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碎片

当每天只剩下在高速上行走这一件事时,世界好像由彩色褪回成黑白,人好像由多细胞退化为单细胞,变得简单安静。

要么只用大脑胡思乱想,要么只动眼睛东张西望,要么只张嘴巴胡吃海喝,要么,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迷糊着一觉,睡得气吞山河、恍如隔世,醒得头脑干净、世界明亮。

人仿佛清空了干净了;又仿佛饱满了肿胀了;一些东西被淡化,也有一些东西被放大。

每次驶过村寨都会觉得那些房子里面一定很安静,没有人声,没有犬吠,只有一个小孩在专注地写作业,背后风扇呼呼吹,桌角放一杯白开水。窗开着,被子上的阳光特别晒,是假期里恰好的空气。

心里预设画面与情节,是我最大的弱点。

每次进入景区其实总会有隐隐的羞愧,觉得自己是个入侵者——破坏自然、拧巴文化的入侵者。

凤凰古城并不古,许多新建的木屋在努力做旧;千户苗寨没有多少苗族,我们住的民宿老板是青岛人;荔波小七孔风景美得让人心疼,人类制造的垃圾实在太多了;景区里卖苗银的阿婆不让我拍照,说要拍就得先买东西;心心念的沈从文和最爱的小说《边城》,走到故居门口时却步了,怕现实稀薄。

有时候会这样,剽悍之后就认怂。

有时候也会这样:

景区外堵车绵延七公里,车流像巨型爬虫一样缓慢蠕动。

正值黄昏时分,天色在一点一点黯淡,车外闷热的空气里弥漫着蝉鸣,还有飞呀飞的南方蚊虫。

放下车窗,脱掉鞋子,打开音乐,听终于结束的《乐队的夏天》,彭磊、高虎、子健。

其实啊,这个夏天真的过得艰难又混乱,像身患强迫症的小蟑螂,事儿事儿的劲儿劲儿的,上窜下跳东跑西颠,还好有音乐和知己陪伴。

真爱子健的词,歌听多少遍眼睛都要出汗:

假如明天会分离

至少今夜在一起

不必在意痛苦

相信终有真爱找到你

倘若一切早已注定

也许更该爱自己

无论未来什么结局

也从来都不需要回忆

可是我好想知道:

人与人要如何突破相互理解的高墙?

得剥离多少层外衣才可以看到真相?

得潜到多深的海底才得以见到神明?

也许无需证实无需证伪更无需自证。

只需要一颗真心。

LY说:我们修行一生,不过是为了学习坦然。

LTZ说:我不过是想知道,人要如何活着才算正当。

可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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