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一场延续一生的厮杀

无论考上抑或没考上,你都无法摆脱那场特殊的考试对你一生的影响。


又到一年高考。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考生撕书减压,铺天盖地的照片上,他们极尽宣泄,俨然主演一场谢幕之前的狂欢;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毛坦厂等中学的“送考节”每每霸屏,万人空巷的热血场景除了带来感动,还成为了记者的盛宴;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网上总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各派文章,诸如《高考之于人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高考还是寒门子弟改变命运的“龙门”吗》、《高考只是多了一个机会》等等。

在这场年度的全民盛典里,我们仍旧在反复思索,高考真的只是一个简单的人生选项吗?

首先,高考到底能不能改变命运?

这是一道送命题。

提出这个问题的人,必然不会是富庶人家的子女,我知道现在很多家长会想办法送孩子去国外念书,提前接受国外较为先进的教育(除非留学去朝鲜),也能避开被高考扼住咽喉的窒息感;也不会是那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学生,他们的家长是你所不能想象的牛逼,他们的思考方式是你所不能想象的严谨,他们的人生里有一种必然性,叫做优秀,高考只是他们需要按部就班走过的一个流程而已,更何况,他们还可以参加自主招生啊。

然而对于大多数出身于普通家庭甚至所谓“寒门”学子,在他们的人生中,高考到底占据着多大的分量?

一个普通孩子,拥有如下两个选项:

一,拼命,努力,考一所普通的一本(二本也行)大学,毕业后尝试几份工作,积累经验,数年后辗转做到了中型企业的中层,不说荣华富贵,至少衣食无忧;二,高考失败,南下深圳混入打工族,在工地上日晒雨淋,赚钱数年后终于回家开起了小卖铺,顺便结婚生娃。

我知道选择第一种情况的人应该比较多,我也知道有很多人会说,人生不是你这样规划的,人生中会出现无数种可能性,只是看你要不要去追求而已,他们说,决定你命运的不是高考,是你自己。

人类天生就有一种将别人的失败归因于他们不努力的倾向,而选择性忽略了每个人在各自所处环境中的苦痛、挣扎。人们总是告诉我们高考不是人生唯一的选择,他们拼命寻找一些事例去证明高考真的不是唯一的选择,证明很多孩子通过不懈的奋斗“反转“人生,而代价就是他们挣扎过、苦痛过的青春。需要花费无止境的时间、代价去更改的一件事情,真的不重要吗?更不用说,确实很多人挣脱了命运的猪笼,但有更多的人沉入绝望的河底再也没有爬上来,哪有那么多的永不服输,哪有那么多的励志鸡血?

再次,高考考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我思索了很久。

多年前参加高考的我,天真无邪地认为考试无非考的就是知识。很快我就发现,这种思想就像朝鲜发射的不明飞行物一样不堪一击。

那个时候的我们题海战毕,总会发现大脑皮层宛如一片天空,知识里面肆意翱翔然后雁过无痕。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在学习中,有一个叫做“思维”的词暂时决定了我们的成绩。而更加糟糕的是,高考是一场三六九等的思维划分,你置身于它为你分配的等级中不紧不慢,浑然不知,于是你的思维习惯在未来的人生中不断延续,你以为的偶然其实是必然,你以为的必然其实是运气…直到你意识到。然而又有多少人能结束这场结局未知的逃亡?

这世上从来不乏天性倔强的人,不乏逆天改命的人,不乏要坚持做自己的人。然而对于太多人而言,上大学,或者说上一个好的大学,是命运之门敞开的必要不充分条件。也许以后很长很长的时光里,不论结局好或者坏,他们被高考稳定地支配着未来,他们在这条命运选定的道路上情愿或不情愿地走下去。

而在每年这特殊的两天里,他们淹没在全世界对考生潮水般的善意中,他们脑海中辗转着毛坦厂“送考节“卡车下家长们的热烈表情,他们沉浸在考场上肾上腺素狂飙的片刻里,然后猛然惊醒…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因为事实上,从高考那一刻开始,人生的厮杀就从未结束…并永不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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