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天从县城回来,路过我们工地,已是夜里9点多,刚下过一场暴雨。
几个带着安全帽的工人在路边走,应该是往家的方向吧。
我坐在车里,一直望着,迅疾扭头回望他们的背影。直至消失。
我看见,他们踩着雨水泥泞,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在夜色里。衣服被雨浇得透湿,溅满泥巴。脸上看不清表情,只看到被劳作被岁月被烈日被风雨刻出来的深浅不一的沟沟壑壑,以及沧桑黝黑。
夜幕四合,道路泥泞。
他们,在凄风苦雨中飘摇。人生多艰难啊。
那一刻,我的心忽而就疼了。
2.
我所在的,是一家施工单位。我不过是其中的一名小文员。工作环境所致,我平日里接触到的人不多。但我仍是想从我狭小的视野里,来看一看,工程人的生活。
浅层里的,必然是艰辛。
不论是大学毕业的技术员,还是农民工,但凡在工地上呀,他们都是在烈日下暴晒,在寒风里作业,为了三餐温饱和一家老小,艰苦营生。
风餐露宿。
栉风沐雨。
一日连着一日,一年接着一年。蹉跎在荒凉野蛮的工地上。
3.
去年中秋节,我们主任背着相机从工地拍照回来,我一张一张翻看,看尽了人世间的凋敝与艰辛。有一张照片里,50多岁的老人,像是使劲了全身的蛮力,抡起大锤。烈日里,额头上的汗滴格外刺眼。刺得人,生疼。那张皴黑摧残的脸,我至今记得。
可能你觉得,我写的这是在工地上一线干活的人。
但,领导们同样有着不足为外人道的千难万难。
我看过我们的项目领导们为了工程进度,质量,安全,压力如山。我看过他们为了协调各方关系,夜夜应酬,日日喝酒。喝了吐,吐了喝。有时候,难受得似乎像是要把心肝肺都吐出来。
烂醉如泥之后,是被背回来一个人死撑的长夜,身边连个倒杯水的人都没有。妻儿远在千里之外。
经年累月,身体如何受的了?
可但凡是有的选,但凡是有的选啊,谁不知道曹操那句养怡之福,可得永年?又有谁愿意把青春和汗水挥洒在这荒郊野岭的工地上,被生活驱赶着往前跑呢?
4.
更深层次,以及沉重的,是生命安全。
当你去过工地,你会看到,时时有危险,处处可致命!这毫不夸张。在高空作业,你可能一个不留神,就会丧了命;地上作业,轰隆轰隆的大型机械迎面而来…
你告诉我,哪一样,哪一处能让你散漫分心,安逸如家?
我也想自欺欺人,像人们传说的那样搞工程的有多么高大上,多么高薪厚禄盆钵满盈。但事实是什么?事实是干工程的上到领导下至工人,挣的每一分钱,都是血汗钱,都是以命相搏。事实是,哪一个工地没有安全事故?
去年同事们还在朋友圈接力转发一个工程人支离破碎的家。丈夫出了事,成了植物人。面对这无妄之灾,那个濒危的家,该如何是好啊?
之于他的妻儿,天就塌了!
5.
最后,我想说一些话。
如果你的丈夫或者男朋友是干工程的,不要责怪他不懂浪漫,不关心你,要体谅他。
不要他一个电话没接,就和他吵架。可能你打电话时,他正在工地,你的争吵会让危险陡降;又可能,他刚从工地回来,一身泥土满身疲惫,洗个澡的精力都没有,就想倒头大睡。更不要因为分居两地就闹离婚,闹分手。这是你的选择。他是你的亲人。
是那句话:我抱起砖头就没法抱你,放下砖头就没法养你啊。
他在工地上没日没夜地拼命,还不是为了给你岁月静好?多体谅下你的丈夫,他在工地真的不容易。
如果你的父母是干工程的,不要埋怨他们不赔你成长,他们的苦向谁述说呢?
你要懂得,他们在工地上风吹日晒,挥汗如雨为的是供你读书,不再让你吃这个苦。所以,你在学校,一定要好好读书。不要吃喝玩乐,花钱的时候,想一想这是父母在工地上玩命换来的。每一分钱都洇满父母的血汗。
努力读书吧,孩子!
如果你的其他亲人,朋友是干工程的,不要觉得他们赚钱容易,不帮你就是不仗义。你要知道,这个钱,是他们用血汗甚至生命换来的。
……
我无意于煽情,只是想真诚地说一句:如果你的亲人里有干工程的,请对他好一点!
谨以此文,献给所有工程人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