性冷淡的长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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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位于沿海地带,山林中的潮湿在正午阳光的窥视下愈发胆大,毛色光亮的鸟儿探着机灵的脑袋也好奇地打量注视着这位陌生的客人,乔安一瞬间生出了转身的念头,他的确是多日来狂热的灵魂遭受了严重的鞭笞,他思想的翅膀已然被生活的刀砍得血肉模糊,然而他还只是个渺小的人儿啊,他无非是固执地在红了眼似的追逐着爱,这样于人类于自然无害的梦想难道也要在这出言不逊的长吉山中得到冷落乃至冰冷的对待吗,这是多么不公的一桩厄运啊,那永远都在痴笑着众生的佛岂会不知呢,白色光滑的小石头是多么可怜啊,瞧瞧吧,它没日没夜地在遭受着那水温柔地亲吻,看看吧,过不了多少时日,它将会灰飞烟灭,连保留一个破败的躯体都不能,若是被在天堂散步的母亲遇见那该是多么可悲又令人心惊胆战的一个瞬间啊,蹲下身子的乔安就这样定定地注视着这仍在做着美梦的小石子,一颗心的世界确好似有对垒的两军将士在烽火狼烟中即将开战。


都说幸福的使者藏在这不知生日诞辰的长吉山里,我看未必,不尽然如此,你这副面孔顶多只能被邀请到幸福的后花园里独自溜达,运气好的话,可能会有一株披着刀剑风衣的真正的玫瑰爱上你,想来我那株调皮爱捉弄人的玫瑰还未发现我的身影,或者也许她只是一眼便瞅见了我,只是感到满腹地失望和愤怒罢了,乔安也不知怎么地就突然想起来了那位脏兮兮老头的话,他本来是个绝对的无神论者,更不信鬼怪之谈,无奈那街头拐角处的老头就像是生在这长吉山似的,这种如影随形雾气一样的感受此刻狠狠抓住了他,惹得他想要逃离这漫天的寂静和空旷,那么请问不幸人的面孔定是流动着荒草萋萋的悲凉吗,没错乔安的心正在打结,他深望了一眼这长吉山的初冬,下睫毛上挂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


萨夫拉索夫,这个总是爱抒情的可爱风景画家啊,让我们去看那副《伏尔加河边的墓地》,乔安,快点,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就马上要闭馆了,罗穆情绪高昂地朝着走路磨蹭的乔安大声呼喊,一双眉头里藏也藏不住的向往敬畏,我爱死这副画了,这简直就是我们所有人的一生啊,罗穆的嗓子里都注满了狂热的喜悦,他揽着乔安的右肩膀,一颗十分强壮有点倦意的脑袋靠落在乔安身上,美术馆里的人潮涌动,完全忽视了他们十分动人细腻的片刻饱满情绪。


……一个人来的?我猜是看星星?

……嗯,你也是一个人来的?看星星?


冷寒之夜的探路者很快发现了长吉山,一堆篝火于是就欢唱着团结就是力量并努力地燃烧着生命,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真心的献出真情,为此他们极其卖力的开心认真护佑着正在断断续续交谈的两个人类,这一大片空地上的两个男人简直兄弟一般,他们小心翼翼的询问短句都带有同样的赫兹与恰到好处的欢喜,橘红色的帐篷此刻也充分显示了她善良的天性,只见她捂着平日里不停歇的嘴巴,瞪着大大的眼睛,是的没错,她只是想营造出一种异常静谧但绝不寂寥的气氛,跟着她的主人多年,她俨然成了哲学家,她深切知晓寂寥超出了安全范围便能轻易地害死一个健康的人,即便那人被厚厚的盔甲所笼罩佑护,她太知道这种冷冷地杀人最是能迅速分解腐蚀一个人饱满的灵魂了。


哦,在这荒山野岭之中,有一对鸽子在亲热,咕咕叫,没错,它们大老远飞来许是受了火光的诱惑,也想来讨一杯温暖的热酒喝,或者再少一点贪心,留给家中正在做梦的孩子们。


你…好像不太一样了,我也说不上来。

你…你真的有爱过我吗?………

从前的你可比现在浪漫多了!……

……倒是你比至前浪漫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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