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凤:情到深处无怨尤

武侠无字碑

聂小凤出生魔教,身世显赫诡谲,母聂媚娘为教中圣女,父为少林寺主持觉生大师。江湖正道围剿魔教,聂小凤随母逃难,目睹母亲惨死正道手中,正道中人也一致认为要斩草除根杀了小凤。是神医丹士罗玄救了小凤,顶住压力,将其收归门下,抚养成人。聂小凤感其救命之恩,日久天长情愫暗生,于一风雨之夜同师父罗玄一夕恩露。

她本以为从此可以迎来幸福的生活,谁知事后罗玄却变得异常冷漠,一直训斥小凤魔性难驯,将来必定祸害武林,打算软禁小凤,甚至称这一段情是“有违道德,于理不合,于理不容。”这十二字摧毁了小凤所有的憧憬,因爱生恨,从此走上了复兴魔教的道路。

此后,江湖腥风血雨。

这一切都是因为,小凤对师傅的爱。她以为她称霸了武林就可以重新订立规则,就能打破旧时的道德束缚。只是,她走错了路,以至于众叛亲离,连嫡亲的女儿也不认可她,不原谅她。她说,她做一切都是为了情,到最后她却孤身一人,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其实,她没有错,错的是她生错了时代。这个时代的道德不能容忍师徒恋,所以即使他们相爱,却不能相守。小凤说:“我一直在等,等一个奇迹,等你有一天,你会对我说,你可以接受我,我们可以抛开世俗的礼教,在哀牢山长相厮守。”但是,一直到最后,罗玄都说:“有违道德,于理不合,于理不容。”

在最后的希望破灭后,小凤选择了自杀,临死前,她还是说:“师傅,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


很喜欢这个女子,敢爱敢恨,坚持自己的信念,就像她自己说的,“只要我想做的,没有做不到的”。

每个人心中都有遗憾的事情,不完美的爱情更能深刻地打动人。这对当事人来说无疑是残酷了点,可是,人总是会念念不忘想要又得不到的东西。聂小凤也有一生执着的事情,那就是师父的爱,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每个女人总是把爱情看得很重,求之而不能得,那么就只有退而求其次,聂小凤选择了事业,也就是振兴魔教的大业,其实也是一般失恋女子的选择,既然感情上受到挫折,被爱情伤害得太彻底,失去了最后的自尊,那么她唯一的选择就是在另外的领域里证明自己的价值,证明自己还是活着的,还是个有用有尊严的人。

罗玄实在把小凤伤得太深了,那一夜之后,他便翻脸不认人了,不但避而不见,发展到后来,将她关起来,连小凤为他生的两个女儿也要送人,试问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刚刚经历那金风玉露的一夜,生理和心理上都产生来巨大的变化,怀着美好的梦想憧憬着未来,第二天醒来突然之间情人翻脸无情了,换作是谁能承受?她的性格会大变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她后来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报复,是自我的证明。这一切悲剧的起源是罗玄。

再谈谈罗玄,这个人物很奇怪,明明言行令人发指,却是姜大卫塑造的角色中我最难以释怀的一个。他的复杂和悲剧性令人难忘。他爱小凤吗?很多人看片子时要有这一问,爱的,只是这种爱实在太沉重太有罪恶感,令他无法承受,所以他只有逃避以躲避心灵上的煎熬。

如果他接受了小凤,从此琴瑟和谐,夫唱妇随,这就不是悲剧了,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一片一片撕碎给人看。

两人初次见面时,聂小凤和她的母亲魔教圣女聂媚娘正在被正道人士追杀,一路上腥风血雨,风声鹤唳,正道的门派无法打败聂媚娘,有人想起神医丹士罗玄,请他出山。于是聂媚娘在路上碰到了赶来的罗玄,他一袭白色宽袍,背着手立在链桥上,背景是青山绿水,一个鸟语空林的境地,换作其他正道人士,一定是二话不说,抡起刀斧就上,可他不是其他人,他是罗玄。他闲逸地伫立在栏杆边,甚至回过头来对聂媚娘笑了笑。接下来和聂媚娘之间的一番对话,纵然是免不了的一场恶斗的前奏,他却态度温和,谈吐文雅。

两人打斗中小凤不慎摔下山去,随之罗玄也坠崖,他站起来时看到了那个将和他纠缠一生的女孩子,那个可爱的只有八岁的孩子摔下来时恰好挂在一棵树上,他仰起脸来,第一次见到了小凤,看见她狼狈地挂在树上,不自禁地笑了,这个笑似乎冥冥中预示了日后无尽的折磨和牵扯,这个场景不禁让人想起了《荆棘鸟》中拉尔夫神父和梅吉的初次见面,相似的微笑。

把昏迷的小凤带到一个山洞去疗伤,对于一个医生来说是很正常的,医者父母心,即便她是魔教后裔。但是接下来,他从身上掏出一个九连环,给小凤玩,告诉她这是他夭折的亡妹的遗物,说小凤使他想起了亡妹。就一般常理而言,至亲的遗物是相当宝贵的,罗玄一直带在身边,却交给一个刚见面不久的小女孩,似乎有点不一般。

再次相逢时,本来可以擒获聂媚娘的罗玄,在小凤的哀求下,又一次无可奈何地笑了,装作蹲到地上捡小凤掉在地上的九连环,故意让母女俩借机逃走了。母女走后,他还是对着那九连环端详,窃以为这九连环就像他们一生的纠葛,反反复复解也解不开。如此种种,不再赘述,或许罗玄自己此刻也没有认识到什么,毕竟小凤只是个小孩子,他对她好一点,看起来也不过是对小辈的怜爱。就像拉尔夫总是会宠爱幼时的小梅吉,没有人会拥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预见那么久远以后的事情。

小凤在成年后说当罗玄把她从群雄手中救下来时,她的心里就认定师父了。如果她永远是个小孩,罗玄大概也不会发现自己的情感。但是有一天,听到小凤吹笛,他站在身后,起初只是一贯不经心的微笑,却渐渐对着少女的倩影发起呆了,直到小凤回过头,他仿佛被窥见了心思似的急匆匆地走了。他越来越不能镇静自若了,打坐时会因为小凤被烫伤而心神不宁,会因为小凤的出走而精神恍惚,会在万天成询问他小凤的近况时心虚慌乱。

是的,女孩总在长大,不可能停留在童年,就像拉尔夫努力把成年梅吉看成是一个孩子,一再自欺欺人一样,罗玄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心魔,他感到恐惧,他不能和自己的弟子,何况又是魔教之后牵扯不清。小凤越对他好,越表现出爱慕,他就越不能面对,他迫不及待地想摆脱这一切,却选择了最拙劣的办法,就是粗暴对待小凤,好让她知难而退。却把事情弄得更糟。可叹他一身的绝学,在爱情上却没有什么智慧。 世上确实有些人以相反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爱,越爱对方,越是会折磨自己和对方,不知道罗玄是否是此类人。

终于,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于是有了那感情决堤的一夜。事情越来越难以收拾了。在罗玄身处的社会环境里,三纲五常被奉为天理,师父如父如母,徒弟如子如女,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师徒相恋无疑等于乱伦。尽管罗玄看似置身世外的雅士,尽管他传授幼年的小凤“方可方不可,方是方不是”的老庄思想,但从后面的所作所为来看,他并不能因此摆脱那些教条的约束。如果他真的参透了庄子顺其自然的道家学说,大可以接受小凤,从此在哀牢山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但罗玄不是黄药师,不是杨过,他只是一个可怜的正道义士,原来看似潇洒的罗玄,从本质上来说还是一个儒士,难以摆脱理学的羁绊。

他没有办法正视这段感情,既有道德上的约束,也有他的骄傲在作祟,他是一个自命不凡的人,在大雄宝殿力保下小凤,群雄面前许立下誓言要将她培养成人,走上正途,现在他失败了,他的礼仪道德他苦苦修炼多年的自制力,统统败给了一个小丫头,这对他来说无异于是毁灭性打击。他的逃避和冷漠引起了小凤的仇恨,两人的矛盾越演越烈,直到小凤由爱生恨,事情越发不可收拾。

二十年后出场时,坐着轮椅的罗玄灰色的袍子,灰白的头发,全然没有了当年的风流倜傥。仍对他存着幻想的小凤找到了他,如果他会回心转意,放弃他所谓的道德,他就不是罗玄,不是聂小凤心心念念一生的那个男人。所以他的态度是可想而知的,甚至说出“聂小凤,再过几年我会连你也不记得了,你不信,我就做给你看!”的狠话来,大受打击的小凤当即傻了。

罗玄得知后依旧冷冷的,然而关切的眼神却出卖了他,他跟万天成过着招,眼睛却一直看着小凤,眼神有如冰封的湖面下暗潮汹涌,他在跟人打斗,性命攸关,却魂不守舍,只顾看着小凤,眼中充满担心和焦虑。但是当小凤恢复神智后,他又把自己的感情隐藏了起来。 无奈,难以摆脱的伦理羁绊,一句“于理不合”就否定了所有的感情。

罗玄对于聂小凤来说既是救命恩人,又是崇拜和依恋的对象,可以说在精神上是她的一切,没有人可以取代,被罗玄抛弃的那一刻,就是她整个精神世界崩塌的一刻。聂小凤在江湖上呼风唤雨,叱咤风云,看起来风光,实则一切冷酷一切嗜血都是心灵死亡的表现,内心里她一直渴望重回精神家园,就是回到罗玄的身边。

只是她自始至终没有明白这是一条死胡同,没有出路,除了互相的折磨,没有其他的可能。那个男人,在他心中没有什么比他所谓的伦常更重要,哪怕付出的是他自己一生的悲哀。他永远把那一次看作是在自己定力不够情形下的失误,因此永远无法接受小凤。哪怕在血池过了二十年活死人的生活,他也不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第67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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